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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旧案(二) ...

  •   齐衍又与穆素文已经见过、并且熟识了的诸人不同了。
      她相貌上与这些人相比并无优势,甚至称不上好看,皮肤偏黑黄,眉眼中也并无那股精气神,五官轮廓虽还是优秀的,但这优秀在一众缺点的加持之下,便也显不出什么来了。
      可是四目相接的刹那,穆素文不自觉就知道她是可信任的。
      叫人有天然的信任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是比那些人更胜一筹的优势。
      穆素文颔首一笑,“极好。”

      齐衍显然get到了她要传递的信息,散朝时特意多在偏殿歇了一会儿。
      穆素文梳洗完毕,换了常服,方带着棉籽匆匆往偏殿赶去,虽心里犯嘀咕,但总觉得齐衍那个意思就是她什么都知道。尽管无论齐衍在不在里面,穆素文都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但猛一眼看见坐的端端正正的齐衍时,穆素文还是吓了一跳。
      她快走了几步,赶紧在齐衍对面坐下,随即招呼棉籽去端冰酪。
      见齐衍摇头,穆素文再度会意。
      她叫住欲走的棉籽,开始交代自己的意图:“别放冰,就寻常那些饮子,热一热再上来。”
      都是女人,棉籽也当即会意。
      她点头,去厨房吩咐来两盏特制的热饮子。
      现在,偏殿里头就剩下穆素文和齐衍两个人了。
      说来有些奇怪,从理论上来说,齐衍是自己那个父亲的亲妹妹,这边的亲缘关系拗口,穆素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称呼齐衍什么,但放在现代,叫声姑姑总没错的。
      她没见过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所以试图从齐衍面部来刻画他的轮廓。
      齐衍也不动,静静由穆素文打量着。
      怎么说也是在朝上风生水起的人,这些气还是沉得住。
      “陛下。”
      最后还是齐衍先开了口。
      她笑着往门口撇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陛下再多磨蹭一会,恐怕棉籽女官就要从国师府上回来了。”
      穆素文回过神来。
      奇怪。
      便是同行林凤仪也没叫她如此失态过,难道是这个齐衍……神奇的血脉压制?可她是身穿的啊,怎么要替女王收拾烂摊子,还要替女王受齐衍……压制?
      她也一笑,收回目光,“无妨,咱们说的是改税之事。”
      “陛下在臣面前,到不必如此谨慎。”
      齐衍摇了摇头,“左右此刻无人,陛下若有什么想问的,现下便是最好的时机。虽然对见家一事,臣也知之甚少,不过当年朝堂上如何,却能大致为陛下描摹一番。”
      晚秋。
      自己表现出来的就这么明显吗?
      穆素文开始自我怀疑了。
      朝上的这些大臣们看她,是不是就像在看一只被困在金座上的猴子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连齐衍都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纳兰铮那老狗……不应该看得更清楚吗?
      只怕这借口,也就只能骗骗年幼又冲动好胜的乔恩了。
      穆素文没忍住,多撇了齐衍两眼。
      “国师应当还不知道你我君臣间要说什么,因此陛下不必多心。”齐衍笑着,“当年之事,十有八九就是见家蒙冤了,送去樾极宫中的竹简,陛下若翻看过,便该知道是几块拼装在一起的。”
      穆素文点头。
      齐衍为人,主动性极强,根本容不得她插句什么话,也仿佛是她同样在关注着这件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所以话快又多到密不透风,如一张大网般,细细描摹着当年的事情。
      “先王立国,便设左右两位国师,取其相互制衡之意。兄长入宫,自然无人再制衡见尽慈,因而先王才提了纳兰上位。”
      齐衍笑意微妙,“只不过,彼时纳兰未掌实权,国师大权尽落见尽慈手中……纳兰话里话外,都是他与见家未曾同朝的意思,可陛下,彼时他虽未有实权,但也暂理右国师事,见家权势滔天,陛下想,伤及的是谁的颜面?这些乃是旧事,旁人便是知晓,也顾及纳兰不会多言,何况当时,他五日里总有三日不在朝上,自然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他,可臣却记得。”
      她一顿,在手上做了个跪伏的动作,“臣因血脉之故,却时时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曾忘记……自然,臣会尽心竭力,辅助乔大人,将陛下税收改革之利晓谕西凉,陛下放心。”
      说到最后,声音陡然升高,穆素文下意识越过齐衍的肩膀,看向门口。
      果然,棉籽端着两盏热饮探头进来,笑了声:“陛下,国师大人求见。”
      “那臣就先告退了。”
      齐衍起身,“正好与乔大人也要斟酌微末处,必然时时向陛下汇报,还请陛下放心。”
      她出门时正与纳兰铮擦肩,纳兰铮脚步微滞,她却看也不看,只是朝服衣角与纳兰铮的大袖交缠片刻,随即分道扬镳。
      纳兰铮快步向前,俯身一拜,“陛下。”
      直至此刻,齐衍面上才浮出些真正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来。

