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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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姚数飞坐在主位上，姚纤玉静静地立侍在一旁。
这是十多天来姚家人人第一次齐聚一堂，原因无他——花嬷嬷圆满地完成了教导任务，要回宫复命了。
听着姚老爹有一搭没一搭地恭维着花嬷嬷，姚纤玉身姿笔直面含微笑，似在认真聆听，但要是细心观察之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是涣散的，显然早已神游天外。
花嬷嬷不紧不慢地喝完一盏茶，方站起来，仍是一脸和善，道：“这些日子多谢姚老爷的款待，奴婢这就告辞了。”
姚老爹也放下茶杯站起来超柳姨娘看了一眼，柳姨娘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匣子，送到花嬷嬷手中：“这些日子劳烦嬷嬷费心教导，玉儿她还年轻不懂事，做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以后还望嬷嬷多多提点才是。”
说罢，招呼着姚纤玉给花嬷嬷行礼。
姚纤玉乖顺的走过来，一福身，道：“纤玉不懂事，给嬷嬷添麻烦了。”
花嬷嬷笑吟吟的携了她的手，道：“小姐哪里的话，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随即一行人将花嬷嬷送上轿子，目送着远去了。
花嬷嬷一离开，姚府的空气都似乎变得鲜活许多，月下像重新飞入林中的鸟儿，一改这些日子难得的沉默，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花嬷嬷走了，少爷今儿个下午也要到家了，真是双喜临门！也不知道少爷回来会给我们带些什么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也行……”
“我听说安庆府的顶雪糕、庐州的寸金、江城的蜜三刀都是顶好吃的，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买回来……”
一面说一面掰着指头，如数家珍。
“花前快拿帕子给她擦擦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姚纤玉指着月下笑道。
花前下意识的抬手一擦，而后反应过来，俏脸涨红：“小姐又捉弄人！”
姚纤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花前倒没有笑话她，只是道：“如今天气这么热，就算带回来了，怕也是坏了，少爷定然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月下你还是不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这边正笑闹着，有个小丫鬟噔噔跑进来，一脸兴奋道：“少爷回来了，刚进门。”
室内顿时一静，而后又是一阵喧闹——
“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这还没到晌午呢！”
“快快，帮我理理头发，方才定是乱了……”
“小姐别急，先穿上袜子……”
“鞋呢？快拿鞋！”
“好了好了……”
花前想要去拿把伞遮阳，一转身，姚纤玉和月下已经跑得没影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提步追上去。
姚纤玉一路急走到前院，此时阳光正盛，烫得空气灼热。
她目光在院子中一扫，就见槐树荫下站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身材修长，着一身读书人常穿的青布长衫，正微微俯身同小厮说着什么。
日光斑驳的散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光辉。
“哥哥！”姚纤玉冲他大声喊道。
年轻人闻言转过身来，日光倾泻在他脸上微微有些炫目。
即使看了那么多年还是漂亮得让人有些不适应啊！
不等他反应过来，姚纤玉就跑过去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许慎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后退一步才险险稳住，双手却牢牢护住怀中的小人儿。
姚纤玉抬起头看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双眸中闪动着欣喜兴奋的光芒：“哥哥这次回来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年轻人漂亮的脸上浮现笑意，微微下耷的眼角弱化了逼人的美貌，显现出几许温柔。
许慎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含笑问道：“这么着急地跑过来，只是为了礼物吗？”
“哎呀——”姚纤玉抱着她手臂摇了摇，“当然是为了迎接哥哥，礼物只是顺带的啦！”
然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问他：“哪个箱子是准备给我的呀？！”
许慎看透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破，指了指众多箱子里面那个最大的。
