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觉醒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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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诺和卡莲回到Area-11的时候，午时已过。
基诺打开舱门，看着外面金子般洒落的阳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默默地望着，从远到近，又由近至远，湛蓝的眼睛辉映着同样颜色的穹宇，他站在那里，仿佛水彩勾勒的一条淡漠的影子。
鲜亮，却模糊。
卡莲一直没有走出红莲二式。那里似乎是个密闭的小小空间，空间里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只有属于内心的安静，而没有尘世间的喧嚣与离合悲欢。
卡莲抱紧双腿，任由死寂将自己缠绕。逼仄的空间里，她只能听到属于自己的，有力的心跳。而心跳声却成了噪声。耳膜轰轰作响。时而是尤菲米娅的微笑，时而是尤菲米娅的泪水，时而是尤菲米娅的决意，最后，画面定格在修坦菲尔德侯爵机爆炸的瞬间——深蓝的天幕上，炸裂开的绚烂的烟花。
卡莲交握的双手痉瘥似的又紧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个陌生的父亲。那个，曾经抛弃了自己和母亲，并且间接害死哥哥的，关系单薄而令人讨厌的布里塔尼亚的父亲。
卡莲咬唇，心里居然是空荡荡的。就像被什么给掏掉一般，只有一具空壳。
她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基诺已经下机了。
※ ※ ※
基诺看到了伊蕾莉雅。
一身黑色牛仔裤，上穿黑色衬衫长发扎起的皇女靠在墙边，随意而高贵，就像旭日下的一抹优雅冷艳的影子。
伊蕾莉雅转过脸来，摘下墨镜，微微示意：“欢迎回来。基诺。”
基诺一时说不出话。
伊蕾莉雅将墨镜戴回脸上：“红月卡莲呢。”
“她……”基诺苦笑一声，“恐怕暂时还无法恢复。”
“是这样吗。”伊蕾莉雅点点头。
基诺问：“为什么当时要利用修坦菲尔德侯爵？”
伊蕾莉雅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人会想到，平时阿谀奉承的修坦菲尔德侯爵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另外，他也是最容易找到的人选。”
“但是，卡莲小姐……”基诺往飞机的方向瞥去一眼，眉头微蹙。
伊蕾莉雅抿唇，语调完全不起波澜：“我说过很多次，这是战争，有人牺牲是正常的事情。况且，战争双方的要求便是利益最大化。我只可能在短时间内选择最优方案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阳光洒下，层层叠叠涟漪般在伊蕾莉雅白皙的面上荡漾开。娇美若瓷的肌肤细腻柔滑，就像牛奶。她挺直着肩背走在基诺旁边，黑色的衬衫衣角微微动荡。
基诺说：“可是……”
伊蕾莉雅顿住脚步：“没有什么是挺不过来的。”
“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挺不过来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要放弃什么。世界从来都将公平给予了每一个人。”
基诺愣了愣，良久，微微一叹道：“那，我们要去哪里。”
伊蕾莉雅眨眨眼：“去中国街走走吧。”
“啊？”基诺瞪大蓝眸，几乎怀疑自己瞬间出现幻听。
伊蕾莉雅重复一次：“去中国街走走吧，顺带为明天的出行做好准备。”
“出行？”
伊蕾莉雅指指东边，轻轻地说：“已经联系好了。”
“我明白了。”基诺颔首，忽然看到伊蕾莉雅露在胸口的蓝色晶石。干涸的褐色掩映着阳光，有种迷离的凄艳。他下意识压低了嗓音，柔声道：“那个，是兰蒂斯的？”
伊蕾莉雅一怔，然后伸手抚上那块冰冷的晶石，表情不变：“是。”
“……”基诺抿唇，欲言又止。
伊蕾莉雅说：“我不需要安慰。”
日光散在眼底，黑色的墨镜，基诺恍惚间觉得那十多岁少女的影子变成了七十多岁的老妪。
颓废而苍老，只默默地睁着双清明得可怕的眼睛，看这世间百态，浮生万象。
伊蕾莉雅却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感性。于是轻轻眯眼，闭了复睁开后摆出个温和的笑容：“基诺，我们快些吧。”
