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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双生人面镯(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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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唤跑得太快,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追不上她了。
跑到菜市场的一个家禽档口,往后看没有鬼,往上看没有雷,大概是逃过一劫了。
阿唤打那个尸臭女鬼就和切菜一样容易,完全就是实力碾压,我本来以为她被十几条女尸包围的时候会放大招的一拳一个女鬼的,但没想到却是直接跑了。
而她站稳了之后,径直走到一个水槽边,二话不说把水龙头拧开到最大,哗啦哗啦地冲洗起了她那条泥黄色骨制品武器。
这条骨刺刚才捅了尸臭女鬼两下,又划了我一下,但上面是没有沾上尸油或者血的,而她一打完架马上就清洗武器,看来的确很爱干净嘛。
洗好骨刺之后,她甩了甩上面的水,掏出手帕仔细地抹了几遍,才腾出点注意力来看我。
看到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她双唇抖动,欲言又止,竟然双腿绷直转过身去,就又要跳走了。
“等……!”
眼下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方灵暖不知道还有救没救,而我自己也有随时被做成「甬」的危险,阿唤该不会要抛下我不管吧!她行踪飘忽,说不定下次再见,我就已经变成鬼了。
我赶紧说:“嘤嘤嘤,不要抛弃人家!我害怕。”
说着还又扯住了她的衣袖,摆出一副就是赖上你了的样子。
阿唤突然向左边一歪,左半边身体好像没骨头一样软,她眼神闪烁,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然后拿起那根骨刺,戳向自己的腰侧,一直穿到盆骨以下,那层人皮像橡胶手套一样被拉伸切开,塞进去一根骨刺。
啊?我揉了揉眼睛,几千亿个脑细胞同时宕机,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我的左腿骨。”阿唤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也是我的「器」,但离开身体太久的话,左腿就会失去支撑,所以要尽快装回来。我本是不想吓到你的。”
怪不得碰过尸油之后要马上洗干净了,是我我也受不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拿自己的骨头做武器这一点,还真是相当血腥,已经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
虽然有点多余,但我还是问出口了:“这……没事吧?不痛吗?”
阿唤没有回答我,却眼神一飘,指着我的手掌说:“回去记得包扎。”
对哦,我的手心刚被阿唤的左腿骨刺了一下,说起来也奇怪,虽然血流了一手,但一点也不觉得痛,像是打过麻药一样。
“咦?”我惊呼一声,才发现掌心的伤口竟然泛出一层黑色,一直延伸到手臂之上:“这是什么?我中毒了吗?”
阿唤回答我说:“对,中了尸毒。”
肯定是那个尺臭女鬼,尸油沾我伤口上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心脏又跳快了几倍,可能还促进了尸毒扩散,颤抖着问:“怎……怎么办?有治没治?”
“不碍事。”阿唤说:“你中的这个尸毒是一种咒,只要施咒者不想害你,就不会发作。”
我急哭了,慌张地说:“可是那个尸臭女鬼就是想害我啊!”
“不是她的毒,不用担心。”阿唤眨眨眼,摸了我的手臂一下,那些黑色斑块竟然都变浅了,几乎看不出来痕迹。
她又问我:“你最害怕哪种鬼怪?”
当然是全部都怕!即使是那种没有恶意的游魂,突然半浮着出现在我面前,那也是很吓人的!
“目前为止给我造成最大心理阴影的应该是刚刚那个尸臭女鬼吧?怎么说呢,溶化的冰棍一样黏乎乎的感觉?”
“嗯,我明白了。”阿唤点点头,和我说:“你不用担心尸毒的问题,是我骨头上生出的毒。”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等下,自己的骨头上有尸毒是什么情况?我偷偷望了阿唤一眼,见她并不想解释,便也不再问了,可能涉及一些恩恩怨怨或者悲惨故事也说不定。
阿唤挺了挺身体,骨头咯叻咯叻地响,好像是在重新连接骨关节一样。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赶紧问:“阿唤,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刚才有注意到有一个浑身捆满红线的灵魂吗?后来被带走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能救回来吗?”
