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桥断峰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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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木朱雀站在门边，顶上投射下的光影在额头覆了层阴翳。
他定定望着鲁路修，闭眼复睁开，胸口起伏，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喉头一动，枢木朱雀的声音在半空中就像绷紧了的弦，抖颤着射出：“鲁路修……”
鲁路修嘴角弧度加深，紫色双瞳里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为什么……你……”枢木朱雀缓缓开口，语气加重，他突然冲到对方面前，一把提起昔日朋友的衣领，瞳孔紧缩，“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想过娜娜莉么？鲁路修！”
鲁路修抿唇，任由对方将自己提到面前。
枢木朱雀慢慢松开手：“为什么……你说啊，鲁路修，这样过日子不是很好么？你……”
“很好？”鲁路修紫瞳骤然一亮，“腐败的法律、制度、人心，还有世界。侵略与奴役，疾病，战乱，到处都存在的悲哀仇恨，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我……”
“八年前我就已经决定了。”
枢木朱雀一愣，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八年前的景象。
周围是废墟，战火焚烧后的日本，死城。
坐在碎铁堆上的自己，站在对面的鲁路修。
少年鲁路修脸上有憎恨与悲伤夹杂在一起的复杂神情。枢木朱雀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矛盾而诡异的神色，紫色的眼睛仿佛火把，亮得惊人。
武士刀的刃般，闪烁着凛冽寒光。
他没来由觉得心里一冷，然后就听到对方开口，语气里的浓浓恨意根本不像个孩童：
“朱雀，我要把布里塔尼亚粉碎！”
当时的枢木朱雀愣住，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这样的鲁路修，似乎很遥远，很陌生。
……
他回过神来看站得笔直的好友，他的容貌已经成熟，但眼底的光亮，竟无丝毫改变。
枢木朱雀垂在身侧的双拳握紧：“你……还这样想么。”
鲁路修眯起眼：“朱雀，我曾经向你邀约，但你拒绝了我。”
枢木朱雀说：“鲁路修，醒醒吧，战争根本什么也无法孕育，战争之后的和平，根本就是……”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样忍耐么！朱雀，布里塔尼亚已经没救了，你……”
枢木朱雀睁大眼：“我们可以从内部开始改变！也许会花上很多时间，但是……”
“不要再说这样天真的话了，朱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鲁路修盯住对面好友碧绿的眼睛，“如果单单是靠从内部变革就能成功的话，布里塔尼亚也不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世界在谋求新生，而新生，只存在于打破原有的一切的基础之上。”
枢木朱雀的双手越握越紧，指甲刺入手心，似乎要直冲到心尖，在内心深处刻上沉重的烙印。罪孽的十字架，从来没有扔下。枢木朱雀开口：“很多人死去，因为战争。而你。鲁路修，你竟然想要挑起战争吗？”
“挑起战争的不是我，是布里塔尼亚！”鲁路修紫色的瞳仁射出锐利的刀刃，刀刃上镌刻仇恨，“如果觉得可恨，那就去恨布里塔尼亚！我说过，我要将他粉碎，然后……”
话声骤止，鲁路修不可思议地看向好友打在自己脸上的拳头。对方脸上的神情，一直到很久之后都不曾忘记。那是种悲愤无奈与无边际的痛苦交织而成的表情。枢木朱雀静静地看着鲁路修，将挥出的拳头收回。
鲁路修的脸上青紫一片。
枢木朱雀走到门边，推门的同时说：“刚才那一拳，是替娜娜莉打的。”
鲁路修一怔，对方的背影，被灯光拉得如同空中的虚像。
枢木朱雀没有回头，只挺直了背脊，道：“那么，就先这样吧。鲁路修。”
鲁路修的手触上面颊，火辣辣的刺痛还未消失。他猛然觉得对方走出的是自己与他一同构建出来的名为友情的桥梁。而此刻，洪水涌出，桥梁坍塌，破碎的木屑在心里割除一个又一个疮疤。于是目之所及，满目伤痕。世界在死亡，自己的心也在死亡。鲁路修忽然想笑，也确实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可笑得可以。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关上的，也仿佛是刚才那个朱雀，或者说，八年来的那个朋友，已经死去的枢木首相之子。
