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醉翁之意 ...
-
□□。天临军驻地。
幽暗的灯光明灭不定，在惨白的墙面上投下淡淡的疏冷的影子。
伊蕾莉雅坐在桌边，手旁放着青花瓷的茶盏。茶水泛着淡绿，遥遥望去，宛若莹玉。
萧瑾推门进入。他还是那件竹青色的云纹长衫，弦月眉弯起，眼睛也成了月娘模样。
“萧将军这个时候来，有何贵干呢？”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长发，伊蕾莉雅任由银色的发丝在纤细的手指上密密地缠成一匝一匝。
萧瑾走过来：“雷克顿将军已经下命令剿灭黑色骑士团。”
“我知道。”伊蕾莉雅手上动作不变，微挑了左眉，定定地看他。
萧瑾嘴角泻出抹笑意：“殿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故意的？”
伊蕾莉雅浅笑不语，萧瑾继续说：“事实上您打算用这个方法，一箭双雕？”
伊蕾莉雅将手指放下，顺势端起桌上久置的茶盏。茶已凉，此刻里面的平静随着皇女的动作被搅乱，层层叠叠的漪沦扩散开，正如灯光落下来的影子在白皙的面容上勾勒出道道斑驳的痕迹，最终教人看不清那张脸庞的真实表情。
萧瑾没有坐下，只道：“茶凉了。”
伊蕾莉雅颔首，想起的是那天顾明远所说的话。
“……首先利用黑色骑士团，让他们留在Area-11，接下来观察布里塔尼亚方面的动作，从而得出梅菲斯特对于今后的方针。然后再利用Zero身份的秘密，提前洗去黑色骑士团里的杂质。”萧瑾自顾自地说。
伊蕾莉雅将茶盏放到唇边，试了试，果然是冷的。她索性又将茶盏放回远处，红木的方桌，在昏暗的环境里有种魔魅的深邃。一如皇女露出来的混沌的左眼。
伊蕾莉雅开口：“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呵呵，”萧瑾笑出两声，眼睛成了条长长的缝隙，弯若月牙，“殿下您没有想过Zero阁下知道这件事后会对您作何想法么？”
伊蕾莉雅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如若他足够资格成为我的盟友。”
萧瑾挑起眉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桌上被放下的凉茶，若有所思。
鲁路修放下手机，夜色将他彻底包裹。这样沉积着厚重云气的烦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鲁路修使劲将指甲刺入手心，借由疼痛恢复了几分理智。
现在赶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自己如何以“鲁路修•兰佩鲁基”的身份出现在黑色骑士团众人面前，光是过去的时间，就足够长久，而他，更是绝对赶不及在早有准备的雷克顿之前到达的。
为今之计。
鲁路修看了眼刚刚被自己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削薄的唇角划过抹阴冷自信的笑纹。他看向窗外深沉的暮色，紫色的眸子就像出鞘的利剑。
电话响起的时候，身为前任领袖的扇正急得满头大汗。
卡莲已经到红莲二式去待命，而整个大厅里，职位最高的人，只剩下自己。因此他几乎是用膜拜的姿势从玉城手里接着手机的。扇用崇敬地语气对手机另一端的人说：“Zero，谢天谢地，你总算打回来了。”
鲁路修抿唇，倒不以为意：“雷克顿现在在哪里？出现了么？”
扇努力吸口气让自己不那么结巴，边道：“似乎……”
“喂，西北那边的那个是什么？”
扇一怔，慌忙朝玉城所指方向望去：西北方向，居然有大量热源出现？
鲁路修问：“怎么了？”
扇顿了顿：“呃，西北，是西北有很多热源。”
“热源？”鲁路修挑眉，脑袋里很快闪过基地西北方向的情况。
他迅速打开电脑找出西北的地图。那是个废弃的地铁站，里面存放着大量杂物。
雷克顿从那里过来，想做什么？鲁路修眯细眼，大脑急速运转。正待开口，手机的另一边响起声大叫：“怎么，怎么会？”
鲁路修定下心来，淡道：“怎么了。”
扇说：“刚刚，刚刚在东边也同样发现了热源！啊啊……还有，还有正北面！”
鲁路修一怔：难道，是被包抄了么？不，不对，雷克顿带过来的兵力，应该没有这么多。那么……到底，是什么？西北的废弃地铁站，地铁……
“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
“扇，Zero到底在搞什么？！”
“我……我……”
手机的另一端变得嘈杂，鲁路修的额角滑落滴汗水。他死死地握紧双拳，外面惨白的月色照在脸上，狰狞如同地狱的鬼怪。疼痛从手心传到心底，总算让混乱的心脏稍微冷静。
——西北的地铁站，而东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寂静的室内敲击出哒哒的响声。鲁路修看着东部的地图，最终把目光移向中部。三张地图同时摆在面前，指尖从电脑屏幕上掠过，紫眸亮光一现：