她的长发垂下,整个人笼罩在漆黑一片中,隐秘且安静,又像以往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那对双胞胎里命格混乱,生死交缠,恐怕是要被炼成双头婴。”
双头婴是恶鬼的一种,两个灵魂被强行缝合到一起,互相不能挣脱,到最后意识消磨,只剩下循环往复的怨恨。
因为其阴阳失衡,所以不惧怕阳光也不惧怕黑暗,通常会成对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居住场所,例如公寓、宿舍等。当看到其中一个灵魂时,另一个灵魂已经像镜面反射一样站在受害者的身后,尤其喜欢蚕食那些独处者。
而方灵暖和方灵柔这对姐妹的情况就更加特别。按照黑袍男人的说法,他看中的是「方灵暖」这个十世冤魂,他收集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头发指甲这些东西,都是方灵暖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方灵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并且在收魂时出了差错,最后收走的是方灵柔的灵魂。
方灵暖和方灵柔的出生时间相近,又因为两人是双生子,所以气息命格都相似,结果竟然通过方灵柔这个魂魄做载体,将方灵暖在活人躯体中生生炼成了恶鬼。
同时方灵柔共享了姐姐的人息,竟然以鬼魂的形态保存了生前的肩头火,变成了不生不死的状态。
我连夜去方灵暖上夜班的三班倒工厂里打听情况,才被告知方灵暖因不明原因晕倒,甚至出现了心跳骤停等症状,刚才在市里医院的icu里急救,平稳下来之后转到普通病房了,连药费都是主管垫付的。
也告知了她的亲人。她的弟弟和姥爷现在一定很担心吧,但唯一的好消息是方灵暖还没凉透。
我想那个姑娘如果能醒过来,第一反应肯定要心痛住院费用了。
*了个*的。就因为人家姑娘天生命苦,所以就被看上了吗?我只是一个开公交的,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生活再困难都心怀希望,从来没放弃过。
而她的妹妹更是可怜,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活在人间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鬼怪作祟吗?
这让我感到非常难过,问阿唤:“怎么才能救出方灵暖?顺便把那些削脸鬼的老窝给掀了?”
阿唤说得准备一些材料。方灵暖现在的灵魂十分脆弱,她身上的红线更是不能碰,一碰就断,一断就死。
“这个,要准备什么?我一定努力备上。”一定要尽快救出方灵暖,将她的医药费
阿唤说: “保护灵魂最好的材料是镇过棺椁的经幡。”
“没……没有啊……网上倒是可以买,那些顶用吗?”
“或者跟随尸体一起下葬的衣物,一百年以上最好。”
“这……我一时也找不到……”
阿唤点点头,说:“芭蕉叶也可以。”
以前经常听芭蕉叶下藏冤鬼的说法,因为芭蕉叶又长又大,还长得密,所以一些地方的风俗认为鬼魂喜欢躲藏在人家院子里的芭蕉树下,或修炼,或伺机害人,原来还真的能藏灵。
我努力回想一下附近的植被分布状况,为难地说:“那个,芭蕉树没怎么在意,但香蕉树却看到过一些,香蕉叶片可以吗?据说香蕉和芭蕉在植物学上是亲戚,那在玄学的功效上也……?”
没等我说完,阿唤便说:“可以。”
难度一下子从可能是国宝的东西变成了路边的叶子。
我又问:“柚子和柠檬在植物学上也是亲戚,那它们在玄学的角度上是不是也可以?”
阿唤又说:“可以。”
什么,原来玄学这么顺便的吗?四舍五入姜和蕉也是亲戚,那岂不是姜叶也可以?
阿唤补充道:“都是求个心理安慰,都可以。但实际上来说,只有我能这样用。”
好吧,原来如此。
毫无疑问,香蕉树是包租婆院子里的,现在是下半夜,她都睡着了。我拿了把菜刀,偷偷摸摸地跑到地里砍她的香蕉树,得多拿几把,以备突发情况。
谁知道第一刀砍下去,香蕉树还没来得及摇两下,包租婆就披着外衣戴上老花镜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好警惕的人!
她打着电筒照我,问:“干什么呢?”
我口齿不清地说:“偷……偷你一点蕉叶……”
“砍我的蕉叶干什么?”
“打算包……包粽子吃……”
“不要砍太多了。”
包租婆竟然就这样放过我了,这个老人家虽然表面看着凶,但还内心是很宽容的。
我砍了四片左右一米多长的香蕉叶子,捆成一叠,交给阿唤,阿唤说:“你背着吧。”
什么?!原来直捣削脸鬼老巢这个活动已经算上我了吗?但面对那群鬼怪,我只是个腿软喊救命的,十个阿唤也不一定带得动我这只猪。
阿唤说:“「她们」曾经在你的房间出现过来迎接你,已经留下痕迹。我需要你带路。”
我内心是非常抗拒这个提议的,但想一想那个可恶的长袍男人和方灵暖,我的内心就涌出来一股勇气来,竟然决定要去了。
可是我年纪太大被嫌弃了,「她们」还会回来找我吗?我心存疑惑,但还是按照阿唤说的那样,把宿舍的所有通道都关死,只留下女鬼来接过我的那扇门。
“啪……啪……啪……”
我像那时回应她们一样,敲着们,只看到阿唤双眼一闭,她脚下出现了影子和湖水。
“啪……啪……啪……”
门外有声音在回答我。
“开门吧。”阿唤说。
门手把突然变得冰冷无比,我打开门,外面是滔天的水浪,并不像以往湖面一样平静,但湖水只在在门前翻滚,一滴都没溅进房子中来。
阿唤挡住了我,伸手进湖水中一捞,一只小木船就出现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