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公路飞行

40、我只是想再赢一次

　　肖尔渐渐适应了时差，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圣地亚哥当地时间上午八点。
　　这个点季向空应该还在睡觉，只不过今天是决赛，凤凰战队的少年们昨晚有没有睡好就不知道了。
　　肖尔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下楼吃了早餐，然后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比赛场馆离酒店不远，场地内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观战的粉丝。最近接连曝光加上过去的一些传闻，发达的网络使得一些爱八卦的粉丝早就认出了肖尔。明显是从国内赶过来看比赛的女性粉丝见了他以后往往先是极力装出淡定，擦肩而过的当口就疯狂和伙伴哇哇叫又掏出手机偷拍他，再一顿猛虎操作发信息，连打字都来不及了，直接发语音了。
　　肖尔都能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他的助听器没有调整到很夸张的程度，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耳力所及范围。
　　基本是肖尔走过去她们就原形毕露，哪里有装一装的样子了？
　　所以他经过比赛场馆的时候没有进去，而是绕道去了别的地方，离比赛还有几个小时，他不如去隔壁的场馆参观游戏展，了解一下季向空的兴趣爱好。
　　英雄电影、漫画、游戏、周边，琳琅满目。
　　插卡机、掌上机、街机、电脑游戏，单机一代二维游戏、互动式三维游戏、大型网络游戏，塔防游戏、RPG游戏、速度游戏、格斗游戏、射击游戏、恐怖游戏、VR游戏，如此多的种类，如此多的冠军局演示。
　　这是一个虚拟的庞大宇宙，在这个世界里，人突破了自身的局限，可以与宇宙对话。
　　你在真实世界里只能活一次，在游戏里人生可以重启无数遍。
　　你在真实世界里只能活成这样，在游戏里你可以是任何样子，当然不局限于做个人，天使或者恶魔、战士或者修士、冷兵器时代的剑客、热兵器时代的狙击手、仙境里的法师、骑龙的公主、墓穴里的亡灵，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你不能做的。
　　这是季向空的世界。
　　临近比赛开始的时候，肖尔才以选手家属的身份从特殊通道进入，由工作人员带领着坐上看台。
　　季向空领着队伍出来亮相，简单说了几句，他话少，只说我们会努力的。
　　相比美国战队，那位少年就如多动症一样，狂躁不安，说他们一定会赢得比赛，因为凤凰战队连队长自己都不敢上。圣地亚哥是美国队主场，人山人海的粉丝都在欢呼，对着凤凰战队嘲弄般的嘘着口哨。
　　五局三胜制比赛。
　　第一局陈宇一如之前那样采取快攻，整个小队打法也非常激进。
　　激进的打法很容易翻车，美国队这几天应该反复研究了凤凰队的打法，他们的数据分析师团队已经精确到0.01秒的细节，不放过凤凰队任何破绽失误的机会。果然正面战争拼速度拼操作拼火力拼经济拼人头，开场五分钟之后陈宇出现了一个小失误，差距迅速被放大，到十分钟的时候，凤凰战队的经济落后太多，装备跟不上，而美国队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火力碾压过来。
　　第一局十八分钟结束，一比零，凤凰队落后。
　　他们和韩国队比赛的时候，这个打法很凑效，但是故技重施被无限放大失误，寻找漏洞的时候，崩盘也特别快。
　　第二局陈宇小心了很多，在保持经济领先的情况下才开始推进兵线，而美国队在这种时候又一次快攻，彻底打乱了凤凰队的阵脚，二十分钟后，比分拉开到二比零。
　　陈宇的脸涨的通红，他的心态有点儿崩了，水晶被打碎的那一刻他摘下耳机，扭头就走了。出比赛的密封间时，季向空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安慰他。肖尔从大屏幕的画面里读出唇语，季向空还在夸他，说他打得不错，别慌。陈宇把脸埋在季向空肩头，小孩儿已经绷不住哭出来了。
　　解说滔滔不绝地分析刚刚迅速完结的比赛，并且预测下一局可能的比分。
　　大屏幕上又跳出广告，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这一局休息时间马上结束，凤凰战队重新上场，这时候大家都发现，季向空重新露脸了。
　　解说也在介绍替补阵容，上单位置再次换上了季向空，如果这一局再输，凤凰队就是三比零惨败，陈宇毕竟只有十七岁，在这种困境之下，他承受不住压力。
　　如果输了要背锅，还是季向空这个老将更合适。
