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80、骨肉分离（13）

　　张岩红看着一声不吭的张岩娟，搓手顿足地问道：“姐，你还在想什么呢？你不会真想生这个孩子吧？我跟你说了，大夫也说过，酒精对胎儿影响很大的，你别生出个傻子来。”
　　丁淑琴也是担忧地说道：“岩娟，你怎么想的，跟我说说，我跟你师父一同帮你分析分析。”
　　陈丽君更是焦虑地说道：“这儿是你不说话，家里是你哥不言语，你们这不是要急死我呀！”
　　张岩娟虽然醉酒的状态已有消失，但心力憔悴，让她仍显疲惫不堪，她愁坐在临窗的长椅上，茫然若失……
　　张岩红把丁淑琴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丁姐，让你的同学就安排手术吧，我签字，我负责。”
　　丁淑琴摇摇头说道：“哦，她可是很认真的人，再说这是医院规定，咱们照章办事，别难为她，怎么也得让你姐亲自签字。”
　　张岩红怨声载道地说道：“哦，我姐的轴劲儿您还不知道吗？唉，还有，您那个什么同学啊，吃那个破药该管事儿的时候不管，不该有的事儿偏有。”
　　丁淑琴听着她赌气的一番话，温和地说：“哎呦，岩红，怎么胡乱埋怨人啊？这儿都挨得上吗？不过，我那个同学和这个同学正好相反，做事不是那么较真儿。”
　　然后，她也不满地责备了一声：“燕茹啊，你可真没帮到我。”
　　忽然，她惊异地看了张岩红一眼，张岩红看着她突然异样的目光，问道：“丁姐，你想起什么了？”
　　丁淑琴紧张地说道：“哦，我那个同学不单是治不孕，还做药物流产呢，反正是妇科的都在她们的范围。”
　　张岩红脱口而出道：“那让您的同学赶紧把药拿来吧。”说完，两人同时向张岩娟望去，然后，又相互愧疚地看了对方一眼。
　　陈丽君扶着张岩娟说道：“岩娟，别跟这儿坐着了，凉，咱回床上躺着去。”
　　张岩红气恼地又问一句：“姐，你想好了吗？”见她还不理自己，就恼怒地说道：“张岩娟，你别执迷不悔，你看看你这几年过得还有你自己的日子吗？”
　　张岩娟被妹妹猛地大呼自己的名字，还是有所震动，她抬眼看了一下，心中难以名状：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婚，落了个孑然一身的境地，更没有料到母亲会去世的那么早；内心不断上涌着孤独感；而这迟来的怀孕，让她百感交集，才体会到的希望和安抚，仅在瞬间就让她陷入更深的失落和无尽的悲凉之中，自己千辛万苦等来的怀孕，顷刻间变得是如此的多余和毫无意义，让她凄然心碎......
　　张岩红已经对姐姐失去信心了，但她仍不甘心地问道：“姐，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张岩娟还是没有说话，她目光呆滞，意志消沉，一筹莫展地跟着陈丽君走向床边。
　　张岩红焦虑不安地对丁淑琴说道：“丁姐，你看，她理都不理我。”
　　这时，赵宝钢和张岩磊走了过来，赵宝刚说道：“哎呦，怎么？你们俩在大厅呢？岩娟呢？”
　　丁淑琴说：“宝钢，你来了，哦，岩娟刚回病房，丽君陪着她呢。”
　　张岩红有些惊讶地问道：“呦，哥，你怎么来了？今儿没上班去吗？”
　　丁淑琴也好奇地问道：“是啊，宝钢，你们怎么碰一块儿了？”
　　张岩磊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到一旁。
　　赵宝钢说道：“唉，我到朱方济那儿去了。”
　　丁淑琴不可思议地问道：“啊？你去找他啦？”
　　赵宝钢听出妻子的意思，赶忙否认道：“哦，没有，我就找老朱闲聊一下。”
　　丁淑琴随口说了一句：“唉，你怎么还有这个闲心去聊天啊。”
　　赵宝钢关心地问道：“那个，岩娟，决定了吗？”
　　丁淑琴摇摇头，说：“没有，一直没有理我们。”然后，丁淑琴心情复杂地问道：“那个，你们没有聊到他吗？”
　　张岩红嗤之以鼻地说道：“甭理他，给他脸。”
　　赵宝钢沉重地说道：“恩，老朱说了一句，他已经跟他们所长的女儿登记了。”
　　张岩红一听，怒气冲天地说道：“啊？那小子都登记结婚了？那我姐还不签字，犹豫什么？”
　　张岩磊看着情绪激愤的张岩红，慢吞吞地问道：“岩娟，还是想要孩子？是吗？”
　　张岩红气恨难消地说道：“我看像，她迟迟不搭我这茬儿。”随后，她看到张岩磊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和伤口附近的手表，她惊呼着：“哥，你怎么了？手怎么流血了？你这是上哪儿了？”
　　张岩磊着重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岩红，你送给我那块表好像坏了。”
　　赵宝钢看了看他的手，说：“要是没有那块表先砸上，人家的玻璃还碎不了呢，你的手也不至于划伤。一会儿让丽君带你看看去，包扎一下。”
　　丁淑琴迷糊地问道：“岩磊，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砸玻璃啦？”
