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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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小童眼眶红肿，声音沙哑，可是面对自己盘问，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却能够一一应答，条理清晰，丝毫没有慌乱。
倒是个聪敏伶俐的孩子。
姚数飞心中暗暗赞叹。又想到方才小小年纪宁死也不肯流落那种腌臜地，过往的家教品性可见一斑。
这样的孩子若是没有遭遇祸事将来必然能够长成芝兰玉树般的人物，绝非眼下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
虽说感叹小童命途多舛，但是私心里还是有点欢喜的，若不是此番经历，又能让他遇上。
且不说样貌品性如何，难得的是纤玉喜欢。
这一点足够了。
只是姚老爹怎么也没有想到，姚纤玉如此喜欢这个哥哥只是单纯地羡慕他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
有句话怎么说的？食色性也，小孩子也不例外。
他当下就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于是问道：“你可愿意留在我家？”
小童点点头，郑重施礼，声音难掩稚气却庄重：“老爷救我于水火，虽死不能报也，甘愿为老爷驱驰，以报相救之恩。”虽衣衫脏污破旧，风姿不减。
姚数飞见他小大人一般郑重许诺，不由哈哈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千万不要后悔！”
“慎，绝不后悔。”
“好，”姚数飞抚掌道，“明日你就和纤玉一起去读书。”
又叫管家：“你带他去收拾收拾，雅苑还空着吧，就先将他安置在那里吧！”
管家看了眼脏兮兮的小童，心中难掩诧异，雅苑可是主子们住的地方，这小童不是老爷买来的吗？
到底是千年的老妖精，不管心中如何猜想，面上却不显，恭敬地带着人下去了。
小童愣愣地跟着他走，出门没走几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烛火昏黄，映照满室温暖。
温暖啊。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头也不回的跟着往前走。
姚数飞让许慎住进了雅苑，但是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在经历半年的观察确定这是个好孩子之后，才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
半年的悉心教养，让许慎重新焕发光彩，任谁见了都认为这是一个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世家公子。
姚数飞事先猜想郭他知道后可能出现的种种表现，或毅然拒绝，或感激涕零。然他只是微微一愣，而后面色平和道：“小姐很好，慎必然不负老爷所托。”
过往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有些事情恍若昨日却已隔经年。
“从我把你带进姚府那天算起到现在已有十年了吧！”姚数飞突然道。
许慎垂下眼睫，声音中略带一丝沙哑;“是，十年又四个月。”
姚数飞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顿了一下，苍老的脸上浮现几许温情，感叹道：“十多年了啊，就是养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也许最初我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去抚养你，可是十多年了，我们早就习惯了你的存在，把你当做家人，如今你要离去，可曾想过纤玉的感受，想过柳姨娘徐姨娘的感想，想过……我的感受！”说到这最后，声音竟是哽咽起来。
许慎猛地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眸中显现着讶异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个悲戚的老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莫名的激动与酸涩，双膝一沉，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是……不孝！”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在姚数飞面前该如何自称。
姚数飞沉默。
许慎伏地哽咽不能自持。
他原以为奢望的东西，竟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稍稍伸出手就可以得到，他却因为心中那些不可为人诉说的阴暗想法，庸人自扰了那么些年。
后悔吗？当然后悔！
高兴吗？非常高兴！
他不肯走出哪一步有人替他走了，他不敢说的话有人对他说了，何其幸运！何其感激！
“你起来吧……”姚数飞叹了口气，他今日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提高声音对门外道：“去把小姐请过来。”
门外有人应了声，跑远了。
姚纤玉正坐柔软的地毯上拆礼物。
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拿出来大半，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地。
“小姐，你看这个肥嘟嘟的胖猫，好可爱啊。”月下捧着一个圆圆滚滚的白色小猫泥塑道。
