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〇九章：决意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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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布里塔尼亚皇宫依旧素白一片，炫目的冬阳照下来，冷冷的，没有半分温度。寒风凛冽吹，那些经过基因调整的树木维持着一年四季的苍翠。
布里塔尼亚先帝的葬礼，在这样闲适的日子举行。
尤菲米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盛况了。几乎所有在外的皇子皇女，贵族官员，都汇集在布里塔尼亚皇宫。一时间人头耸动，问候交谈声响彻云霄。
然而有个人，那个最应该回来的人，尤菲米娅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
——二皇子，帝国右相，修奈泽尔殿下。
红月站在她身边，注视着这场奇妙的葬礼，眼珠转动，似乎在极力搜索着什么。
“红月，你在看什么？”尤菲米娅忽然抬头，疑惑地问。
红月说：“不，没什么，殿下。”
尤菲米娅的唇翕动一下，刚想再说，对面却走来了两名女子。
黑色长裙费尽心思的显露出几分妩媚性感，当先一人手拿白色羽扇，扇尖悬了条纯金的链子。而她身后那人则穿身黑色短裙，脚下蹬双镶满蕾丝花边的黑色短靴。惯常扎的两根羊角辫换成单独的马尾，束在身后，随着动作的幅度摆动着。
第一皇女吉内维亚•R•布里塔尼亚和第九皇女格罗妮娅•R•布里塔尼亚。
尤菲米娅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好久不见，吉内维亚姐姐大人，格罗妮娅。”
吉内维亚淡淡地勾起唇角，旁边红月的眼光仍旧游离不定，直到尤菲米娅推了她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似的鞠躬道：“吉内维亚殿下，格罗妮娅殿下。”
吉内维亚轻哼一声，高傲地瞥她一眼才将目光移向尤菲米娅。
旁边的第九皇女，眸子深处掩也掩不住的嫉妒。
乐声人声刺耳，葬礼之前的准备工作，仍在继续。
※ ※ ※
伊蕾莉雅坐在黑色骑士团基地客厅里的沙发上，银色发丝垂下，遮住眼帘。阴暗将她的影子拖长并与之融合。鲁路修坐在她的对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案。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偌大的黑色客厅，岑寂一片。
伊蕾莉雅首先开口：“葬礼，快要开始了。”
鲁路修目光移向外间：“没错。”
“刚才天临军来电话了？”伊蕾莉雅问。
鲁路修点头：“看样子以前匿名发送的消息已经获得成效。”
伊蕾莉雅勾起唇角：“快要开始了。”
鲁路修抬眼对上她的。混沌的左眸，氤氲着妖冶的雾气。那雾气隐隐携了三分的妖邪，在整张白瓷样的面上，扩散开。扩散到四肢百骸，心底灵魂。
伊蕾莉雅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陷入沙发，仿佛沉进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而鲁路修始终挺直背脊，紫色的瞳仁，在黑暗里就像燃烧的幽火。
…… ……
十天前。
克洛维斯酒店爆炸一天后。
可怜的修坦菲尔德侯爵终于被Zero和第七皇女召见。这位曾经高贵的先生，此刻面色青黄，胡子拉碴。他竭力维持着脆弱的镇静，企图用各种计谋，打动这些可怕的反叛者。
伊蕾莉雅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的混乱——她明白这时候说话只会打消对方的恐惧。让恐惧侵蚀他残存的理智，这样，就更容易把条件谈妥。虽然，有鲁路修的Geass这张王牌。
不过……略略提了提嘴角，伊蕾莉雅想：这样会比较有趣。
果不其然，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生恐惧。人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然而面对自己或许可以猜到的未知，才更加可怕。因为可能性有很多，或者这个正确，或者那个正确。
