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初遇萧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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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菲米娅醒过来的时候，目之所及一片茫茫大漠。她直起身子，湿透的衣衫粘着身体，迎着大漠的干燥的风，阴冷的感觉。她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肩。
双脚陷入沙土，沙子摩擦脚踝，有种麻痛感。尤菲米娅迎着烈日极目远望，在黄沙的尽头，似乎看到了一座白色的塔楼。那塔楼高耸入云，就像一把插入天穹的利刃。
她咽口唾沫，又朝四周仔细寻去。
没有人。
荒漠之上，除她以外，阒无人迹。
安静，唯有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唯有心跳的声音在胸膛奏响，昭示着生命的迹象。
尤菲米娅开始在空荡荡的大脑里寻找昏迷前经历的一切。
首先……基诺和卡莲前来掩护他们。然后……对了，白光！尤菲米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迈开一步。
他们遭遇了一道白光，接着……啊，咲世子小姐！脚步一顿，尤菲米娅睁大眼，浅紫的瞳仁恢复一丝清明。她抱紧双肩，黄沙掩盖了视线，沙砾击打面庞，针扎般的疼痛。
烈日如炼，无情地烧烤大地。
尤菲米娅继续艰难地行走，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皇女的嘴角扬起丝不可思议的笑纹，仿佛黑夜里的旅者，终于寻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嗓子干涩得难受，她却固执的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恍惚间又看到了姐姐微笑的侧脸，那抹只有在看到自己时，才会偶尔闪现的温柔与无限的包容宠溺。
姐姐……
从小柯内莉亚与尤菲米娅就甚为亲厚，或许是亲生姐妹的缘故，二皇女对三皇女的宠爱有目共睹。但除了尤菲米娅，性格刚烈的柯内莉亚，严苛得有些过分，不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任何一位布里塔尼亚的兄弟姐妹。
柯内莉亚对尤菲米娅的保护，就像母鸡保护小鸡，狮子保护幼崽，天平完全一方面倒。于是在这样复杂的宫廷里，尤菲米娅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外面的勾心斗角的。
她就像温室里的花，直到十七岁为止，都生活在名为柯内莉亚的这面完美的玻璃墙中。
然而，无论是什么，终有破裂的一天，墙碎了，娇花被硬生生从温室里摘下，扔到贫瘠的土地上，如若不与人争抢，那么就终会死亡，而娇花却想再见到墙，它拼命地改变着，如同化蝶的蛹，经历一段地狱似的痛苦，最后长出翅膀。
在这个时期，没有人会帮助她，没什么挺不过去，世界本就弱肉强食。
……
尤菲米娅的脚步突然顿住，然后整个人往前一倾，便扑到在沙尘里。
洋洋洒洒的埃土被金黄色的日光渲染得如同飘散的纸屑，太阳晒在裸露的背上——衣服早已撕破半边，有种刺痛的感觉。
尤菲米娅尝试着站起，但双手无力，双腿瘫软。她紧咬下唇，依稀可以在齿间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明明就在前方，高耸的白塔，隐约可见的村庄，遥远的天穹，好像就在耳边的喧哗。
齿的力益发大起来，猩红的血水混合成潺潺小溪，蛇一般蜿蜒爬下，掉落在沙地里，很快又被埋没进去。她对着烈日，感觉阵阵的眩晕，身体在不断叫嚣着劳累，而精神却在催促着快些赶路，希望就在前方。
死亡何其可怕，当人真正面对时，若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因为瞬间你会想到，失去的东西，未完成的东西，以及，从前是小小的，如今却大大的遗憾。
尤菲米娅也是这样的感觉，她几乎可以看到死神的镰刀，但霎时，又觉得镰刀里映射出了柯内莉亚高居宝座，麻木的侧脸以及平板无波的声调。
“……姐姐……”细若蚊蚋的声音从唇齿间倾泻而出，尤菲米娅费力地望着前方，浅紫色的眼瞳逐渐涣散。
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什么。