姚纤玉对此很满意，笑嘻嘻地对他道：“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又扭头小声对月下道：“你快叫人把箱子抬到咱们院子里去！”
月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兴奋，大声应道：“是！”急忙忙的吆喝着小厮抬箱子。
姚纤玉拉着许慎往书房走，一面唠叨着：“哥哥这次走了足足有大半年，爹爹也非常想念哥哥，听说哥哥要回来了，今儿个都没有出去，只是他死活不承认，哼，真是个嘴硬的老头子！”
许慎并不多话，只是微笑着听她一路碎碎念。
走到书房前，她制止了小厮通报，自己上去“啪啪”拍门：“爹，哥哥回来了，你还在书房里躲着干什么？！”
门被打开了，姚数飞黑着脸走出来，上下打量她一遍，训斥道：“女孩子家没个仪态像什么样子，宫里嬷嬷教导这么多天都教到狗肚子里了？！”
姚纤玉吐吐舌头，不以为意，娇声道：“这不是哥哥回来了嘛！我一时高兴就忘记了。”
姚数飞这才将目光转向许慎，缓了脸色，温声道：“慎儿回来了。”
“是，老爷。”许慎向前走了一步，与姚纤玉并齐，恭恭敬敬施礼回道。
姚数飞点点头：“先去用饭吧，有什么事饭后再说。”
厨房那里早就得了吩咐，知道少爷今日回来，因而这顿饭吃得极为丰盛，也极为热闹，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柳姨娘也带着徐姨娘上了桌。
饭毕，大家便散了。
姚纤玉急着去开箱拆礼物，不等姚数飞说什么就率先告退了，柳姨娘徐姨娘更是没话说，跟着也走了。
厅堂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姚数飞看了沉默的许慎一眼，道：“你随我来吧。”
两个人回到了书房，姚数飞方坐下，许慎就开口了，声音温润有礼：“许慎承蒙老爷养育多年，心中感激涕零，便是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只是眼下许慎于姚府已无用处，故自请离去。”
姚数飞看着眼前面容和煦的年轻人，面色复杂，片刻后一叹：“难道在你心里我和纤玉以及姚府的众人对你好都是虚情假意吗？”
许慎忙道：“自然不是，大家对我的好我都铭记在心，只是……”
姚数飞明白他心中所想。
当年知道自己于子嗣上无望之后，便致力于将纤玉打造成姚家的接班人，只是生为女子终要嫁人，以姚府的情况定然是要招婿。
然时下的人皆以做上门女婿为耻，肯做上门女婿的要么是歪瓜裂枣人品不堪家境困顿异常，要么是野心勃勃想要踩着女人上位，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良配。
后来得知一些家境一般人家为了繁衍子嗣未雨绸缪，会在男丁小的时候买来一个丫头充作童养媳，他灵机一动，何不给自己女儿找一个合适的童养夫？
放在家里养着，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定不会给教养坏了，且若是两个人一起长大，岂不是更多了一份青梅竹马的情份！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周围的乞儿或者是托人伢子打听，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直到有一天，他坐车路过莺柳巷，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跪在车前求他救救他。
无论年景如何，总有过得不好的人，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世上困苦的人那么多，他何尝能救得过来？
于是挥了挥手就要让车夫绕过去。
谁知那人却抱着马腿死死不撒手。
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从旁边的巷子里追出来，看见那人骂道：“这个小兔崽竟然想跑，你再给爷爷跑一个试试，看爷爷打不打断你的腿。”
呼喝着就来大力拉扯那人，那人依然抱着马腿不松手。
马儿受到惊吓高高扬起前蹄，胡乱踢踏，人被甩了下来，马蹄眼见要落到他身上，车夫猛地一拉缰绳才堪堪避过。
那人没有等到马蹄落下却没有丝毫欣喜，嘶哑着嗓子喊道：“让我去死！求求你了！让我去死！”
纵使哑着嗓子，也可以听出里面稚嫩的童音。
姚数飞被那充满绝望地声音吼得心里一颤，心下再也不忍，掀开帘子冲几个大汉道：“请问壮士是哪家的？”
大汉见他的马车华丽，必然非富即贵，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答曰：“南风馆。”
南风馆是京城有名的男风馆，虽然他没去过，但也略有耳闻，京中有不少喜好娈|童之人，那馆中怕是不乏这样的小童。
姚数飞点点头，让车夫将那小童抱上马车，道：“可否请各位壮士领路去见贵馆妈妈一面。”
最终，他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了这个小童。
回到家之后他才仔细看了小童的面容，原本想着这小童的容貌必然不差，却没想竟然漂亮如斯。
当时只有六岁的纤玉见了之后便抱住不肯撒手，直高兴的唤道：“漂亮哥哥。”
一番盘问之后，得知小童名叫许慎，原本家境殷实，谁知大周和夏国开打，一夕城破，父亲被杀害，他与母亲被迫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母亲在途中病死了，而他则被拐子拐到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