朱雀……
鲁路修坐倒在沙发上，手盖上脸，灯光映着单薄的身形，他感到睫毛触及手掌的酥痒。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吗……
命运在前路分开成两条，左边的火焰，右边的风霜。
鲁路修闭上眼睛，叹出口气。
※ ※ ※
与此同时。黑色骑士团基地。
扇站在阴影的至深处，对面的电视跳动着雪花，滋滋滋发出不明声响。那声音就如同此刻大脑里回荡的般，刺耳尖锐。
扇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从最开始，到现在。
“可恶！”玉城一只手嵌入墙壁，雪白的灯光溅到脸上，一片惨色。
红月卡莲站在门边。
扇说：“算了，玉城。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要推翻的是布里塔尼亚，而带领我们的，是布里塔尼亚十一皇子。什么Zero，他他妈的根本就是个骗子，我们都是被他利用的……”
“够了。”
“我们分明就是他利用的棋子！还在那里自以为是什么正义的……”
“我说够了！”
骨节与□□碰触的声音陡然响起，玉城从墙角撞上沙发。红月卡莲看向挥拳的扇。白光照亮扇的半张脸，黑色骑士团的王牌驾驶员忽然觉得那张脸仿佛老了十年。
玉城垂下头，不再说话。
红月卡莲说：“那么，要去救他吗。”
“救谁？”扇望向蓦地开口的卡莲。
少女的脸上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淡漠。湖蓝色的眼睛依旧纯澈明亮，她慢慢说：
“Zero。”
扇怔住，玉城抬头瞪向红月卡莲：“你在想什么？！那个混蛋欺骗了我们，我们还要为了他去冒这种险？他妈的老子不干了！”
红月卡莲说：“他的憎恨，不是假的。”
扇骤然抬头，玉城恨声道：“不是假的？妈的，一个皇子，无缘无故要向他老爸拔刀相向？你以为我们是白痴？那家伙不过是把我们当猴耍，卡莲，你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吧！”
红月卡莲抿唇，扇低吼：“住口玉城。”
玉城从鼻子里哼出两声，捂着脸边走边说：“妈的，老子算是长见识了，你居然……”
“那么，我们现在的成果呢？”红月卡莲盯住玉城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道，“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Zero给予的吗？如果没有Zero，黑色骑士团，我们会有今天么？玉城。扇！”
玉城脚步一顿，转过头：“那又如何？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再一网打尽……”
红月卡莲哂笑：“你的意思是，日本解放战线一条大鱼放在那儿，而布里塔尼亚的十一皇子放弃了国内的优厚待遇，只为一个愚不可及的理由，就把我们作为棋子，目的只是一网打尽？”
玉城愣了愣，没有开口。
红月卡莲接着说：“况且，如果Zero真的是十一皇子，那么我们不是更不安全——为什么雷克顿不立刻过来围堵反而适时收兵。而他。”红月卡莲眸色一深，“他向我们捅出Zero是十一皇子的消息，目的又是什么？”
红月卡莲看向扇，扇缓缓接口：“……简直，像是故意这样做一样。”
“假如Zero与雷克顿是一伙儿的，那么失去Zero的我们，无异于自断身体，死不过早迟。但如果Zero与雷克顿不是一伙儿的，那么我们前去救援，至少有一线生机。就算最后发现他们确实是一伙儿，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扇抿唇，玉城回过神，黑暗里，没有灯光的映照看不清具体神情。
红月卡莲的声音就像黑暗里唯一的光明：“那么请问，我们是想什么也不做的乖乖等死，还是，搏一搏？横竖是死，是死得明明白白，还是，死得混混沌沌？！”
扇和玉城身躯剧烈一震，同时震颤的还有内心。不可否认的，就在那一刹那，内心的热血勃发，风驰电掣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脑海里有过往岁月的点点滴滴，从不信任到信任，从半信半疑地执行任务，到坚定地执行。
红月卡莲又说：“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的加入最终也被承认，我们能够接受一个布里塔尼亚皇族，难道就不能接受第二个？他就一定，是把我们当棋子耍么？”
两个人同时握紧双拳，红月卡莲转身往外走：“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想想。不过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找到Zero问清楚。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清清楚楚！”