原来是这样！
他拿起手机，迅速吩咐：“听好了，扇。现在，将手机与通讯器相连，我开始说明战术。”
扇“呃”了一声，迅速将手机连接到通讯器上，然后抹了把从额角流下来的汗水，凝神盯住旁边那小小的机械。
鲁路修说：“敌人的目标是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攻我们于不备。因此，之前你们所探测到的热源，全部都是假象。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乘我们混乱的时候长驱直入，然后进一步打击我们的士气。从而轻松致胜。”
手机另一端的众人同时哦了一声。
鲁路修继续说：“而我们，同样要利用他们这种手段，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现在开始说明战术，请各位好好记住各自的编号与位置。”
战术与编排在极快的速度下完成，鲁路修正待再说什么，那边却忽然传来个男声。
是玉城的声音，这个地位仅次于扇的男人，在最开始就以不信任自己的姿态拒绝自己的加入。而现在……玉城说：“Zero，你现在在哪里？”
鲁路修听到接下来扇的声音：“玉城……”
然后是甩手声，玉城怒气冲冲地说：“在这种时候！自称首领的你究竟在哪里？你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去死，还是什么？你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鲁路修冷道：“没有人会死。”
那头一阵静默。
鲁路修接着说：“凭什么相信我？因为，你们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
“……”死寂。仿佛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听得清清楚楚。
玉城不再说话，扇说：“抱歉Zero，玉城只是……有点激动……”
“没什么。”鲁路修摇头，看向外间流淌着的月魄，紫色的眼瞳也染上几抹幽邃的深沉：
或许他更应该感谢玉城，因为，玉城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大多数人潜意识都存在的。而他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出，反而方更多的人潜意识里的排斥被消除。更利于自己的领导地位。
但，不论怎么说。他想起那双从幼时起便看不到底的银眸以及现在的深黑。眼底的深沉逐渐变成胜雪的利芒：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敢做的话，就要有承受的勇气！
世界漆黑若泼墨，辽远的穹宇，银月逐渐被苍云遮蔽。于是万物岑寂，拉波兰的舞女开始跳起妖娆的魔魅之舞，夜的女皇，君临大地。
白色的骑士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攻向黑色骑士团基地的左侧，机体碰撞的声音陡然响起。
枢木朱雀定睛一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架红色的机体？
卡莲冷笑，湖绿的眼珠里潜藏着深沉的灰。她往后退了退，紧接着居然消失在对方的面前，枢木朱雀正待寻找，Lancelot忽然震动起来。他蹙眉望向四周：是，Sutherland。
继枢木朱雀过后，潜进来的战士小心了许多，但仍然不免碰到红色的机体。那机体就像鬼魅般，神出鬼没，让人难以察觉。雷克顿坐在旗舰艾利波斯的舰桥，听着冲进去的军士传来的报告，嘴角浮着缕冷笑：“充分利用了己方的优势与对方的弱点么？不过能够察觉声东击西这一点，确实不愧为杀死克洛维斯的黑色骑士团首领。但，在这样压倒性的兵力下，你还有能力反抗么？或者说……”
舰桥门打开又关闭，原Rounds Knight of 9，现任女皇亲卫队副队长艾斯提尔•波特曼站在门边，道：“阁下，经过对东京特区整个的调查，我们发现从攻击到现在，有二百九十七处传来通讯信号。其中一百处在刚才已经停止，还剩下一百九十七处。”
雷克顿摆手：“很好，波特曼卿，请你继续监视。Zero的尾巴，我会找齐证据堂而皇之的抓住。”
艾斯提尔颔首，迅速退了出去。
雷克顿靠着椅背，眼底闪过如狼捕猎的光芒。
鲁路修没有意识到这次的目标并非为了黑色骑士团而是为了自己。他坐在电脑前，凝神听着扇的报告，再将一切无用的资料剔除，仅仅留下有用的资料，接着迅速将之分析综合，得出结论。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键盘，鲁路修拿起电话：“接下来，改变战术——P1P2P3，你们三个负责吸引敌人。S1到S10，全部关闭热源，掩藏在黑暗之中，记住，要与P1P2P3一同行动。另外M1，待命，F4和F7到指定位置站好。”