　　反正挨喷挨习惯了。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根本没有办法作出全面的战略战术分析，一切举措都凭本能和直觉。
　　肖尔隔着玻璃盯住季向空，手心里捏出了一把一把的汗。
　　比赛开始，倒计时结束，战士们冲出战壕。
　　美国队势如破竹，积累经济优势，埋设兵线，开疆辟土。
　　季向空指挥若定，把控全局，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声音很好听，当他短促地命令队员应该做什么以及不要做什么的时候，肖尔觉得他全身苏麻，双腿都发软了。他明白自己内心住着一个Y荡的灵魂，因为那时候他脑海里竟然闪回过季向空在床上搂住他的样子，他说话的腔调，带点儿冷酷和命令的意味，令人迷醉。
　　美国队始终保持经济领先，然后他们开始购买装备，发动第一波攻击。
　　凤凰战队抵挡得非常吃力，他们精打细算，节衣缩食，拉长战线，终于顶住了第一波。
　　代价也相当惨重，季向空被杀了三次，角色复活时间每次都要叠加延长。
　　第二波攻击开始，抢龙的时候美国队不知道是失误还是中了凤凰队走位的诡计，竟然失手。凤凰队以失一个人头的代价上了超强BUFF，季向空在金钟罩的保护之下突然猛攻，他的键盘噼里啪啦按得飞起，精打细算的经济此时发挥出了作用，凤凰队的武器装备及时更新后超越了美国队。除了打野的队员，其他人被季向空三杀，美国队几近团灭。兵线推进，第一个塔被攻下，第二个塔随后又被攻下。
　　美国队短暂复活后再次攻过来，这一次他们有点着急了，想要挽回劣势。
　　解说在那里滔滔不绝，中文直播说季向空要保持住优势，应该拉长战线，避免正面冲突。
　　但是季向空没有，他虽然是老将了，但是在上单这个位置上，打法激进是他一贯的特色。
　　激进需要快，而且零失误。
　　如果精打细算软磨硬泡的打法，失误最少，即便出现失误也能及时弥补。
　　季向空这种打法，不能有任何失误，上一次凤凰队惨败就是缘于他一次大招放空，同样的打法，同样的困境，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对于那次失误，季向空之后经历了无数次地重复练习，肌肉记忆都篆刻进他的灵魂里了。
　　魔法球轰出去，一杀。
　　天秀地操作和走位，CD结束，魔法球再次轰出去，二杀。
　　季向空的血条也几近枯竭了，三杀成功！
　　第三个塔推掉了。
　　前进！再前进！
　　四十二分钟的时候，水晶打碎。
　　二比一，扳回一局。
　　凤凰队全体起立，夏凌抱住了季向空，林逸轩拍了拍季向空的背，他想过来拥抱队长，但是眼前都没他的位置了。
　　肖尔发现季向空的双手十指连同整条手臂都在颤抖，每一个关节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那样大强度眼花缭乱的操作，不亚于跑一场指尖上的马拉松。俱乐部有规定，手指离开键盘就要扣奖金，季向空倒是不缺那点奖金，但是一个战士在战斗结束以前，不会放下他的武器。
　　短暂的休息以后，关键的第四局再次打响。
　　这一局仍然惊险异常，精彩纷呈。肖尔作为门外汉，都能大概了解战况了，季向空凭着他过硬的打法，强势拖住敌方，连解说都感叹这是一场拼体力的战斗。在经历高强度的前三局以后，美国队的快攻失去了优势，他们设法拉长战线，死缠烂打，而季向空越战越猛，在正面战场头铁硬杠。都是高强度操作，在比赛进行到第四局时，战局不再陷于胶着了，因为美国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没能三比零剃头打下凤凰队，就要面对接下来的困局。解说甚至觉得，陈宇前两局的猛攻猛打是不是季向空的战略布局，因为消耗了前两场正面对决时的体力，第三局凤凰队这边换上了季向空。他没打前两场，保持了体力上的优势，加上过硬的心态，狠辣的打法，美国队快要顶不住了。
　　第四局二十八分钟结束，二比二追平。
　　小拨观众在人海中局部沸腾了，那是客场的中国队粉丝，他们举起灯牌，拉长横幅，喊着口号，为凤凰队加油。
　　解说分析战况，大屏幕上再次滚动广告，肖尔觉得这一次广告特别长，他只有小时候守着心爱的动画片时，才觉得那广告好长好长。等凤凰队再次出场时，他又觉得广告为什么这么短，季向空他们休息够了没有，他的手指会不会因为这场比赛而废了？
　　这是决生死，定胜负的最后一局！
　　肖尔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季向空看向这一边的时候，他忍不住对着他做了个飞吻的动作，也不管镜头是不是捕捉到他了，那画面是不是随着直播传送到每一个观众眼前去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就是季向空的青春和热血。
　　季向空微笑地做了个抓握的动作，然后把这个吻按在胸口。
　　肖尔听见做中文直播的两位主播里，女主播直接就爆粗了，“他俩这是玩真的吧？你们看到了没有？就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