姚纤玉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个泥塑哥哥买了三个，正好咱们三个人一人一个，我要那只花猫的。”
花前见她们两个已经挑好了，不动声色地将剩下那只黑色的小猫收了起来。
姚纤玉将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挑出几件喜欢的摆出来，剩下的又让花前月下收到箱子里。
“小姐，”一个小丫鬟进来禀道：“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姚纤玉有些奇怪自己老爹这么会在这个时候要见自己，也不敢耽搁，走出院门就见常在姚数飞身边伺候的小厮在门口候着，对他略一点头：“走吧。”
进了书房，见姚数飞面色沉沉的坐在书桌后面，许慎垂头立在一旁，看不清神色。
气氛微微有些怪异。
她轻轻咳了一声，走到姚数飞身旁，谄媚地要给他捏肩，被他伸手挡住了，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姚纤玉一愣，老头很少用这么严肃正经的语气跟她说话，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神往许慎那里瞟了瞟，期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然而他仍是垂着头呆立着，像一个木头人一般。
小步移到书桌前站定，道：“爹爹是要与我说什么事？”
“我打算收你哥哥作义子。”姚数飞道。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姚纤玉听了这话瞬时松了一口气，诧异道：“就这？”
她抚了抚胸口，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也值得爹爹你搞得这么严肃，只要哥哥同意，爹爹想收就收呗，反正哥哥早就是我哥哥了呀！”
站在一旁的许慎悄悄握紧了拳头，身形微微战栗，只听她又道:“我马上就要进宫了，有哥哥替我孝敬您，我也能放心了。”
姚纤玉拽着衣袖轻轻晃动：“你说是不是，哥哥？”
许慎抬起头，双眸微微闪动，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是，我会替妹妹好好孝敬父亲的。”
姚纤玉这才注意到她通红的双眼，显然是哭过了——她从没有见过许慎哭。
记忆中的许慎是漂亮的温和的，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做事总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像个小大人一般保护着她。
她有些手足无措，喃喃道：“哥哥，你……”
“哥哥这是高兴的。”许慎打断了她，唇角微弯，形成一个迷人的弧度，“哥哥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哥哥。”
姚纤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是！多少人希望能有我这样美貌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妹妹呢！你就偷着乐吧！”
许慎揉揉她的脑袋道：“是，我的妹妹是最好的！”
姚数飞见两人其乐融融仿若亲兄妹一般，直觉眼眶微湿，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面，又干又涩 ，他咳了一声，将那感觉压下去，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找个日子将慎儿的名字记道族谱上。另外，趁着这段时间，玉儿你将家里的账簿交给慎儿，顺便带着他去咱们家剩下的铺子里去认认路。”
先前他为了避免外人吞食家产，便没有让许慎接触姚家的生意，想着哪怕他百年之后，姚家的财权也能够牢牢掌握姚纤玉的手中，不让人夺了去。
如今事情有变，玉儿一旦进宫，这辈子恐怕就没有机会出来了，自己守着这些家产也无甚用处。
将这些东西都送给许慎，卖给他一个人情，将来玉儿若是遇到什么事，他也许能帮衬一二。
做父母的总是无时无刻的在为儿女打算，生怕他们过得不好。
“父亲，孩儿有一个请求。”听闻姚数飞要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许慎并没有露出激动之情。
“讲。”
“孩儿想要科举入仕。”
姚数飞没有想到他会拒绝，虽说现下外人眼里要加只剩下三成家产了，可是就是这三成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够一个人富富贵贵的过完一生。
面对这样的天降横财，没有人会不动心。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拒绝了。
他知道他读书读得不错，十五岁过了县试之后就到处游学，原以为他只是考个秀才身份充充门面，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志向。
也是，他这般的人物如何能甘于平庸。
“爹，哥哥既然想参加科考就让他去嘛，若是哥哥考个状元回来，我岂不是也能跟着沾沾光！”姚纤玉娇声道，一脸的崇拜与向往，
姚数飞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样也好，若是真的能入朝为官，总比一介商人有话语权，也更能帮助玉儿在后宫之中立足。
因而道：“玉儿先带他去看看铺子，账簿的事以后再说。”
这便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决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