　　张岩磊侧身不语。
　　赵宝钢说道：“那个，淑琴，我去看一眼岩娟。”
　　张岩磊也跟着说道：“我也去。”
　　丁淑琴则说道：“哦，你们等等，你们俩男人一同去她病房不方便，我去跟我那个同学要一下他们小会议室的钥匙，她说咱要是有不方便就找她。”
　　陈丽君先带着张岩磊去外科包扎伤口去了，赵宝钢也把丁淑琴和张岩红拦在了门外。
　　在会议室里，赵宝钢摧心剖肝地说道：“岩娟啊，师父这次真的要批评你，你怎么能不顾前不顾后地把自己喝成这样？你最了解自己的身体，你要是喝出好歹来，师父我都不知道以后日子怎么过啊！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张岩娟看着赵宝钢痛心疾首的样子，惶恐不安地说道：“师父，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想了，我就想让我的脑子歇会儿。”
　　赵宝钢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岩娟，师父知道你没了主意，其实，师父也没有主意啊，有的就是担心啊。”
　　张岩娟虽心有所虑，但也无所适从地说道：“师父，我也不想想那么多了。”
　　赵宝钢又试探地说道：“岩娟，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张岩娟一脸的迷茫，然后，说了句：“我想出院了，花钱太多了。”
　　赵宝钢失望扫了她一眼，安顿道：“岩娟，不要顾虑钱，厂里都给职工上了医保了，一定要彻底看好了，咱们再出院。”
　　张岩娟又显出恍惚的神情，怅然若失......
　　在会议室外，张岩红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丁淑琴道：“丁姐，给您那个同学打电话，让她把打胎药拿来。”
　　丁淑琴心有余悸地说道：“哎呦，这，怎么跟岩娟说啊？”
　　张岩红负气地说：“不跟她说。”
　　丁淑琴大惊失色地说道：“啊？这样不好吧？”
　　张岩红还在执拗地说：“反正不能让她生这个孩子。”
　　丁淑琴含糊其辞地说道：“一会儿看看宝钢怎么说吧，也许他能劝动她。”
　　张岩红“哼”地一声，说道：“我估计谁也劝不了她。”
　　这时，张岩磊包好伤口回来了，张岩红立刻殷切地说道：“哥，你再去好好劝劝我姐吧”
　　张岩磊却锁着眉头说道：“哼，岩娟可固执了。”
　　张岩红厉声问道：“那你也愿意看着我姐把那个人的孩子生出来？”
　　张岩磊怨气满腹地说道：“那个人把娟伤惨了，不能让娟再想起他了。”
　　这时，赵宝钢神态黯然地从会议室出来。
　　张岩红战战兢兢地问道：“宝钢哥，您认为我姐该要这个孩子吗？”
　　赵宝钢痛心地说：“岩娟是该要个孩子，可这个孩子不能要，不合法也不合情理，如果要了，娟不仅被拴上了一辈子，还要承受各种不理解的白眼，因为她跟孝先已经不可能了。不能揪心地过一辈子吧？”
　　丁淑琴小心地问道：“那你就没劝动她？”
　　赵宝钢叹息着说道：“我也不能明说啊。她更不给我明确的答复，哦，她还要急着出院，淑琴，你得给我看好岩娟，我还得赶回单位，郭主任说还等我谈合作项目呢。”
　　看着赵宝钢急匆匆走了，张岩磊轻轻地说道：“那个，我去看看岩娟。”
　　张岩红冷言冷语地说道：“嗯，好，你去吧，看看我姐听你的吗？”
　　张岩磊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张岩娟瞥了一眼哥哥，说道：“你干嘛来了？我没事儿了。”
　　张岩磊有些胆怯地说道：“我今儿外出，就顺路看你一眼。”
　　张岩娟看着张岩磊受伤的手，有些责备地说道：“哦，手怎么破了？跟人打架了？”
　　张岩磊不足为奇地说：“没有，是我不小心碰的。”张岩娟关切地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鲁莽。”
　　张岩磊局促不安地问道：“岩娟，你想要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害怕孤独？”
　　张岩娟不说话，张岩磊又说道：“你，有我，有佳佳，有岩红，如果妈在，你还害怕吗？”他已不等她回答，接着说：“你依然害怕，因为你跟错了人，就注定了你一辈子要孤独，即使有孩子也不会让你摆脱这种孤独。”
　　张岩娟被说得紧紧地靠近哥哥身上，心在剧烈地颤栗着，她拿起张岩磊受伤的手说道：“岩磊，这手是谁弄的？我，要替你报仇去。”
　　张岩磊抽回手，说：“是我自己弄的。”然后，端详了她一下，说道：“岩娟，我不想让你再受罪了。”张岩娟看着善良的哥哥，按下悲凉，深陷迷惘……
　　等看到陈丽君送张岩娟回病房时，张岩红问着张岩磊：“怎么样？我姐什么态度？”
　　张岩磊捧着自己的手，所答非所问地说道：“岩红，我把你送的手表磕坏了，指针不走了。”张岩红气恼地说道：“哎呦，手表坏了，修修还能用，大不了还可以扔了，可这孩子要是生出来，就得一辈子跟着了。”
