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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推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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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才问卦金,不觉得太迟了么?”
穆素文一边将牌收起来,一边笑着,“倘若是个黑心卜师,现在就该狮子大开口了——”
见芳龄要说什么,她接了一句,“卦金五十。”
她现在其实还搞不清楚西凉的货币。
自从穿过来,衣食住行都有旁人去料理,国家虽然贫弱,但也还未曾沦落到需要女王亲自去买卖东西的份上。
所以她并不懂西凉占卜的行情。
而且,玩意说错了单位,那岂不是叫人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占卜的关窍也在于此,很多事情不能丁是丁卯是卯的去说个明明白白,便只能留个影子,叫问卜者自己“猜”出来。
“五十?”
芳龄愕然。
随即她又松了口气,“陛下卦金并不十分……贵,只是奴婢这个月俸禄还未发,陛下您看能否……”
她以为是五十什么?
穆素文就等着芳龄说单位,没想到芳龄就这么略了过去。
“倒也不急。”
穆素文沉吟,“也并非非得用金银支付,倘若付不出卦金……”
芳龄在瞬间悟了。
陛下这哪是要卦金?
这不过是给了个由头,看自己上不上这个台阶罢了!
陛下在宫中处境如何,她作为一等女官,还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的,陛下要借机拉拢亲信,自己想要出头,这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搏一搏,小通铺变大院落。
芳龄一念落定,猛地起身跪在地上,“陛下,奴婢愿当牛做马!”
声音有些锐利了,大概是太过于激动的缘故,语尾还有些微颤,和自己端庄沉稳的人设并不相符。
还好。
问题不大。
“起来吧。”穆素文亲自起身,绕过桌子去扶她,“这也不是什么,只是能看到你的忠心,寡人还是很欣慰的。不过……”
照例,先给了个甜枣。
不过这两个字里便带出了无数隐秘的心事来,穆素文停顿不语,一手心理战玩到纯熟。
芳龄再次表忠心,“从此奴婢心中只有陛下,愿为陛下一人驱遣,陛下叫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看一眼。”
“好。”
穆素文轻快坐下,发布了第一条命令。
“这也好说,寡人随托花神之名,但这口碑却不能叫寡人一人去宣扬。”
她道,“你身份合适,可以多宣传宣传,寡人占卜并非为己之利,而是谨遵花神圣谕,于你于所有来占过的人们,甚至于我等西凉,都大有裨益。”
穆素文想着,似乎从不发月俸就拿不出卦金这一点来看,要价五十还是有点高的,于是她在锦盒中挑拣半晌,取出了一颗拉长石道:“自然,寡人也并非只说了几句话就要让你当牛做马,这颗——”
拿到窗下,借着光线的反射,拉长石折射出如彩虹般器材的光芒来,反复天地间所有的能量都被汇聚在了那一点,却又随着光线偏移,将能量转换成沁人心脾的色彩,缓缓倾泻而出。
若非全都被打磨成了珠子,想必它一开始的颜色会更加炫目。
不过别的不说,单就纳兰铮对于这些东西的审美,还是无限趋近于完美的。
她顿了顿,道:“这颗太阳石,寡人打算赠给你。不过要等寡人净化完毕再说……但怎么瞧着,女官并不是个爱佩戴首饰的人?”
穆素文上下打量着,芳龄衣饰简谱,并无一丝多余的累赘。
而这样单颗的珠子实际上功效并不很强,她本还打算参考下芳龄身上都戴了什么石头,如此也好摆个合适的阵法去连接和净化。
可芳龄几乎什么都没戴。
西凉这个国家,怎么说呢?看起来很穷,什么都吃不上,就连女王也顿顿光盘,但是原矿遍地都是,就是没人懂得开。
女王用来做配饰的还好些,纳兰铮惯会在这东西上下功夫,可其他女官,也就阿珠一个算是讲究这些,佩戴的也都是半成品。
毕竟在她们眼中,大概无非是个漂亮些的石头罢了。
芳龄笑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一向不爱这些,不过自小得父亲指点,对《见家心法》略有涉猎,若陛下不建议,奴婢想把这石头镶在常用的刀柄上。”
“可。”
穆素文点头。
在哪无所谓,尽量是长期贴身佩戴,这样才不辜负自己耗尽心力引动的磁场阵。
两人又商议了会儿芳林苑的造景,芳龄告退,穆素文才又想起了见青的事情。
她翻了会儿面前的竹简,找到先王在时,煊煊赫赫的左国师见尽慈相关,一连看了几遍,总觉得言语上有未尽之意,断句突兀之处甚多,全然不似其他简书上的流畅自然。
心里存疑,想着这件事情,穆素文就抽了一张牌出来。
镰刀。
或许这简书是几片拼接而成?