基诺反而没来由地牵起对方的手，然后笑了笑，金色的漪沦在眼底晃漾，将本来蓝得透明的眼珠染得放出了灿烂的光：“我们去看兰蒂斯吧。”
伊蕾莉雅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基诺拖着带上了随便拦截的的士。
外面日色流金，道途两侧高楼林立，隔得远了，竟像牢狱里的铁栅栏。
的士在马路上飞驰，终于从钢筋铁泥的城市脱逃，跑到了鸟语花香的山林。
兰蒂斯就埋葬在这里。
如同，他的眼睛一般澄澈空明的泉水旁。
周围是被树木荫蔽的幽碧。枝杈连接枝杈，叶片挨着叶片，阳光透过狭小的缝隙蹿入，在花木扶疏的地面铺开两点清浅的流泉。
树林里的气温明显比外面下降了几度不止，而往前并肩行走的二人却似完全没有感觉到般，只平稳地迈动步伐，一路无话。
他们停在一汪泉水边。
那泉水四周尽是交错的藤蔓与纵横的根茎。树冠入云，却在最近天空的时候，默契地给这点泉水留下了片窄小的苍穹。于是熙日赶紧借这个地利疯狂地倾洒进来——远远望去，清澄的泉水，好像会发光一样。
伊蕾莉雅的目光停留在泉水旁边的郁金香上。
“伊蕾莉雅。”基诺拉起她的手，慢慢接近。
伊蕾莉雅觉得心里有种难以描摹的情感。这种情感陌生而熟悉，排山倒海地，从胸口直冲向四肢百骸。恍惚间每处细胞都在叫嚣，然而到底叫嚣的是什么，她又不知道。
森林的冷意逐渐侵入身体，她下意识握起了胸口的晶石。
蓝色的晶石折射出明媚的阳光，宝石一般。
伊蕾莉雅有些失神，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少年，微挑了眉，懒洋洋地靠在床边，三分玩味三分不满地说：“女人。”
伊蕾莉雅竟然笑了笑。或许是森林的淳朴的缘故，那笑容没有半分世俗的味道，反而天真如孩童，淡淡的，像是高山上融化的第一片白雪。
基诺看得一震，心跳由缓变急，但只片刻，便恢复过来。
基诺喊：“伊蕾莉雅？”
“……”伊蕾莉雅回过神来，表情再度恢复原本的无懈可击，“谢谢你提议过来。不然的话，恐怕今后再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了。”
基诺摇头：“不，我也只不过想来看看罢了。毕竟，与兰蒂斯，也算……”
“我想兰蒂斯听到这番话会很开心的。”伊蕾莉雅勾起唇角，基诺却蹙眉：这个笑容，不似刚才的笑容那般让人移不开眼。
就像假面舞会的面具，再怎么美丽，也只是假面而已。
伊蕾莉雅说：“我们走吧。”
“啊？这么快，可是……”
伊蕾莉雅微微笑了笑，不等基诺把话说完，径自转了身离开。胸口的蓝色晶石放出道浅浅的柔光，辉映着当空的旭日，就像背后的泉。郁金香随着风轻轻摆动身体，伊蕾莉雅突然想起将蓝色晶石送给他的时候，烟花下，少年夺目的笑容，比烟花更烂漫。
脚步顿住，她抬起头，看到的只是片逼仄的天空。目光流转，纯黑的瞳仁，像是正在寻找着什么般流露出股奇妙而矛盾的色彩。那色彩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带了点怀念的味道。
思绪骤止。伊蕾莉雅双手逐渐握紧，最后终于垂头，再度勾唇礼貌道：“基诺，我们走吧。”
基诺颔首，迈步跟上，刹那似乎有种错觉：面前的皇女，不知什么时候，又隔到千里之外去了。
但那念头也只是一霎那，霎那的事，谁知道呢？
※ ※ ※
布里塔尼亚。
深黑的地下室，阴冷的霉味充斥其间。梅菲斯特燃着点昏黄的灯站在地下室的尽头。灯光映着侧脸，完美的轮廓有种模糊的邪魅。他勾了勾唇，金色的眼在这样的玄色里熠熠生光。
梅菲斯特往前走了两步，慢慢开口：“V.V，就要开始了。”
金发的少年以受难的姿势反绑在十字架上。他头上的血污尚未完全擦干。
梅菲斯特将灯光靠近那个少年，笑容益发灿烂，有种诡异的味道。就像天真的孩童找到了自己爱不释手的玩具似的，莫名而迷茫的，兴奋。
“你不是想要看戏么？我可以让你看一场好戏了。”
金发少年看他一眼，勾起唇角，似乎笑了一声。
阴影里的梅菲斯特仍然在笑，只是深沉的黑暗覆盖了半张脸，背后的玄色，宛如悄无声息张开的羽翼。黑色的，堕落的翅膀。他转身朝外走去，脚步蹬蹬，就像鼓点击在心上。
※ ※ ※
伊蕾莉雅和基诺走到中华街的时候，正是高峰期。偌大的街道，人流如潮汐般上下涌动着，肩踵相接，声音几可撕破穹霄。
伊蕾莉雅轻轻地笑：“□□。”对于这个应该算是类似自己从前母国的地方，倒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身份前往。
黑色骑士团的使者，前Area-11副总督，布里塔尼亚原第七皇女。
思及此，伊蕾莉雅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她看到红与黄交错分布的建筑，满目的鲜艳色泽，就像那个在过去辉煌的国家——“不论再怎么辉煌，也不过过去而已。”她忽然说。
