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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劳山金钗(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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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湫就扶着醉醺醺的老头从院子里走出来了,路过的时候沈湫向赵锡城使了个眼色,赵锡城心领神会地侧身进了院子。
老头摇摇晃晃地指着走进去的赵锡城说:“诶,那…那个人咋进了我的院子嘞?”
沈湫按下他的手说:“老爷子您醉了,眼睛花了,我都没看到人呢。”
老头眨巴眨巴眼,打了个酒嗝,向前左摇右晃地走着,嘴里还念叨着:“酒,好,好酒,喝…”
赵锡城走到棺材面前,打量了一下棺材,有两处没贴合好可以用来撬开的缝隙,赵锡城四下寻找趁手的物件撬棺材。四周翻翻找找以后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把积灰的铲子,赵锡城颠了颠,应该可以撬开。他在地上把铲子的灰给磕掉,快步走到棺材面前。
赵锡城正将铲子插进棺材盖和棺材没完全闭合的缝隙里,一阵阵的阴风就卷着灰尘向赵锡城扑了过来,门板、灯笼都吹得吱呀作响,乌云一瞬间遮天蔽日。
赵锡城举着袖子企图挡住攻势迅猛的狂风,但还是有尘土冲进了赵锡城眼里,赵锡城跑到棺材后面背风的地方,蹲在地上使劲眨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就在赵锡城视线模糊的瞬间,庭院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等到赵锡城再睁眼的时候,发现位于一个幽长望不到头又黑暗的长廊里,自己坐在一把木椅上,旁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盖着红盖头新娘子,似乎盖头下还断断续续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一个没有双臂的奴仆模样的人叼着个盘子缓缓走过来。银盘子里装着两杯茶,赵锡城接过盘子放在两个木椅中间的桌桌子上,盘子刚放下,新娘便好像闪现一样突然到了赵锡城旁边,伸出手要赵锡城扶着。
赵锡城看着那只手吸了口冷气。这哪是正常人的手啊,手已经腐烂得白骨依稀可见,似乎是死了很久了。
赵锡城鬼使神差地想要去扶着那只手,突然怀里有什么东西冰凉一下,赵锡城突然清醒过来。赵锡城隔着衣服捂了一下怀里沈湫给的珠子,定了定神。
新娘子见赵锡城没有接她的手,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起来,从鲜红的嫁衣里不断地涌出有小臂粗细的蛆虫,翻涌着超赵锡城袭来。
赵锡城破口大骂一声艹,转身在长廊里狂奔。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无臂的仆人早已淹没在虫潮当中,只露出若隐若现的白骨。
赵锡城一路跑着,长廊两侧的蜡烛随着赵锡城的跑动燃起又熄灭。
在赵锡城快要跑得没劲的时候,旁边陡然出现了一扇木门,赵锡城迅速推门进去又把门抵住。门外的蛆虫不断向门挤压,木门咔嚓直响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门缝里还有蛆虫被挤爆以后粘腻的汁水渗透进来。
赵锡城望向周围,将长木棍用脚勾过来做门阀将门抵住了。
赵锡城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突然一根绳索悄然绕过赵锡城的脖颈,向后狠狠地勒去。赵锡城被勒得喘不过气,双手向后抓去。
赵锡城在接近窒息的模糊意识当中好像摸到了勒住他那个人脖子上深且大的伤口,似乎是被勒死的人以同样的方法报复着路过的每一个旁观者。
在赵锡城马上要断气的时候,背后的人好像受到了重击,绳索一松赵锡城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他一手勉强支撑起自己向勒住他的人望去,发现仍然是一个盖着盖头的新娘,头部好像骨折一般只剩皮肉摇摇欲坠地连接着那颗沉重的头颅,咽喉处一条被人勒过的巨大伤口。
断头新娘此时被一把桃木剑牢牢订在了墙上。赵锡城突然喘咳起来,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缓慢爬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确认新娘没有危害之后环顾了四周。应该是已经从长廊脱身了,但现在似乎是位于一个荒废的院子里,院子里有水井和一棵粗大的槐树。
赵锡城想从水井里打水上来洗把脸,可当他刚看向水井深处他就不收控制的蹲在一边吐了起来。水井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尸块,发丝和衣物贴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而上下起伏。
等到胃里的东西差不多快吐干净了,赵锡城又艰难的忘了一眼水井,按衣物来看似乎都是这户人家都奴仆,他想到了之前那个被蛆虫淹没的无臂仆人。
赵锡城对整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他现在关心的是,该怎么从这里出去。突然他看到水井里的尸块涌动起来,他以为尸体会从水井里冒出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等了一会水井没动静了,赵锡城向水井下望去,一只原本被盖在其他尸块下的手臂露了出来,赵锡城顺着手臂的方向望去,是那棵大槐树。
