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再遇朱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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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掉在地上，里面不断传出大声的喊叫。
鲁路修站在黑暗与光明交叉的位置，脸白如纸，耳畔一阵嗡鸣。
他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整个人都像是独立于世界的存在，只怔怔地，如同一尊雕塑般立着。
娜娜莉敲门的声音响起：“哥哥大人，哥哥大人，您醒了吗？”
仿佛被榔锤敲醒的懒汉，鲁路修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全身一震。
——娜娜莉……恐慌伴随着愤恨从头顶浇下。他难以想象娜娜莉知道自己就是Zero的表情，更难以想象，当自己被捕后，娜娜莉将会有的遭遇。
当时为什么没有多想？热衷于团结天临军的伊蕾莉雅，甚至能够瞒着自己秘密传讯，再加上之前修坦菲尔德侯爵那件事。他为什么没有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
双拳紧握，脑海里闪过那日在黑色骑士团基地，伊蕾莉雅说的话：
……“冲动，自我，没有半点该有的纪律和理智。”……
……“如果哥哥大人您是打算让这群乌合之众去粉碎布里塔尼亚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尽管，他们有着足够的恨意，但是战争，凭着一股热劲是没有用的。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恐怖分子。”……
……“呵呵，战争。”……
“呵呵，战争。”思维定格在瞬间，鲁路修凝视着窗外终于破晓的鱼肚白，嘴角的微笑携带丝丝早晨特有的凉意以及夜晚还未褪去的黑暗。
娜娜莉还在敲门。
C.C一步步往楼下走，暗黑的甬道，四周笼罩着由各类化学溶液混合而成的酸臭气味。她目光一凝，所指处是从外部破开的玻璃培养皿，里面的液体流到地面，滩出大片大片的灰白。C.C抿唇，看到培养皿旁边四散着的文件夹。
她缓步走过去。靴子与腐朽的地面敲击，发出哒哒的声响。
如同心跳，又仿佛屏住的呼吸。
C.C拿起其中一份文件，金色的眸瞳掠过抹嘲讽的冷意，深秋的凉风般，笼了股无奈与悲哀：“果然，还是继续那个研究了么？V.V他……”
她将文件慢慢放下，又拿起另一张。长发被动作带得轻轻摇晃，地下影凌乱。睫毛在面颊盖上层青黛的浅纹，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背后一双金紫异色的瞳仁，悄悄望过来。
鲁路修终于打开门。他似乎过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咽了口唾沫，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指甲嵌入手心，一阵快意的痛感。
“娜娜莉。”
“哥哥大人？呼……”轮椅上的少女手抚胸膛，长舒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鲁路修闭眼复睁开，外面惨白的月华打在脸上，就像扑了层严霜：“我……有事要对你说。”
“嗯？”娜娜莉歪歪脑袋。
警告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忽远骤近，速度极快，像是鲁路修略微紊乱的呼吸，又像房间里诡异凝重的气氛。
鲁路修躬下身，伸手抓住娜娜莉轮椅的两边：
“娜娜莉，其实……”
他似乎难以启齿，妹妹紧闭的眼眸就像两盏电光，照得人无所遁形。
鲁路修双手越握越紧，他终于还是摇了头，慢慢起身：“没什么，哥哥有些事要找伊蕾莉雅，可能暂时不在你的身边。”
娜娜莉蹙眉，脸上却有瞬间而过的惊喜神情：“伊蕾莉雅？哥哥大人您知道她在哪里？”
鲁路修微笑：“嗯，她刚刚传信给我。”
“啊，所以才迟了那么久开门……那，外面的那些……”
鲁路修转过身，手起笔落，迅速在一张纸上写完后交给娜娜莉，边说：“外面的我来应付。听着娜娜莉，你拿着这个东西去找阿什福德卿，知道了吗？”
“是要向阿什福德阁下寻求帮助吗？”
“是的，相信他看了信件就应该明白了。时间不多，娜娜莉，你要小心。我等一下打电话给米蕾，让她立刻来接你。”鲁路修说。
“……”娜娜莉仿佛沉思了一下，月魄在白皙的面上流淌，纯洁如同百合花的少女，沾染了些许属于世俗的忧郁。她重重点头，轮椅摇动，边道：“哥哥大人，如果有什么事，请告诉我。另外，请你小心。我会在阿什福德家等您的。”
