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公路飞行

30、梦中情人

　　“大概是做了三四年的外卖小哥之后吧。”肖尔回忆。
　　“那是在一片城郊的拆迁房附近，有一道老式矮墙，也快拆了，我每天送外卖经过好几趟。我之前说了我不是很想还那些欠亲戚的钱了，送外卖也没那么拼，这中间我重新买了画板和颜料，试着画过一阵子，就是画不出满意的东西。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年，那道矮墙不知道怎么就激发了我的灵感，每天送外卖差不多了以后，我就去那里画画，就画在墙上。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墙的另一段也有人在画画，而且是照着我的主题和风格画的。我清晨和上午画，下午和晚上送外卖，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那个人总是呼应着也画了一部分，颜料和笔刷都留在那里。后来画完了整面墙的那天，我坐在小电驴上等那个人。傍晚的时候他来了，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孩子，乱糟糟的头发，很瘦，大概是附近艺术学校的。我一直记得太阳快落山了，他骑着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过来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认识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做了。”
　　季向空吞吞口水，“后来呢？”
　　“不知道，画完了，跟我睡了一觉，他就走了。我不认识他，他也没留下联系方式。”
　　季向空沉默了，他酸不起来，就觉得很难过，两个孤独的灵魂擦肩而过，谁也没有为谁停留。
　　“你信了啊？”肖尔突然换了一种口吻。
　　季向空回过神来，发现他一脸狡黠。
　　“骗我的？”季向空惊怒，他都感动得快哭了。
　　“那是我画画的时候幻想出来的梦中情人。”
　　“……”
　　“那片墙我真的有画，不过是我自己完成的，我朋友圈还有呢，哎，翻出来给你看看？”肖尔说着开始拿过手机翻找。
　　季向空很想抽打他，然而更想搂紧他，在那样孤独的时刻，他依然憧憬着美好浪漫的爱情。
　　“我小姨身体不好，也可能是骗我的，反正画完那幅墙画以后我省吃俭用把欠亲戚的钱都还上了，我知道我不能像我爸那样，就这样被生活打败了。如果我真的找一个金主，那就连最后一点对生活的希望都破灭了，我挣扎了几年，外婆也一直在鼓励着我，慢慢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你看，这个世界还是不错的，只要你努力一下，活下去总是不成问题的，我也有钱买颜料，前几年的时候送外卖没那么勤快，闲暇的时间都在画画。就是前年回家，发现外婆的听力越来越糟糕，就打算拼一拼，赚钱给她买个好的助听器。我没什么大目标，有一顿是一顿，有时候挺潇洒，有时候又很狼狈，如果有一天突然大病一场，大概就会跟很多穷困潦倒的画家那样死掉。如果没人看过我那些画，大概就这样无声无息死掉了。”
　　肖尔自嘲地笑笑。
　　季向空伸手划了几下，将那幅墙画放大又缩小。这段墙可能已经拆了，上面巨幅的色块跳动燃烧，都是一名叫肖尔的年轻画家留下的。有人走过那段墙根，为这燃烧的青春感动过吗？震撼过吗？
　　季向空不懂艺术，却也被这倔强和执着感动了。他看过肖尔抽屉里的画，除了被姓赵的拿去烧掉的以外，肖尔有一些画就涂抹在小小的素描本里，有风景，有人物，有静物，风格很多样化，但是充满了对这个城市微妙细节的描绘，对街头市井生活的观察。
　　他那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这个世界，虽然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这就是我的过去，如有隐瞒，下次再坦白。”肖尔看着季向空，眼底有泪光闪烁，但是嘴角带着微笑。
　　季向空张开双臂，“宝宝过来！”
　　肖尔扑进他的怀抱，汲取着温暖，然后他一边吻着他，一边轻声耳语，“我想做，就现在。”
　　季向空一愣，咕哝着，“我以为你现在没那个心情……”
　　“我需要安慰。”
　　“这么双标？”
　　“就是这么双标。”
　　说完肖尔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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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脖子以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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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向空和肖尔不上网，就不会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伤害，他们相拥着安眠到早上，第二天在酒店的餐厅里遇上顾放，顾放看他们那个如胶似漆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俩是爽了，但是网络上通过攻击肖尔索要指向的目标都是弥雅。
　　能和肖尔这样的绝世妖孽，绿茶中的战斗机当情侣，弥雅能是什么好东西。
　　网上充斥着各种离奇八卦，誓要“撕下玉女的表象，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弥雅”。
　　陪酒潜规则靠身体上位之类的都是小意思了，风月场任何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奇闻异事都能套在弥雅头上。
　　一晚上同时接待数个壮汉，无数干爹，酒池肉林的群趴，与肖尔还有金主玩三人行。
　　没有什么比性丑闻更能毁掉一个玉女偶像了。有些营销号和所谓“圈中好友”甚至假惺惺出来为她撑腰，说她被季向空抛弃以后精神失常，彻底放纵自己了，太惋惜了。这么说就是坐实了那些传闻。
　　粉丝表演了大型脱粉现场，还有男粉直播自杀，说他多么恨弥雅。
　　尽管弥雅在两天以后发布声明否认传闻，并且向黑粉营销号发律师函控告他们污蔑造谣，但这些都不能挽回什么了。
　　广告商纷纷撤销与弥雅的合作，以免波及自家产品形象，洽谈中的多项影视和综艺节目被迫叫停。
　　弥雅的民国戏拍摄已近尾声，每天在剧组，所有人都对她投去异样的目光。下一部戏如果不能按时开机，弥雅就凉凉了。
　　肖尔和季向空打电话给她，问问她需要配合做点什么吗？弥雅的团队毕竟专业一些，这种风口浪尖上他俩不敢擅作主张。
　　“真对不起，把你拖下水了。”弥雅抱歉地对肖尔说道。
　　“说什么呢？我一个素人，这种事情伤害不到我什么，可是你不一样。”
　　弥雅叹气，“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谁也别想一帆风顺，除非你是十八线小糊咖。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是我自己不当心，被人利用了。”
　　曝光她和肖尔恋情的，未必不知道实情，那天晚上弥雅带肖尔去电视台看明星，也没有以恋人的身份向业内公开。但是实情根本没人关心，大众需要丑闻，尤其是性丑闻最刺激眼球。
　　怎么办？
　　只能沉默，静待时机，大众很容易被新的丑闻吸引。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让人忘记。
　　但是弥雅自信她有实力，有作品，肯拼敢拼，哪个女明星没点丑闻？只要忍得下去，过几年一样可以强势崛起，那谁都去好莱坞演迪士尼的公主了，当年还不是全网传播着她找干爹的性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