槐树枝干粗壮,却没有什么绿叶附着,好像这棵参天古树也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赵锡城抚摸着槐树的树干,有一块树皮让他感觉异样地凸起,他将那块树皮扣了下来,扣下来的那一刻,赵锡城彻底感觉到了什么叫心跳过山车,刚平复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好像又猛烈震动起来。
树干里满满当当塞着人头,在赵锡城将树皮揭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头的眼睛都齐刷刷望向了赵锡城。赵锡城差点就要骂娘了,这家人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转念一想,手臂既然指着这棵槐树那么出去的方式应当也在于此,他眉头一皱,该不会是要把人头都抱出来然后走树洞吧。赵锡城觉得这是个大胆又离谱的想法,但是事已至此也只有一试了。
赵锡城害怕这些人头会突然对自己发出攻击,就回新娘那里拔出了桃木剑当木棍使,把人头给轻轻拨弄出来。
人头一落地就发出非常幽怨的声音:【本是菩萨面孔,奈何鬼魅心肠】,要不就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哭丧着喊疼,与此同时那一双双眼睛也骨碌碌转着一直没从赵锡城身上移开。他没注意到远处新娘的头也机械刻板的转动起来。
人头挖走以后,树洞的深处似乎是有一块金色的物件,赵锡城伸手想要去拿的时候,一阵金光突然从那物件上闪耀出来,整个世界都被照耀成了金色。因为光线太过刺眼赵锡城下意识遮住了眼睛,可还是掩盖不在视线内一片金光,脑子仿佛也受到了刺激陡然晕了过去。
这一次醒来,赵锡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逼仄黑暗的空间里,手脚根本无法伸展。赵锡城在狭小的范围内以尽可能大的幅度拍打着墙壁,一边拍打一边大声询问有没有人。
怀中突然有一阵暖意,赵锡城艰难地摸过去发现是沈湫给他那颗珠子发起光来,他借着珠光向周围看了看,四周都是木头材质,像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等等,小盒子,赵锡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困在棺材里了。
赵锡城用力想把棺材板给撑开,可最终还是于事无补。突然棺材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是被运输着向什么方向走去,旁边还有唢呐送丧。赵锡城在棺材里欲哭无泪地大喊:“活人啊里面是活人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你们是聋了吗快把我放出去啊…”
喊着喊着,他听见耳边传来几声敲棺材的声音,一短两长,一短一长,两短,一长,似乎是摩斯电码。赵锡城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摩斯电表,w,a,i,t,“wait”,按照这个世界的年代给他发消息的只能是沈湫了。赵锡城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上想:“我都要被活埋了你还让我等着,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沈湫。”
过了一会唢呐声音停了,棺材“咚”地一下被放到了地上,赵锡城觉得背部被狠狠撞了一下在隐隐作痛。棺材顶上传来黄沙滚动的声音。赵锡城有点懵,这次可能真把命搭在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早就停了,但赵锡城渐渐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应该是埋在地下埋久了空气被消耗导致的窒息症状。在他又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棺材板终于开了,面前是沈湫汗流浃背的样子。赵锡城在模糊的意识下嘟囔着:“这都什么事啊,一天昏过去两三次了,折磨人也不带这么折磨的吧。”
沈湫把赵锡城从棺材里揪了出来,背在背上,赵锡城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即使被背着也几乎快要碰到地面(也可能是沈湫不太会背人)。沈湫一边往住宿的地方走一边问他:“你去撬个棺材是怎么把自己给搞进去的?他家里人回来差点把你当谭樾给埋了,还好我耳朵灵。”沈湫把往下滑的赵锡城往上抬了一下,补充道:“哦对了,老头叫谭槐,谭樾就是那个老头的儿子,四十多岁也没媳妇,前段时间掉下山崖摔死了,家里高价从别的村子里给他儿子搞了个‘鬼新娘’。”
赵锡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对沈湫的话做了个回应。沈湫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问赵锡城事办的怎么样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赵锡城现在身心俱疲,现在首要任务是先带他好好休息,休息完了解清楚情况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现在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被使用,应该还有很多地方他们还没探索到,也不知道宋英杰他们怎么样了。
沈湫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回去的方向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