机体下降的声音，以及，中年人沉稳的语调。
※ ※ ※
伊蕾莉雅坐在飞机上，有意无意地挑起一缕发丝把玩，基诺坐在她身边。
记得以前也曾经有类似的情况，只可惜，物是人非。
伊蕾莉雅嘴角斜起丝淡淡的轻笑，基诺问：“怎么了？”
伊蕾莉雅摇头：“有些期待天临军的首领而已。”
“是吗。”基诺点头，蓦地起身，“要喝点什么么？我有点口渴。”
伊蕾莉雅习惯性地道：“红茶，谢谢。”
“了解！”基诺耸肩，比了个敬礼的动作，转身离开。
高大的背影最后没在舱门后，伊蕾莉雅侧头看向外间，平流层天气晴朗依旧，云层缭绕，雾气弥漫，金色的日光映衬其间，镶了层层璀璨花边。
热腾腾的红茶放到面前，对上的是基诺带笑的蓝眼：“给。”
伊蕾莉雅颔首，双手接过放到旁侧，边用勺子搅拌。她的动作很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动荡的水面，看着里面支离破碎的面容，表情疏离冷淡。
基诺也往窗外看了看，接着喝了口水，蹙眉道：“嗯，看样子快要到了。对了，你不担心尤菲米娅？还有卡莲。”
伊蕾莉雅停止搅拌，漆黑的左眼放出幽幽暗光：“如果担心能够使得她顺利被找到的话，我会不遗余力地担心她。但实际上担心什么也做不了，那么也就没有必要。”
基诺怔了怔，说：“担心需要有实际效果吗？”
伊蕾莉雅再度开始搅拌：“因小失大，是为不智。”
基诺抿唇，忽然伸手将对方一把捞进怀里。伊蕾莉雅浑身一僵，手刚来得及放开银勺。基诺的胸膛温暖结实，一如他的人。
基诺说：“别把自己搞得随时都像拉满弦的弓，难道不累吗？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未婚妻殿下。”
伊蕾莉雅垂下眼帘，从对方怀里离开，接着端起红茶，若无其事地饮下一杯。
波痕点点。
高耸的群山里隐藏着天临军的巢穴。
伊蕾莉雅和基诺下了飞机，往会合地走去。长靴接触地面，踩上叶片发出沙沙声响。白日熔金，淡黄色的光顺着树枝间的缝隙滑落。周围间或有嶙峋怪石，以奇妙的方位摆放着，伊蕾莉雅忽然说：“基诺，紧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嗯？”基诺顿住脚，疑惑地挑眉，“怎么了？”
伊蕾莉雅勾起唇角，望着这些排列好的石阵，笑容里三分莫测：“不，只是天临军送了份大礼给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些诚意来？”
基诺也注意到排列好的石阵，蓝眸一亮，兴奋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阵法？”
伊蕾莉雅点头：“是的。”
“我记得传说在这里面只要走错一步，就永远也不可能出去，而且似乎还能出现幻觉和幻听，是这样么？”基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一双眼睛使劲转。
伊蕾莉雅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的确，所以我才会提醒你让你跟紧。”
“这样……”基诺重重颔首，猛地上前几步拉住对方的手腕，幽深的林子里，那笑容就像黑夜里的明火，亮闪闪的，伊蕾莉雅没来由心里一凛，霎那恢复原状。
基诺说：“这样就不会走丢了，不是吗？”
伊蕾莉雅抿唇，也就由着他牵不说什么了。
继续往前走，周遭的景致就愈发阴暗下去。此刻头顶浓荫密布，连一点缝隙也不再留给日光。一片寂静里，甚至连趯趯虫鸣也无法听到，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地响，无端端多出几分恐怖。
伊蕾莉雅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雾气缭绕，一片雾气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人的呼唤声。她深吸口气，觉得耳边那些飘渺的呼唤在逐渐远去——看样子，天临军已经试验完毕了？心中虽如是想，行事却依旧谨慎。一步一步都按章程走，伊蕾莉雅有些恍惚。
拉着自己的手忽然变热了，热度形成热流，从交握的地方，一直流到心口深处，基诺的发随着他动作的幅度轻轻晃动，有几丝甚至直接粘在颊边。
伊蕾莉雅启唇，刚想说什么远处蓦地传来一声狗吠。
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一只体形巨大的看不出是何品种的狗就从幽林深处冲出来了。
基诺一脸兴趣地笑：“阵法变了？”
