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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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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空打算告艺术家性骚扰。
肖尔听完季向空的叙述,阴着一张脸,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给经纪人打电话。
那位艺术家是肖尔在北美的经纪人介绍过来的朋友,说好了要多多照顾人家,结果此人在别人的地盘上闹出骚扰季向空的事情,这是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代吗?
肖尔说他下次不能再接待这个人了。
经纪人非常抱歉,一叠声地说着sorry,说他会处理这件事的。
这件事以艺术家灰溜溜滚回美帝告终,算是季向空和肖尔生活里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季向空看见肖尔打电话时那严肃的口吻,强硬的态度,冷酷的表情,觉得哥哥到底是哥哥,做事情不像自己那么冲动,而且待人接物时,身上自然而然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明明大多时候肖尔是非常谦逊害羞的,一些不好听的话他也常常打哈哈就过去了。
一开始季向空也担心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如果肖尔非常为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结果肖尔像个大哥哥那样维护他,不容置疑地斥责骚扰他的人还有那个交友不慎的经纪人。
季向空觉得爽极了,简直扬眉吐气。
晚上他把肖尔压在身下,将这个威严的哥哥好好地疼爱了一番。
过去肖尔总给他温顺害羞的感觉,有些事情他觉得季向空过分了,但是架不住弟弟撒娇,他也愿意配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季向空觉得其实自己是被他掌控的一方,他以前从未体验过这种相处模式,他不习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但是如果牵着他的是肖尔,严肃的、冷酷的、强硬的哥哥,季向空突然觉得其实这样很带感。
肖尔仰起头的样子,脖子的线条,沉浸在高潮中的脸,低声的叹息,都让季向空激动不已。
爱真是神奇的东西,肖尔真是神奇的一个人,自从季向空认识他,每一天的肖尔都比前一天更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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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空不爱吃零食,平时打游戏两只手太忙,也没心思吃零食。但是每次深夜做完运动,他总有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冲动。这种习惯很不健康,他知道。
“你们玩艺术的,是不是生活特别糜烂?”季向空耷拉着嘴问肖尔,一边喝着冰箱里刚刚拿出来的可乐,有事没事再往嘴里塞薯片,吃得咔嚓咔嚓的。
肖尔看看满床的狼藉,点点头,“跟你过得挺糜烂的。”
季向空狠狠地挠他,“再有下次,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都不许去了,你乖乖在家好好画画。”
肖尔点头如捣蒜,“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那些活动,只想安安静静在家画画。”
肖尔自此在艺术圈里,更加如神龙现首不现尾,轻易别人是见不上他的,而他的画关注度之高,以及所受到的追捧,简直让他自己都汗颜。仿佛在当代艺术届,他已经脱颖而出,一骑绝尘了。
“这是捧杀。”肖尔说道。
“我并不觉得是过誉了。”季向空说着用颜料点肖尔的鼻头,“在我眼里,你就是这种天才画家,百年难遇。”
肖尔笑着瞪他,但是季向空这样夸他,他心里美滋滋的。长久以来他担心自己配不上世界冠军,现在他心态平和,觉得两个人终于平等了。
季向空说退役,还真的退役了,下个赛季他只当战队的陪练,首发阵容里没他,连替补席都没有他。
夏凌现在成了凤凰的队长,裴熙一开始不服气,但是季向空再一次骂了他一顿,说他打的时候缺乏团队意识,要没个人指挥他,整个战局都是混乱的,更何况让他去指挥别人。
夏凌年纪小,但是已经颇有大将之风。
顾放知道这一次真的留不住季向空了,季向空的车队已经报名参加新赛季的亚洲杯,他要跨界去参加摩托车比赛了,仿佛转世重生,他在电竞圈是老将,去摩托车赛场,摇身一变成新人了。
真是疯狂的举动,不可思议的行为,但是他就是做到了。
那一年季向空把冠军的奖杯塞进顾放手里的时候,顾放觉得这个孩子已经超越了自己。
现在他看见季向空在体育频道里全副武装穿着赛车服,戴着头盔,一圈一圈地超越竞争对手,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季向空。
他知道这个小弟已经让他望尘莫及。
晚上季向空登陆游戏玩两把,两人组队双排的时候开了语音,顾放说:“我看你的比赛了,跑得很好。”
季向空淡淡地答:“跑得不好,被超了,没拿第一。”
顾放问:“你觉得打游戏跟骑摩托车,最大的差异在哪里?”