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修坦菲尔德侯爵就处在这样的境况之中。
无边的黑暗里，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回荡着。恐惧，从脚底一直沁凉了心脏。他努力的吞咽唾沫，努力地试图令自己保持清醒，然而那些可怕的妖魔，却始终不肯放开他们的手爪。修坦菲尔德侯爵看向伊蕾莉雅，皇女满脸的麻木，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来自地狱的审判者，而他就是那可怜的罪犯，等待接受最后的审判。
最后的审判。
修坦菲尔德侯爵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紧跟着，身体也开始颤动起来。
伊蕾莉雅总算开口：“侯爵，我说过，只是想和您做笔交易，您不必太过于紧张。”
鲁路修顺势递上一杯茶，然后抱臂坐在伊蕾莉雅身边，饶有兴趣地看伊蕾莉雅的做法。
伊蕾莉雅把玩着长发，表情忧虑：“侯爵，您……没事吧？”
修坦菲尔德侯爵心头一跳，连忙摆手，顺带将茶整个咽下，滚烫的茶水冲入喉头，他的脸迅速涨红，几乎就要吐出而又生生止住。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口腔似乎都会溃烂。
伊蕾莉雅笑了：“侯爵，不要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况且，茶还热，不是吗？”
那句意有所指的话骇得修坦菲尔德侯爵又是一震，他看着伊蕾莉雅，心里七上八下。
“侯爵，我只需要您帮我们一件事就好。”
修坦菲尔德侯爵抬头，顾不得口腔的疼痛，慌忙大着舌头说：“盆么系（什么事）？”
伊蕾莉雅眯眼，里面闪烁着冰魄的寒芒，鲁路修挡到伊蕾莉雅前方，露出面罩遮盖的眼睛，缓缓道：“在布里塔尼亚前任皇帝的葬礼的那个夜晚，将尤菲米娅和红月卡莲带回。”
修坦菲尔德侯爵瞳孔放大，良久，极缓地点头：“Yes，my lord。”
鲁路修满意地点头，伊蕾莉雅笑起来：“真无聊。”
“你的游戏不是玩完了吗？”鲁路修看她一眼，索性将头套摘下放到旁边。
伊蕾莉雅笑得更灿烂，鲁路修眸色微沉：“那个匿名的通知，是你弄的？”
伊蕾莉雅挑眉，手指将缠绕的发一丝丝扯开，慢条斯理地说：“对。”
……
克洛维斯酒店爆炸后的第二天清晨，有一个同样可怕的消息震惊了□□内的天临军。
匿名信送到了天临军首领萧瑾将军手中。传闻萧将军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居然立刻召了四护法和军师顾先生到舰内商谈。
熹微的日光自灰白色的天空升起，朦朦胧胧地，勾勒出遥不可及的草原的影像。
萧瑾坐在主位，旁边依次坐着顾明远，萧穆，破军，七杀。当然，还空出一张凳子。
——第四名护法的真身，无人知晓，只是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萧瑾将电子屏幕打开，上面现出短短的几句话。
顾明远以极快的速度看完，然后蹙眉道：“这个消息，到底是谁发的。”他将目光移向萧瑾。
萧瑾说：“我已经派人去进行了调查，相信一会儿就会有结果。但我更在意的，是这消息。”
顾明远颔首：“不错。倘若这消息是真的话……”
“可是，没有人有把握这条消息是否是真的。”破军开口，清脆的嗓音朝气蓬勃。她一袭火红色裙甲，长发束成马尾飘在身后，远望如同燃烧的烈火。
萧穆翻个白眼：“你说的是废话好吧，女人。”
破军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然后，飞腿一扫，结结实实落到萧穆肩上。她仰天翻个白眼，笑道：“那你来说说不废的？切！”
萧瑾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先生您认为呢？”
顾明远抿唇，一下一下地摩擦玉扳指上的纹路，舰桥一派寂静，唯有终于升起的日头，泼洒下一地莹玉般的温润。
顾明远终于说：“少卿，我同意你的观点。况且在这样的大局势下，和黑色骑士团的联合，也只是时间问题。既然他们在等待，那我们吃一些亏又何妨？反正为的是这个天下。”
萧瑾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喂，等等，你们什么意思？顾先生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主动提出和黑色骑士团联合？”