      人这一辈子身不由己,出生在齐家,自小就要为了齐家的荣宠拼尽全力。请师、考学、为官……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踏实。
      从前是,今后也会是。
      她从没想自己会止步于马臣这个位置,再往上,西凉自来就该有两位国师,凭什么叫他纳兰铮一人受尽恩宠、占尽风头?
      兄长可以当的,自己也可以。
      乔家可以做到的,齐家更可以。

      纳兰铮也已经换了衣裳。
      大约是因为她说过他穿艳色的好看,今儿纳兰铮穿的虽还是道袍,却外罩了件桃紫色的长比甲,领口还有着繁复细致的红色绣花,腰间再系一条银灰色的宫绦,于是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风流倜傥来。
      “坐罢。”
      穆素文移开齐衍的热饮,叫纳兰铮坐下。
      “你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怎得在朝上不说?”
      纳兰铮掠了一眼热饮,见里头多是红枣桂圆之物,心下了然。他笑道:“陛下,臣要说的,朝上都说了,这会儿来是想与陛下说几句闲话。”
      “听棉籽说起,陛下奉花神旨意,在为旁人占卜,所以臣诚心诚意,特来向陛下问一卦。”
      哦。
      穆素文悟了。
      只要有心,什么都可以成为打开话题的借口。
      她掏出雷诺曼,放在桌上,在瞬间换上了另外一副神情,轻笑出声道:“不知道这位缘主要算什么?”
      “感情。”
      纳兰铮双目灼灼,盯着穆素文并不放开。
      “臣心有所属,至今却无一点消息,还请陛下赐卦。”
      穆素文脸上一烫。
      她牡丹已久,虽然也有人表达过好感,但都扭扭捏捏,生怕把话说明白了一样,可现在纳兰铮就坐在她对面,热烈又直白,不管怎么说,长相还是非常不错的。
      深吸一口气。
      占卜师怎么能被这种小情绪扰乱心智呢?
      纳兰铮不仅长得好,想得还挺美,搞了个西钦会杀了前女王,就连现在示好,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子在里头。
      穆素文平复下来,开始抽牌。
      月亮,星星,女人,狐狸,塔。
      纳兰铮确实动心了。
      但是他动心的对象……穆素文再度确定了下牌面,好像并不是女王本人。
      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
      是同事,也就是同僚,那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中,纳兰铮看上了谁?
      肯定不是乔祯允,两人相处虽多些,但之间根本没那个气场在。
      林凤仪?
      好像也不是,看牌,倒像是个沉迷事业无法自拔的女人,而且性格沉默孤高,并不像是她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
      穆素文深怀着不确定,给女人牌补了一张,是树。
      看起来认识的时间还挺久的。
      再补,是一张信,紧接着又掉出来一张棺材。
      私下联系有段时间还挺多,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be了。
      穆素文的脑子里冒出了八卦的小火苗,顺手补了一张未来三个月的发展,哦,十字架啊,那没事了。
      纳兰铮单相思。
      穆素文抬眼看他,他却满目纯然,似乎也在钻研这牌面上的意思。
      “不知陛下何解?”
      “国师既已问了,那寡人便多问一句。”
      穆素文喝了一口热饮,几乎又下意识吐回去半口。
      怪不得平时没人喝这个,明明有热的,却还要给她上冰酪,这玩意儿,有红枣有桂圆的,怎么就能煮成苦的呢?太难喝了太难喝了,穿进西凉国后,她可能要浪费一次了。
      她吸了口气,缓了缓,道:“国师对寡人……”
      纳兰铮神色郑重,“陛下,臣对陛下,从未曾有过二心。”
      “是吗?”
      穆素文并不打算捅破他。
      纳兰铮大概也有借问卜的名义来试探的意思,毕竟不过一日没见,她就在宫里搞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他在国师府上自然坐不住。
      “臣敢发誓。”
      纳兰铮说着,便做出要起誓的样子来,只是语气一软,眼神里便透出了可怜巴巴的委屈,“那日陛下突然回宫,致使臣被同僚嘲笑了许久,今日无论如何,陛下也要去国师府上用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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