鲁路修怔了一下，有一个刹那，她几乎以为娜娜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或者，已经猜测出来。但接下来又释然。他默默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目光往上，看着黑暗的虚空，缓缓道：
“娜娜莉，我一定会创造出一个让你可以幸福生活的世界的。”
他忽然想起那个晚上，折着千纸鹤的娜娜莉，微笑着说：“希望睁开眼可以看到一个幸福的世界。”
——当然可以看到一个幸福的世界，所以……
鲁路修往前一步，听到了破门而入的声音。
终于，来了吗？
C.C还在看文件，平静的眼波随着文件夹的翻阅愈发暗藏风暴。她慢慢放下文件夹，头也不回地说：“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梅菲斯特……或者，应该叫你，‘恶魔之子’？”
阴影里的人没有动，金紫异色的双瞳瞅过来，嘴角勾起丝优雅的笑纹：“也许你可以考虑叫我萨菲斯，C.C大人。”
C.C将文件夹放在地上：“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不在布里塔尼亚而跑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的原因。我想我可以立刻向天临军禀报你的行踪。”
梅菲斯特向前走了两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长发扎在背后成一束，随着动作而轻轻摆动。发丝抚过面颊，优美的轮廓，如同古罗马的雕塑。
“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C.C扬眉，“你已经抓到V.V了吧。”
梅菲斯特点头：“嗯。”
“你的目的是什么。”C.C目光一凝，声音清越如山泉打在青石之上。
梅菲斯特挑起眉梢，金色的眼看过来：“你认为我会回答你？”
C.C抿唇，正待开口，蓦地一阵电话响。梅菲斯特接起电话：“我是梅菲斯特。”
“哦？是吗，已经抓到了。那很好。先关起来，把抓住Zero的消息放给黑色骑士团，至于身份，将他的身份也一并告诉好了。”
C.C眼底一缕震惊的神色掠过，她盯住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将手机合上。
“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还是优雅清贵的模样：“就像电话里所说的，鲁路修在我们手中。”
“你……！”
“也许你应该感谢一个人。”梅菲斯特继续笑，手机揣入裤包，修长的五指张开，指关节隐隐泛着青白。胸口的旧项链坠露出，他望着项链坠，金紫异色的眸子有近乎狂热的爱。
而那爱成了恨，深沉的恨积压在胸口，叫嚣着要毁灭所有。
他慢慢启唇，一个一个字地说：“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
“……”
酸臭的味道继续发散，只有一点昏黄的房间，空气凝滞。
※ ※ ※
□□。天临军驻地。
敲门的时候，开门的人只披了件白绸外袍，长发散在身后，比起平时严整的模样多出几分慵懒随意。萧瑾一双笑眼弯弯，削唇也弯弯：“刚刚在睡觉，有事吗？小风。”
玄衣的少年楞了一下，刚毅的嘴角死板地开口：“方才来的消息，Zero已经被雷克顿·M·布里塔尼亚抓住。另外，黑色骑士团方面也收到一个消息。”
萧瑾挑眉：“什么消息？”
玄衣少年说：“Zero是布里塔尼亚皇族后裔，十一皇子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这样，然后还有什么？”
“黑色骑士团似乎很震惊。”少年顿了一下，补充道，“要告诉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吗？”
萧瑾摇头：“暂时没有这个必要，另外，她也应该已经想到这件事。等她提到我们再告诉她好了。”说到这里，萧瑾月牙似的眼里露出两分好玩的神情。
玄衣少年颔首：“属下明白了，主人。——那，就不打扰主人休息了。”
言罢，径自要走，萧瑾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臂，待对方回转身方才放开。
萧瑾还是微笑的神情：“习惯吗？”
“嗯？”玄衣少年歪头，“谢谢主人关心，属下没事。”
萧瑾揉揉对方的脑袋：“说过多少次，我不是你主人。”
“……”少年低下头不说话。
一阵冷风啸过，玄衣的少年忽然开口：“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
“不必担心。”萧瑾倚在房门上，眸瞳就像九天之上的繁星，刺目的明亮澄澈。墨一样的颜色忽然匀出几点淡淡的银，银点散在瞳仁里，平白无故就像无边无际的深沉漆黑中陡然旋飞而过的萤火虫，又像是天幕上碎汞般四散着的星。
萧瑾看定不远处的屋子，好像透过屋子的阻隔看到里面那个始终冷淡优雅的皇女。