伊蕾莉雅却转头朝后看，刚才氤氲的雾气凭空消失，只看到林间风声攒动，叶片沙沙，萋萋碧草光影缭乱，然后是以奇特方法排列的石阵，嘴角浮了丝笑纹，她看着同样睁双圆眼打量自己与基诺的狗，道：“不，我们已经出来了。”
基诺耸肩，也看向那只狗：“这样，那，这家伙是谁？”他蹲下身，自来熟地搭上狗的头，摸了摸，手感不错，边道：“喂狗先生，你知道我们应该怎么走吗？”
伊蕾莉雅忍俊不禁，那狗珍珠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白日映照下澄澈的蓝钻。
她略有些失神，那狗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基诺的脸。基诺双目圆瞪，无奈地摊了摊手，那狗又冲他摇起尾巴。
伊蕾莉雅忽然说：“看样子迎接我们的人已经快到了。”的确，这种地方出现这样一只明显是宠物的狗，那么想必，前来迎接的人也已经不远了。
话音刚落，基诺就觉底下一空，然后再看，方才还在自己手下蹭的狗像只离弦的箭般奔了出去。背后白菊一样的大尾巴使劲摇动着，仿佛要将它甩断。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抹身影。
伊蕾莉雅眯起眼，觉得远处的青天熙日有些灼目。
风吹草动，那人一袭青衫，似乎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伊蕾莉雅没来由地想起那个梦境。
——浮云般密集的黑暗，自己就这样站在沉积着的玄色里。
脚下碧草轻拂，好像当时莫名束缚自己的什么。
梦中的人也是一袭青衫如竹，温雅的颜色折射出莹玉的光。但当自己试图去自己看的时候，这梦境又诡异的消失了。
她抿唇，闭眼复睁开，面上一派高贵的疏淡。
基诺站起身来，也望着那抹身影。
青衣人先是蹲下身抚了抚大狗的头，那狗很受用地仰起脸，湿濡的舌头带着微刺感从指尖划过。紧接着他抬头看了看这边，最后，一人一狗缓缓接近。
背后的苍穹被遮挡住小小一块，疏云蔽日。
伊蕾莉雅终于看清了青衣人的模样。
他穿身竹青色绣云纹长衫，腰束白玉回文腰带，长发以同色缎带扎在背后，随着风悄悄翩跹。他的年龄并不大，全身都透露出莹玉般温润的光泽，就像三月柳絮。
青衣人勾起唇角，白玉一样的面庞上显露出两个酒窝。他天生一双笑眼，里面流窜着秋波盈盈。挺鼻削唇，眉如弦月。但这样一个人，却不会予人过于女气之感，伊蕾莉雅率先伸出手，声音依然平静：“很高兴见到您，我是布里塔尼亚原第七皇女，前Area-11副总督，现黑色骑士团代表人，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萧将军。”
基诺看向紧紧偎依着青衣人的狗，那狗也正在看他，白菊花似的尾巴顺带摇了两下，基诺又笑笑，璀璨的光芒在笑容里蔓延开。如果说对面的人是夜间清明的月，他便是白天耀眼的太阳。
青衣人伸手握住伊蕾莉雅的手，声音如同玉落银盘，水滴冰泉：“欢迎您的到来，伊蕾莉雅殿下，我是天临军现任首领，萧瑾。想必旁边这位就是您的未婚夫，基诺•瓦因贝鲁古先生？”
基诺抬头，自来熟地颔首：“很高兴见到你，萧将军。”
借着二人互相招呼之际，伊蕾莉雅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青衫的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英姿飒爽的将军，反而像是刚刚午睡醒来轻裘缓带捧着书卷的贵公子。脑海里浮出另一抹人影，伊蕾莉雅收回手。
萧瑾说：“基地那边已经准备好欢迎仪式了，请二位跟我来。”
伊蕾莉雅轻笑，眼底利芒掠过：“您不认为欢迎仪式已经开始了吗？”
萧瑾回过头来眨眨眼，身边的狗跳到基诺面前，基诺摸摸它的头，那狗顺势蹭了蹭。萧瑾还是笑盈盈的模样：“开始前的礼炮，您满意吗？”
伊蕾莉雅眯细左瞳，混沌的黑色蔓延开，像是积淀了数年的可摸的黑暗。
压抑的空气弥漫开，最终还是萧瑾首先收回目光，弦月眉挑起，他看向蹲下身子与狗相处甚欢的基诺：“诶？看样子馨儿似乎很喜欢你呢。”
基诺抬眼，边问：“它叫馨儿？”
萧瑾点头，别有一番意味地看眼伊蕾莉雅，方续道：“它叫宁馨儿，有好孩子的意思。”
基诺笑起来，哥俩好地拍了拍馨儿的背，蓝色的眼睛如同两块剔透的玉石：“它真可爱。”
萧瑾双眼笑得弯起，衬着弦月眉与背后再度露脸的晴光，如同温煦的和风。
三人一狗往前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三章：初遇萧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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