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公路飞行

41、岁月静好

　　有很长一段时间，肖尔早上半梦半醒间，都会回到那一次他在圣地亚哥现场看比赛的场景。
　　欢声雷动，掌声如潮。
　　去现场看比赛和在屏幕前看直播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尤其那个夺得冠军的人还是他的男人。
　　当你爱得死心塌地的时候，必须对这个人带着满腔的崇拜之情，没有什么比经过一场厮杀，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更迷人的了。
　　美国解说充满遗憾地宣布，美国队输了，然后零星地说了几句，赞美他们的队员顽强地守到了最后一刻，感谢凤凰战队的精彩表现，然后就结束了现场直播。
　　而手机里的中文直播就不一样了，女主播激动得都要哭出来，男主播也像热血中二少年，不停历数凤凰队的光辉战绩，回顾季向空为此付出的努力，最后已经是破着音喊口号了。
　　赛后采访，季向空感谢了这个感谢了那个，最后还感谢了朋友的支持，爱人的鼓励，因为要训练，总是没有时间陪伴他，他感觉很抱歉。
　　问起下一步的打算，他说他在考虑退役。陈宇这样的新星很快能取代他的位置，他这次的表现非常出色，没有陈宇在前两局消耗对方的战斗力，他们很难拿下比赛。
　　记者打断了他夸陈宇的话，再次确认，“你说你打算退役了？”
　　季向空点头，“我想花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爱的人，过去都是他在为我付出，该是我作出补偿的时候了。”
　　肖尔简直想把他从屏幕里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再狠狠地亲一顿，这不就是剩下个透明柜了吗？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为季向空付出过了，又付出了啥？
　　网上都在猜测季向空的新恋情对象是谁，有人说是肖尔，有人坚决不承认，说肯定是弥雅或者邱樱这样的漂亮女孩，季向空不就是好那一口吗？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居然为了喜欢的人要退役！这怎么可以？！
　　网上哀鸿遍野。
　　采访结束，大巴车接大家回酒店。
　　季向空一上车就扫了一眼后排，他径直走过来，把自己的背包往旁边一丢，一屁股在肖尔身边坐下，接下来两个人就在后排卿卿我我。
　　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只当这两个人不存在，该干嘛干嘛去，大巴最后一排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让队员们避之唯恐不及。
　　“你的手怎么样？痛不痛？”肖尔问，说着把季向空的手牵过来，小心给他按捏，从手腕到手背，从掌根到指尖。
　　季向空还矫情上了，“碗都端不起来了，等会儿你喂我吃饭吗？”
　　肖尔笑着白了他一眼，继续按摩。
　　裴熙对林逸轩拿腔拿调地模仿起来：“我的手好痛啊，碗都端不起来了。”
　　林逸轩说：“哎哟，宝宝你怎么了，来，哥哥给你捏捏。”
　　然后他俩一起呕吐。
　　季向空和肖尔也当他们不存在，只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看你的赛后采访了，怎么我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付出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季向空看他那个咧嘴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亲他，并且真的这么做了，“你付出了爱啊。”
　　裴熙用唇语对林逸轩道：“你付出了爱啊。”
　　夏凌受不了，叫他俩也去后排坐，离自己远一点，他跟女朋友可没这么腻歪，人家都没上自己这辆大巴，先回酒店去等了。
　　赛后放假，大家在圣地亚哥玩了一天，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但是肖尔的官司还没打完，还有后续的一些事情要处理，他也跟自己的新经纪人联系上了，除了签约的事情，他还受邀去经纪人的家里用餐，去经纪人的画家朋友那边参观工作室。
　　肖尔要留在这边，季向空当然不可能抛下他跟队友回国，于是两个人租了车，去洛杉矶见了一拨艺术圈的人，又买了机票飞去纽约见了另一拨人，当然，肖尔的经纪人也全程陪同指路。
　　这一次有专业律师团队的把关，肖尔和经纪人签了非常宽松的合约，他自己对作品的处理有很大自由度，而经纪人也会尽量为他争取经济利益。
　　在短时间内，肖尔的画作已经炒到了非常惊人的价格。
　　经纪人提醒他，“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着急画，艺术品的受众有限，我不希望你为了卖钱一年产出多少。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维持过高的曝光度，保护好自己的隐私，以免打扰到生活。创作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维持一点神秘感对你有好处。”
　　肖尔连连点头，联想当年赵存溪到处带他参加艺术沙龙，然后上各种杂志拍照露脸的情景，这位经纪人倒是很为他着想。