银发，墨瞳，被遮挡的心。
他慢慢说：“折翼的天使，是折了翼，还是只是用翅膀遮挡了内心深处的点点漪沦？”萧瑾忽然又笑了，于是一双眼弯弯，月牙似的，“你明明是明白的，为什么偏偏要告诉自己不明白？”
“主人……”少年抿唇，刚毅的嘴角眼眸里有至深的担忧。
萧瑾再度伸手抚了抚对方的发，开口：“傻孩子，快回去睡吧。”
少年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转身离开，只是第二次问：“主人，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萧瑾垂首，眼里有平日看不真切的深邃，而深邃的尽头，却是超脱一切的清静。宛若至清之水，到了尽头却至深；又宛若至沉之水，抬脚下去却发现至浅。
萧瑾望着顶端，光像及到长天。
那天上星光紊乱，月冷如冰。
“快去睡吧，小风。”
少年终于还是没有再问，只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脚步飞快，几类逃离。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骤然传来一声惊呼。少年一愣，慌忙停步。
对方一头火红的长发炫目，她同样艳红的裙甲就像打破黎明的朝日。
褚晟枫杏眼圆瞪：“七杀！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撞到本姑娘也不知道说声抱歉！”
黑衣的少年面无表情，死板地道：“对不起。”
“你……”褚晟枫一时被他顶得说不出话，只得循着他刚才来的方向转移话题，“你去找瑾哥哥了？”
少年颔首：“嗯。我去向主……向他禀告Area11的消息。”
“哦，那瑾哥哥怎么说？”褚晟枫问。
“他说暂时不要告诉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如果她问起再告诉她。”
“为什么？”褚晟枫秀眉一挑，问。
“他说这是她已经预料到的，到她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问，我们没有这个必要告诉她。”
“哦……不过这个伊蕾莉雅殿下也真是奇怪，明明Zero是她的盟友，她居然也不提醒他就任由他被人抓住，你说这存的是个什么心。”
“不知道。”少年垂着眼帘，隔了一会儿方才道，“破军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睡。”
“呃……这个嘛……”
“是贪狼怎么了吗？”少年问。
褚晟枫垂头，慢慢说：“消息来的时候，那根木头就被顾先生给叫进去，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呃……所以……”
“你就在这里等他。”少年说。
褚晟枫秀眉紧皱：“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等他！我是有事要找顾先生，因为他一直不出来，所以才……”
“哦。”少年点头，转过身。
“你干什么？”褚晟枫抓住对方的手臂。
少年显然是不习惯如此被人抓着的，微微一挣，红衣的女将军就感觉一道莫名的气劲传来，酥麻的感觉自手臂上升到头顶，她立刻松开。
少年头也不回：“睡觉。主……他让我快回去睡觉。”
原地，褚晟枫嘴角一抽，满脸不爽地揉揉自己酸麻的手臂，边瞪眼道：
“切，真是……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真是不出来。
漆黑的岩洞，破军将军满脸郁闷如同被冬日的冷风给凝住。
一直不散。
※ ※ ※
Area11总督府。
鲁路修蒙着面罩，被几个人推搡着走到一间屋子里。
似乎是贵客休息室。
他任由几名军士将他蒙面的头套脱去，习惯了黑暗的眸瞳在面对满室光亮时有刹那的昏眩。鲁路修缓缓抬头往前看，不远处的床边静立着抹身影。
鲁路修瞳孔陡然缩紧。
他看到那个人慢慢回过身。白色的帝国军服，肩上的肩章属于少校。那人一头略微卷曲的棕色短发，刘海儿下，碧绿的猫瞳熠熠生辉。但似乎比从前暗了一点。
那人的脸上没有惯常的温文微笑，也没有面对自己和娜娜莉时特有的柔和表情。
一片死寂就像缠绕身躯而上的藤蔓，透着浓浓的荒谬感。
荒谬的是命运，还是自己？
鲁路修闭眼复睁开，嘴角牵起抹弧纹：“许久不见了。”
“朱雀。”
仿佛还是七年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黑暗的空间，两个少年。
毒气与犹疑。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八章：再遇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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