她走到门边，最后往里看了一眼：两个男人，身形几乎与黑暗完全融合。他们仿佛已然死去，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是默默地伫立着，宛如石膏铸成，一直沉思。
红月卡莲叹出口气，关上了门。
她始终忘不了，所谓的爸爸过世的那天，Zero所说的话，以及那个瞬间，忽然感受到的奇妙情感。
次日清晨。
红月卡莲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她稍微理了理乱发，接着就出现在基地中。
两个男人，维持着昨天的姿势，站在墙角。
红月卡莲走过去：“你们没有睡吗？”
扇转过头，声音犹带睡眠不足的喑哑：“我们想了一晚上。卡莲，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玉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我们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红月卡莲嘴角斜出丝弧度，湖蓝色的眼睛刹时亮得惊人：“那么你们的意思是……”
“嗯，我们思前想后，决定……果然还是去找Zero吧。不论怎么样。”
红月卡莲颔首，转过身：“那么，我们先联系天临军。”
“天临军？”玉城皱眉，“联系他们做什么？”
红月卡莲眨了眨眼：“我们还缺少一个‘指挥官’。”
伊蕾莉雅接到电话的时候，对桌的萧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伊蕾莉雅嘴角也荡出两丝笑，开口：“能够担任你们的‘指挥官’，是我的荣幸。过会儿可以发一份详细的地图以及总督府的内部图纸给我吗？两个小时之后应该就能够回复你们。”
那边的红月卡莲点头，屏幕便黑了下来。
萧瑾端起口茶，望着浅碧色的水面，水面映出一双笑眼弯弯：“殿下，您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伊蕾莉雅把玩着发丝，嘴角的轻笑还未消失：“倘若说是意料中事，将军是否也可以理解此刻的愉快心情呢？多了一个盟友候补，于我，可是半点坏处也没有的。”
萧瑾耸肩，看向电脑屏幕，起身：“那么我先失陪了，殿下。”
伊蕾莉雅的目光也转向屏幕，屏幕上赫然是Area-11详尽的地图以及总督府内部图纸。她将刚才萧瑾端过的茶杯放入盘中，然后走到电脑前坐下，左手托下巴，右手撑住左手肘。她勾起唇角，余下的眼底神色变幻不定，时不时掠过缕寒芒，附骨之蛆一样，藏着丝丝凉意。胸口的坠子随着动作左右摇摆，时不时与发丝相绕，不舍一如那日少年的双眼。
伊蕾莉雅嘴角的笑意益发深邃，灯光闪烁，背后的黑影被拉得老长，看得不仔细了，就像从身体里漫溢出来的黑暗，深沉的颜色，浓得化不开。
伊蕾莉雅手上动作落下，迅速如同快速运转的脑袋。她最后点了回车键，接着将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发出。眼角余光瞥过时间：两个小时，刚刚好。
而这次的行动的名字，就叫做……
“昆古尼尔”好了。
她站起身，混沌的左瞳凝视着对面的墙壁，似乎穿过墙壁，看到了极远处。
伊蕾莉雅闭眼复睁开：鲁路修哥哥大人，不要让我失望了。
另一方面，在伊蕾莉雅想着不要让自己失望的同时，黑色骑士团也得到了行动计划。
红月卡莲的眼神逐渐深沉，湖蓝的色彩，像是要让人溺毙的深潭。
扇和玉城，以及其他集结而来的黑色骑士团都看着她，红月卡莲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一种奇妙的滋味从众人的目光里流泄出来。
她有些说不清楚，但却又觉自己懂得。
红月卡莲沉声道：“行动从入夜开始，作战计划将在行动开始前一个小时说明。大家现在各自解散。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也许是重新开始。不论胜败，只希望我们明天再见！”
所有人同时一愣，紧接着便道：“好！”仿佛士气在瞬间又高涨了。
红月卡莲深吸口气，又道：“另外，请大家记住，这次的行动代号是——‘昆古尼尔’！”
玉城蹙眉，旁边扇说：“什么意思啊，卡莲？”
红月卡莲笑了笑，同样望向头顶的蓝天，思绪仿佛通过同样的蔚蓝，飞到了大洋彼岸□□的皇女身上。
红月卡莲说：“不知道。”
扇耸肩，旁边玉城不屑道：“这些贵族，就喜欢搞些花样，无聊透顶。哼！找到那个混蛋过后，我一定要好好问他。妈的！”
红月卡莲和扇相视一笑，阳光灿烂得不同寻常。
红月卡莲忽然说：“希望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扇拍了拍红月卡莲的肩膀：“嗯，一定是的。”
昆古尼尔，天界失落的神矛，得到他的人，将统治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十九章：桥断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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