基诺侧头：“嗯？”
伊蕾莉雅失笑，摆手道：“不，我只是自说自话罢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基诺一怔，突然觉得面前的皇女离自己极远，但又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想起那些变化，话到口中又终于咽下。
兰蒂斯……
脑海里再度浮现出这个名字，往对方的胸前看去，那枚蓝色的晶石，边缘的褐色触目惊心。
基诺拉起未婚妻的手：“走吧。”
伊蕾莉雅点头：“好。”
中华街与从前游览过的大多数古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以中华的风情为主，四处都可见身穿汉服唐装乃至于旗袍的各色人种。于是休闲装扮的基诺和伊蕾莉雅，反而显得显眼了。周围间或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在看到二人后，又像胶粘着似的，再移不开。
而像是看不到这些目光。伊蕾莉雅挺直着背脊，自顾自往前走。
基诺觉得她就像走在黑暗里的旅人，不管前途如何，只能目不斜视地走下去。
义无反顾。
从开始走到尽头，二人始终没有说什么。
一个在考虑，一个在等待。
一路无言。
空气中有奇妙的元素在流淌，阳光刺眼。
伊蕾莉雅终于还是停下了步子。她站在人流的尽头，漆黑的瞳仁从墨镜里透出来，泛着金属般炫亮而冰冷的寒光。仿佛出鞘的长刃。
伊蕾莉雅说：“基诺，你应该记得，我告诉你的，关于Geass这种能力的事。”
基诺眯眼，蓝色的眸子刹时掠过些什么：“你是想说，这次袭击修坦菲尔德侯爵机的那辆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机体，与Geass有关？”
“对。不过这也只是个大概的假设。”伊蕾莉雅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向高空。
耀眼的日光散在墨镜镜片上，黑色的镜片，现出道道明亮的波浪。
她复又低下头，逼视对方。
基诺说：“你想问我，因为我是在场的人之一。”
伊蕾莉雅点头，眼神即使隔着镜片，依旧犀利如刀。
基诺说：“关于那种力量的特性，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他诡异的出现，然后诡异的消失。”
伊蕾莉雅抿唇，左眼一痛，瞬间像想到了什么。
基诺挑眉，然后就看到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倒了下去，他下意识伸手接住，顺带将皇女的墨镜戴好然后迅速抱起对方往前镇定地走去。
心，却以极度奇怪的方式，纠结成了一团。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担忧焦虑。
又是那种浮云般缭绕在四周的虚空般的黑暗。
伊蕾莉雅感觉自己悬浮在这样的黑暗里。
她看不清四周，甚至无法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只有左眼的疼痛与右眼的干涩，不断提醒着自己。
然后她又听到了那擂鼓般可怖的响声。岩石堆积的厚重感在心底蔓延，然后，崩溃。
伊蕾莉雅发现面前的景色蓦地变了。
——面前是血与火交织的“地狱”。
暗红色的天空的尽头，一架机体。
黑色宛如魔神的机体，陌生却熟悉。
她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却见面前一切又一次变化。
伊蕾莉雅看到一双紫瞳。略带忧伤的希望，略带希望的绝望。
迷茫而坚定的紫瞳。
她怔了一下，试图伸手触碰，那梦境就又像第一次般，消失无踪。
然后她的双眼睁开，入目还是紫瞳。伊蕾莉雅的左眼略有些茫然地动了动，接着就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她露出个浅浅的笑纹：“鲁路修哥哥大人。”
鲁路修抱胸道：“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伊蕾莉雅说：“我好像知道那个Geass的所有者的一些事了。”她又指指自己的眼睛，看到不远处同样担忧的蓝眸，忽然就觉得心里释然：
“天瞳。”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二章：觉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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