黑暗之中的机体迅速移动起来，鲁路修看着电脑屏幕，将所有的布置跟着放上去，内心深处有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咬唇，嘴角扬起丝扭曲的笑：“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雷克顿•M•布里塔尼亚。”
雷克顿坐在舰桥，待看清对方仅仅露在外面的P1P2P3过后，脑海里迅速进行了一次分析：Zero，打算怎么做？将三个棋子露在明处，准备在暗处悄悄偷袭，还是说……
他吩咐：“洛奇斯小队，追击那三架机体。枢木少校，你在后面跟住他们。”
与洛奇斯连接的通讯器里立刻传来了巨大的响动，不等洛奇斯说话，雷克顿已经道：“果然，那三架机体，是诱饵么？那么……”他挑起眉梢，对枢木朱雀说：“枢木少校，能够将他们的位置确定下来么？”
枢木朱雀的声音里有种奇特的冷静：“我尽量，阁下。”
雷克顿微笑：“很好。”
他看着外间的黑暗，嘴边的笑容也染上几分漆黑的色彩。
舰桥的门再度打开，艾斯提尔说：“现在已经降到二十八位，相信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雷克顿的笑容益发灿烂：“看样子连上帝都站在我们这边，Zero，我会让你插翅难飞。而且——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到底谁是姜太公，谁是鱼？”
听完扇的报告，鲁路修蹙眉：明明知道是诱饵却反过来想用Lancelot进行剿灭，但为了将潜藏在暗处的机体寻出，同样赔上了自己部下的性命。他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却故意这么做，就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但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对他，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鲁路修看向电脑旁的手机，脑海里的线索开始迅速串联，扇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Zero，Zero，你还在么？那个白色的家伙，好像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藏身处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Zero，Zero！”
鲁路修定了定神，迅速说：“M1去拦住那个白色的，F4F7，退回基地门口，记住，绝对不可以让他们接近。另外S番号的机体，除了S4和S8之外，全部到之前所说的位置上去！”
于是又是一次新的队形改变。
鲁路修望着电脑屏幕，看到除了与红莲二式激战的白色机体外突然安静下来的对方，心里隐隐约约掠过丝不祥。他下意识地看着手机，通话中的标志让心脏倏忽一抖。
如若刚才只是推测，那么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可到底为什么要拖延时间？等等，首先是向新闻媒体公告剿灭黑色骑士团的行动。而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秘密的行为，在伊蕾莉雅毁灭两个贫民区以前是完全不存在的。这等于一种自露马脚的方法，给对方以时间来准备。除了自信满满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人会采用的。
而且，时间实在太过于巧合。
恰恰没有前往黑色骑士团的自己，恰恰……
等等！梅菲斯特之前是伊蕾莉雅的心腹，而伊蕾莉雅……知道自己就是Zero！
鲁路修霍然起身，紫色的眼眸瞬间放大，心里一片冰凉如霜。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外面突然一阵亮光闪耀，鲁路修觉得自己要在那样的光芒里无所遁形，扇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响。而他几乎连触碰的勇气也失去。
鲁路修呆呆地立着，照明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与此同时他听到喇叭的声音：“转告阿什福德学院的所有学生，请大家好好待在各自的寝室。我们怀疑有叛国者，潜藏在学院内。重复一次，转告……”
手指微微颤抖，鲁路修大睁着双眸：
怎么会？！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七章：醉翁之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