　　经纪人看看这几天一直跟在肖尔左右的季向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举起酒杯，“敬缪斯！”
　　季向空的脸刷得就红了，他扭头用中文对肖尔低声道：“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肖尔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稍安勿躁，但是他打心眼里觉得安德森先生说得很对，简直神谕。
　　。
　　肖尔忙碌的时候，季向反而空闲下来了，他开直播带着自己的粉丝云参观了那么多纽约的艺术馆，弹幕里一叠声的开涮。
　　旅游博主上线！
　　季老师上课了，季老师上课了！
　　课代表总结一下今天的内容。
　　上课了，起立了，老师好！
　　去参观中央公园啊，第五大道啊，我们不要看艺术馆！
　　V神和女朋友一起共游美利坚吗？
　　多玩几天啊，不用直播了，反正你直播的东西我们也不感兴趣。
　　季向空开了弹幕，跟粉丝聊了几句，开始给他们上艺术欣赏课，他话少，有时候就直接播放工作人员的讲解给粉丝听，当然，是全英文的。直播室一片233333，6666666，高大上，看不懂，听不懂啊啊啊啊啊
　　大部分时候季向空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打手游。他也曾经心潮澎湃地去伦敦看艺术展，瞻仰梵高的惊世名作，但是要他连轴转地参观艺术馆博物馆，这真不是他的兴趣所在。
　　有一回肖尔回来找他，发现他躺在一张长椅上睡着了，幸而他选的地方还算合适，天花板上正有巨幅的展品，不少人也会像他那样仰躺着看那些木质雕塑，不过季向空是戴着墨镜的。
　　肖尔拍醒他的时候，季向空猛地坐起，一脸懵懂，眼镜都歪了，从鼻梁上掉下来。
　　“你要是不喜欢来，可以在酒店睡觉。”
　　肖尔是出于真心，虽然口气温和，听在季向空耳朵里有些讽刺。
　　季向空冷着一张脸，委屈地看着肖尔，“我是不是丢人了？”
　　“啊？”
　　“你跟新认识的朋友聊艺术，我也听不太懂，应该说一窍不通，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肖尔讶然，“我那破烂英语，也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啊，不过我本来就有听障，所以交流并非一定要靠语言。”
　　回酒店的路上，肖尔一直在安慰他，他不懂游戏，季向空不懂艺术，不是刚好扯平？
　　“其实我觉得我对艺术也并不是都理解啊，当代艺术里面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反正我是理解不来，欣赏不了。你除了擅长的一两个游戏，其他游戏也不熟悉吧？”
　　季向空恹恹地倒在肖尔膝盖上，还是提不起精神，“我觉得我已经体验了一把退役后的生活。”
　　肖尔算是明白了，“那你这是更年期综合症了？”
　　季向空恨不得在他大腿上咬一口。
　　在纽约呆了几天，两个人终于收拾行李回家。
　　新赛季，服务器排名清零，季向空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他查了一下，坐在椅子里开始一个一个地骂过去，基本上服务器排名靠前的这些货他都认识，要么组过队，要么约过饭，再不济也是交过手的风云人物。他那么长时间没上过线，排名早垫底了。
　　于是点系统自动匹配，赶紧顶着金色名字刷人头涨分升排名去了！
　　他退役了不代表他从此不打游戏了啊！
　　公共频道里一阵狂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V神上线！
　　恭迎V神驾到！
　　V神我爱你，你可算来了！
　　没有V神的世界是没有灵魂的！
　　你真的要退役了吗？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友频道一时间热闹非凡——
　　Summit：来了来了，他带着骚气回来了。
　　Cloud：本人？
　　Zy：代练包月，童叟无欺，价格从优！
　　Xuan：你是不是被超期遣返了？
　　Astronaut2001：空哥！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双排不？
　　没过一会儿跳出N个组队邀请，季向空一一拒绝，最后只接受了陈宇的邀请，一边在频道里骂，“还是Astronaut2001好，大号等着我一起双排，你们只顾着自己升排名，一个个用小号糊弄我。”
　　Summit：你怎么不跟耳朵嫂一起双排？
　　Cloud：报告，在你闭关的这段时间里，陈宇的小号已经冲到国服前十了。
　　季向空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小宇宇都敢骗他了。
　　Zy：我最看不惯你这种见色忘友的东西了！
　　季向空对孙泽毅道：“我是怕你退役了孤单寂寞，所以来陪你的啊！”
　　GU:不开玩笑，你真的要退役？
　　季向空想了想，其实最近大家都不在微信上打扰他，是想给他一个清静的假期，见他真的登陆游戏，自然免不住要问他。
　　Void：不开玩笑，真的打算退役，你那边缺陪练我可以过来帮忙，至于当教练，我也不好抢你饭碗是吧？
　　季向空不喜欢煽情，他准备在微博上发一条退役通知，跟粉丝交代一下，然后请大家吃一顿饭，非正式的那种，就算卸任了。
　　顾放提醒道：“你跟俱乐部的合约还有两年，另外直播合约也签了挺长的，好像还有三年。”
　　季向空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