季向空想了想,“打游戏前还要化妆,骑摩托车不用,我不喜欢化妆。”
顾放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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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尔的第二个系列艺术作品横空出世,那是都市绚丽的霓虹投射在球体表面的各种光影,不光有绘画,还有科技感十足的墙面投影,有一部分作品在大型的艺术展厅内表现,还有一部分在江滨大道的巨幅投影上展现。
这个系列名骚一时,其中的代表作在国外参展时引起了轰动。
有人说他的作品是这个时代年轻艺术家对青春对世界的理解。
再接受采访的时候,肖尔已经能很坦然地面对夸奖,他说话的口吻依然谦和,但是当别人对他赞美时,他从过去的“哪里哪里,没有没有”,变成了“谢谢谢谢”。
回到家,他依然是那个肖尔,他也依然是那个季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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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一切如常,季向空和肖尔换了衣服出外跑步,两人刚到小区门口,有个人在门卫室旁边的台阶上喊了一声。
他第一声是喊:“聪聪。”
季向空和肖尔都没注意到对方。
然后那人喊:“肖尔……是你吗?”
肖尔回过头来,愣在当场。
季向空也回头去看。
一个中年男人,应该说已经步入老年了,精瘦精瘦的身材,面色蜡黄,眼睛里都是血丝,他盯着肖尔,一脸讨好的笑容,尴尬,难堪,硬着头皮,“是我啊,你认不出来了吗?”
肖尔当然认出来了,连季向空都认出来了,肖尔和这个人,面目轮廓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不要在大街上聊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季向空提议。
“能……去你家里吗?”来人问道。
“好啊。”季向空说道。
“不行!”肖尔断然拒绝,“有什么事吗,你现在就说。”
“我……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吧,我晚饭还没吃,我在这里守了两天了,昨天在小区南门没等到你。”
肖尔这才发现他手上夹了一本杂志,那是几个月前发行的,那里有他的一篇报导,还有一张他在工作室里的照片。
季向空听不下去了,“那个……我们去街对面的咖啡店坐坐吧。”
肖尔不想去,季向空只好拉扯他一下,低声提醒,“在这里闹起来不好看。”
三人于是到对面咖啡店里坐了。
季向空点了一份意大利面,眼前的男人看着很饥饿,却只吃了一半。季向空本来都打算好了再给他点一份。
“我这次来,想跟你借点钱。”男人充满了羞愧。
“没有。”肖尔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不是人,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聪聪,我……”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好!好!你现在不姓林,你姓肖,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我不配当你的爸爸。我是没脸来见你,可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孩子,救急不救穷,我要只是穷,我不会腆着脸来找你的。爸爸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真是没办法了,我快要死了,如果没有这个救命钱,我只能去死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房子都卖了,你……你救救我吧。”
“那你就去死吧。”肖尔站起身来,“妈妈已经死在你前头了,这些年你也活够了吧?就是你死了,她也未必要你去陪她。”
男人不顾一切地拉住肖尔,开始嚎啕大哭,不断重复,“儿子,你救救我吧?求你了。”
肖尔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他的脸在怒火中有一种狰狞的美丽,“你卖了你的房子,你老婆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有为他们想过吗?反正你也活不成了,何必拖累他们?你拖着大家一起死,有意思吗?”
当年,自己治耳朵配助听器花费了一大笔钱,他以为生活燃起了希望,可是母亲又接着病倒,相似的话,从助听器里传到肖尔的右耳里,那时候他已经懂事,但是刚刚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刚刚学会说话。
他以为他不再残疾了,爸爸不会抛弃他,可是没有用,家徒四壁的时候,男人偷偷卖掉了县城的房子,带着妈妈的医药费远走高飞。
在外婆的资助下,肖尔和妈妈度过了难关,他一直要去派出所改名字,因为其中一方的监护人不来,作为未成年人的他不能改。
他恨透了那个名字,那个姓氏。
“我已经不恨你了,只是不能原谅你。”肖尔甩开男人的拉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