她翻到背面,顺着断句不通顺的地方划拉了几下,果然略有松动,如她所料,正是一人所刻,却隔断重新拼接,才成就了这样一篇见尽慈勾结留陈与后梁两国,经乔家查抄,物证尽归手中,因而问斩的文章。
文章里语气淡漠平缓,大似纳兰铮为人,仿佛只是在尽力客观的描述整件事情。
可是,占卜师的直觉还是叫穆素文在心中被这卷竹简的真实性打了个问号。
想着见尽慈这事儿,她忽然便想到芳龄也提到的《见家心法》,乔祯允仿佛也有一本,而棉籽听闻这心法时,也宝贝的什么似的……如今想来,见家勾连外国之事甚是蹊跷,莫非见家败落,与这心法有关?
她再次抽牌。
很快就掉出了个钥匙。
那大概率就是了。
不过这《见家心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害得整个见家都没了?
她把棉籽叫了进来。
阿珠走了,棉籽要负责的事情就多了些,好不容易打扫完了寝宫,刚对着心法书上练了一招,便听闻女王有召。
于是连汗也顾不得擦干净,匆匆就进来对着穆素文一抱拳,“陛下。”
“《见家心法》……”
穆素文开门见山,也不藏着掖着,她道,“你知道多少?”
这心法算是西凉习武之人的心头好,几乎没人不知道的,见女王问出这个问题来,棉籽也一思忖,大约陛下并非要听寻常那些。
于是她道:“陛下,这心法是留陈周亦所修习编纂的,只是他身份低微,所以只能用见家来代称。”
和直肠子的人打交道就是不错,一开头就是个爆雷。
接着穆素文想了想,似乎乔祯允在拿来这心法时,也提到了周亦二字,只是自己不习武,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情。
留陈,周亦,见家……
这么一想,似乎整件事情就更有趣了。
乔祯允府上一个后梁的小侍还闹着要做什么,难道留陈的周亦,苦心所作心法一书,就这么冠上了妻家族长之名,他就能安然接受?
何况如纳兰铮所说,见家哪来那么多后梁与留陈的东西呢?
她有心要再抽个牌,可一转念,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眼下还是要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西凉女国未来的发展上才好。
于是她道,“坐下吧,慢慢说,说完了寡人还想与你知会一声花神的事情。”
棉籽还未说完,青鸢又进来讨赏,穆素文给她俩各抽了一会儿牌,又选出各自合适的宝石后,才允棉籽早点退下。
青鸢还有话的。
抽牌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她支支吾吾的,当着棉籽的面却又不好说太多,穆素文抽到房屋,知道她所求也与家族有关,便特意先叫棉籽退下,留出二人独处的空间。
青鸢躬身,“陛下。”
她踌躇着,“听闻陛下要改革工商二业, 朝上颇有反对之声。”
其实也还好。
大家族如乔祯允等,她们族中也并非只有为官之人,从业工商者不在少数,此举无疑是要抬举她们。
而小门小户里,虽觉这一招离经叛道,但自己在手的资源并不会被瓜分出去,何况暗中经验工商二业,又可改善当下的居住环境,骂名是女王的,利益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唯一反对的,就只有西钦会中的人。
秋林目光短浅,只以为陛下是要借此瓦解西钦会的势力,但纳兰铮和蓝鹤卿等人看的明白,长远之计,恐怕工商愈重,而他们的话语权就愈发小了。
男子要掌权,恐怕会一日难似一日。
如此下去,“天下女主”的预言必然会成真。
真到了那日,便是有什么动作,恐怕也只是白白送人头罢了。
青鸢道:“奴婢想着……奴婢家中有一人,大约能为陛下所用。”
穆素文快速抽牌感应,知道青鸢家中确实有个身份贵重的关键性人物。
她抬眸,“女人?”
青鸢点头,快速道,“回陛下的话,是周地一位女伯,不知何故流落至此,恰被奴婢家人收留了。奴婢想着,陛下既要抬举工商二业,不如从身边择可靠之人去经营,奴婢虽不才,但也愿为陛下马首是瞻……陛下既承花神之卜,大约也能卜到,奴婢一心为君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