顾明远点头：“对。布里塔尼亚迟早会派兵来帮助阉贼，那么和黑色骑士团联手，是我们的必然之选。况且，这条消息若确实是真的，我想这场战斗，我们必败无疑。”
“为什么？”破军和萧穆同时问。
顾明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瑾，萧瑾的嘴角，浮起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一室冰凉的阳光。
※ ※ ※
庄严的葬礼音乐缓缓奏响，梅菲斯特诵念悼词的声音，有种深黑色的悲伤，就像惆怅的大提琴，低沉里，有种奇妙而诡异的绝望。
他慢慢的念着，一字一顿。贵族们开始低泣，皇族垂下他们高贵的头颅。偌大的厅堂，黑与白交错成扭曲的残影，尤菲米娅努力睁大眼睛，才抑制住眼泪的滑落。眼角的余光看到最前方的那双黑色长靴，笔直的双腿，背影有种冰冷的肃穆。
尤菲米娅收回视线。
悼词在一片沉痛气氛里结束，然后是女皇的宣誓与后来的宴会。
尤菲米娅有些昏昏沉沉，她尚没有从刚才的沉重里调整好心态。于是站在角落，目光游离。
枢木朱雀注意到了这边。新封的少校摆脱接近的谄媚者，直端端走向角落的皇女。
“殿下。”他开口，礼貌地鞠躬。
尤菲米娅抬眼：“啊，朱雀。”
枢木朱雀说：“还没有缓过气来吗？殿下。”
“不，我只是……只是……”尤菲米娅抚着剧烈颤动的胸口，面对那双翠绿的猫瞳，半晌无语。
枢木朱雀安慰道：“殿下，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尤菲米娅怔了怔，长久忍耐的泪水终于瀑布般倾泻而下。她靠在枢木朱雀的胸口，长期的压抑连带着数日的逞强一时间全部发泄出来。她哭着，哭声被掩盖在昂扬的乐音里，她似乎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在这刻哭尽。哭的似乎是自己，又似乎，是即将到来的分离。
哭泣，尤菲米娅用力地哭着。枢木朱雀抿唇，用手轻轻拍打着皇女瘦弱的背脊。
不远处的梅菲斯特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他隐隐约约似乎笑了笑。
角落里的哭泣在继续，尤菲米娅心里埋藏的东西几乎要呼之而出，柯内莉亚无奈的笑容浮现在脑海。她终是冷静下来，慢慢伸手推开枢木朱雀。
“朱雀。”尤菲米娅说。
枢木朱雀愣了愣，飞机上的感觉又袭入心头，仿佛有什么，要出来了。他问：“什么？”
尤菲米娅说：“朱雀，我出去一下。嗯……再见。”
枢木朱雀下意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尤菲米娅的用词。
尤菲米娅最后笑了笑，然后提起裙摆，朝外奔去。红肿的眼眶将最后一丝犹疑也埋葬，她就像终于涅槃重生的凤凰，一瞬间，放射出灼目的华光。
梅菲斯特静静地注视她的动作，忽然对围住自己的贵族抱歉地笑笑，接着就转身，往大门走去。他平稳地迈着步子，手摸进裤包，隐隐约约，似乎按动了什么。
不远处，爆炸的轰鸣陡然响起，大厅内的皇族贵族几乎是同时抬首往那边望去的。
枢木朱雀心头倏然一跳，瞬间闪过的，竟然是尤菲米娅的脸。
大厅内的人群在瞬间的安静后低声议论起来，那声音潮水般迅速的流动着，恐惧像是从高山上滚雪团一样，越滚越大。
布里塔尼亚女皇一甩披风，哒哒的脚步响起，她冷硬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宴会继续。不会有什么发生——亚兹拉尔公爵，你去看看。”
门边，梅菲斯特颔首，鞠躬：“是的，陛下。”
于是乐声继续，贵族们也继续刚才的高谈阔论，拍马谄媚。那瞬间的爆炸，似乎是不存在的。
梅菲斯特笑起来，远处的火光辉映着玉色的侧脸，将那笑也扯出几分荒诞的诡谲。
背后是灯火辉煌的殿宇，面前是乱石纷飞的焰光。
鲜明而绝对，人间，本就是地狱与天堂的混合体。
梅菲斯特的笑益发炫目，黑色的披风与紫色的长发翩跹乱舞如幽冥之炎，脚步声声，却似踩在万千骸骨之上。
那憎恨构筑的桥梁，在最脆弱的地方，反而最坚强。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〇九章：决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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