　　张岩磊喃喃地说道：“是啊，我知道的，我知道。”
　　看着张岩磊也是如此的焦虑，张岩红下了决心，她拉过丁淑琴坚定地说道：“丁姐，给你的同学打电话，不能再犹豫了，刚才宝钢哥不是也不想让我姐生这个孩子嘛？你应该看出来的呀。”
　　丁淑琴还是犹豫不决，张岩红起急冒火地说道：“丁姐，我姐她要是申请出院，就更不好办了。”
　　丁淑琴一听到她说这个，立刻打起了电话，因为她刚才已经跟冯燕茹咨询了一下，冯燕茹接到电话，打趣地说：“呦，淑琴，真的是你亲戚吗？不会是你自己吧？我记得你也是最怕在自己身上挨刀了。”
　　丁淑琴无奈地说道：“你就只当是我了。”
　　冯燕茹笑着地说道：“那你可真够大意的。”
　　丁淑琴催促道：“你别偷着乐了，赶紧的吧。”
　　冯燕茹严肃地问道：“那你告我多长时间了？”
　　丁淑琴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两个月。”
　　冯燕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下：“要是超过两个月可就不行了，你该挨刀就挨刀吧。”
　　丁淑琴赶紧说道：“就两个月。”
　　冯燕茹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我根据你的体型，怀孕时间，给你开一副，你要实时监护，最好在医院里。”
　　丁淑琴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在医院呢。”
　　冯燕茹松了一口气，说道：“哦，那我开了，要不要给你煎好了？你拿着温一下就行了。”
　　丁淑琴连忙说：“好好，你都给我煎好了，我拿来就喝。”
　　冯燕茹又说道：“呦，我今儿还挺忙的，你来取？还是我明儿给你送去？”
　　张岩红急忙做了个的手势，并给了丁淑琴“我让会泉去拿”的口型，丁淑琴赶忙说道：“哦，燕茹，一会儿我让我一个亲戚去你那儿取吧。”
　　看着天色已晚，张岩娟对陈丽君说道：“嫂子，你赶紧和岩磊回家吧，他最近就一直心情不好，今儿还把手弄坏了，你多安慰安慰他吧。”
　　陈丽君点点头说道：“哦，我知道的，不过，岩娟，我更多的是担心你啊，来日方长，你可得想明白啊。”
　　张岩娟淡定自若地说道：“哦，你们不用为我多操心的。”
　　陈丽君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岩娟已呈疲倦地说道：“我歇一会儿了。”陈丽君只好退出了病房。
　　张岩红拉住将要回家的张岩磊，严肃地问道：“哥，你同意我姐生这个孩子吗？”
　　张岩磊看着她，不说话。张岩红又说道：“那大夫给她做手术，你同意吗？”
　　张岩磊赶忙问道：“哦，大夫给做吗？”
　　张岩红说：“只要签字同意，就给做。”
　　张岩磊立刻脱口而出道：“那就签字啊。”
　　张岩红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唉，得本人签字，或者她爱人签字。”
　　张岩磊半张了一下嘴，又不说话了。张岩红扬了一下手，说：“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嫂子，赶紧送我哥回家吧。”
　　陈丽君关心地问道：“那你呢？”张岩红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今儿一晚上都看着她。”
　　陈丽君连忙说道：“那我明儿一早来换你。”张岩红却发出了一丝苦笑。
　　傍晚时分，林会泉拿着从冯燕茹那里取来的汤药，对丁淑琴和张岩红说道：“冯医师说，一天一袋儿，应该两天就可以了，她给了三袋，喝的时候热水温一下。”
　　张岩红赶紧接了过来，林会泉不安地问道：“岩红，你怎么了？”
　　张岩红不耐烦地说道：“唉，不是我的，是我姐的，你赶紧回家吧。”
　　林会泉纳闷地问道：“啊？这是给二姐的呀？”
　　张岩红脸色非常难看地说道：“你哪儿那么多话，赶紧走吧。”
　　林会泉关心地问了一句：“二姐怎么样了？我妈让你别太累了，她说她还想来看看，也好换换你。”
　　张岩红立刻急赤白脸地说道：“哎呦，千万别让妈来了，别给我添乱了，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孩子就行了。”
　　林会泉不知所措地看了丁淑琴一下，说道：“哦，丁姐，您看，她又跟我急。”
　　丁淑琴赶忙安慰道：“会泉啊，岩红这两天心里不好受啊。哦，我那同学还说什么了？你怎么称呼她医师而不是医生？”
　　林会泉说道：“哦，她们挂的牌牌儿就是医师，冯医师说让您随时注意观察，第三袋儿基本可以不用。”
　　丁淑琴点着头，又嘱咐道：“好的，我知道了，哦，会泉啊，等岩娟没事了，你得好好照顾岩红，她这些天是身累心更累。”
　　林会泉认真地答应道：“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