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法师之非典型天降》柳侯冬卿

18、第五章：拜月

　　第五章：

　　【月神，我们父兄暗中把你崇敬，

　　蓝色过度的高处，灿烂的后宫，

　　星辰跟随着你，仪仗亮丽鲜明，

　　我的老辛提亚，我们的窝的灯，

　　你可见幸福的陋床上的一对，

　　酣睡中嘴里露出鲜明的白釉？

　　诗人在寻章摘句中碰破额头？

　　或蝰蛇在干枯的草丛下交尾？

　　披着你的黄袍，脚步悄然无声，

　　你还要像从前，从夜晚到清晨，

　　跑去吻恩底弥翁过时的俊美？

　　——题记①】

　　“什么意思？”穆白自然也感受到那冷风与潮气，正是它们迫使自己收回要去碰触查尔德曼的手，他隐晦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棺材和查尔德曼苍白如亡者的面容，“还有，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在尘世行走的身躯已经死亡，如你所见，我已经躺入棺材，本该就此长眠。”查尔德曼微微叹息一声，从花丛中站起，举步离开棺材，踏上水面，他不着鞋履，环绕着脚踝的晶石流苏坠下，敲击出几圈细碎的涟漪。一团有些黯淡的晶蓝光焰从他掌心飞起，在穆白面前定住，静静地悬浮着，不时有几道银白电光闪烁其中，“一切的变数都因为这枚戒指，它将我的灵魂带出原本的世界，因为能量耗尽，最终停留在这个世界。”

　　穆白透过光焰去看，果然见到正中有一枚戒指，通体银白，泛着锐利金属光泽的同时又隐约有着玉石的莹润，被铸造成三圈圆环缱绻交缠的模样。他曾在希怡手上见过这枚戒指。

　　“它叫做‘圣艾尔摩之火’，是我的，”查尔德曼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下，似是在思考措辞，“是我的眷属送与我的，当时我只以为是件可以存储元素力量的魔具，却没想到它竟然还能蕴纳灵魂和穿行时空。在这个世界里，它成为了月亮神殿祭司长的信物，我则被视作戒灵，也获得了奇穆人的尊崇和信仰。之后奇穆王国灭亡，希怡作为奇穆王裔和月主祭司长被秘术封印保护在神殿之中，我也因此被迫陷入沉睡。”

　　“奇穆王国？据我所知奇穆王国在1476年就已经灭亡，被印加帝国吞并……”穆白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秘术，将妈妈隔绝在了时间流逝之外？”

　　“不错。那个秘术确实是这个作用，但施展的代价也极大。月亮神殿的几十位祭司为此全部身死。”查尔德曼并不打算详述当时的场景，新月之下，祭司们神情癫狂地持刀砍下身边同伴的头颅，汩汩鲜血从他们身体里涌出，覆盖住整个祭坛，那画面太过血腥诡异，实在不适合告诉此时还是孩子的穆白。查尔德曼继续说道：“奇穆举国上下都崇拜月亮，信仰月亮女神奇亚帕乌雅珂，每一任祭司长都由王室中最优秀的女性担任，在生时，她们是月神的化身，被赐予聆听神谕和支配神物的权柄，而在死后，她们的灵魂将会上升进入天国，成为奇亚帕乌雅珂的女侍。神物有五样：神血、白莲、月弓、荣冠和鹰盾，从奇穆王国中遴选最优者五人分别获持。这些神物各自的功用，你应该知道，奇穆的记忆依靠血脉传承。”

　　“耐瑞德说我身上有阿尔忒弥斯的气息，那么我喝下的，是神血？”穆白话刚问出口，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便响彻他的心神，是奇穆王国的语言：

　　「饮下神血者，是为神裔，凡杀神裔的，必遭报十二倍。」

　　“月亮只有一个，只是投射在各地的形象不一样。阿尔忒弥斯、奇亚帕乌雅珂，其实都是月亮。”查尔德曼点头，微笑起来，指了指天际光芒灰暗的新月，“本来这月亮是要等你拿到月弓时，才能显出轮廓来的。但你无意间和海宁芙缔结下的契约，海水的力量滋养了月亮，它也就提前出现了。”

　　穆白沉默一瞬，心思电转，“窕窕，那个名字。”

　　“名字是有力量的。在我的世界里，所有神明都有两个名字，一个为世人所知，另一个却需要谨慎隐藏，因为那才是祂们的真名。一个人若知晓了神明的真名，哪怕他再如何卑微弱小，他也可以驱使神明。”查尔德曼轻笑一声，“但他们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穆白在心里梳理起已知的所有信息，“妈妈的身份，还有人知道吗？”

　　“你的父亲。其实正是你父亲去往神殿遗址考察，将希怡从封印中唤醒。他们的爱情故事还挺浪漫的，不过我猜你现在可能也没心情听我讲这些。你父亲穆阳是博城穆家的子弟，对于世家争权夺利的戏码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热衷于历史与考古。他与希怡结婚后也是在全世界四处游学，直到有了你，才打算回到博城安定下来。但回到博城之后没多久，他就遇害了。希怡后来一直在追查此事，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她也因此被害身亡。”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妈妈一定要回到博城。埃迪这些年一直在收集博城穆家的信息，加上那些专门为我设计的训练，很明显，他担心我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我想，或许是有除了爸爸之外的人，知道了妈妈的身份，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比如说，月亮神殿那个可以隔绝时间的秘术。他们要的或许不止是秘术，那些神赐中，无论哪一样，都足以令人不顾一切的去夺取。”

　　“神物上的限制使得它们只选择有奇穆血脉的人，而你是这世界上最后且唯一的奇穆血裔，注定成为神物选中之人。”查尔德曼收回远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穆白，那双本该温柔含情的褐色眼睛此刻显得冷硬又尖利，投诸穆白身上的视线带着审视与评判的意味，亦是一种含蓄的警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有这个觉悟吗？”

　　神物无上的力量背后是无穷的风险和永恒的苦难。穆白十分清楚这一点，可他从未考虑放弃，事实上，也容不得他放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穆白其实早就没有了退路。他是这世上唯一的奇穆血裔，谋害他父母的幕后黑手迟早都会找上门来，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早做准备。

　　穆白从光焰中取出那枚戒指，不等他有何动作，那戒指便自动套在了他左手食指上。他迎上查尔德曼的目光，神色坦然而坚定，问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查尔德曼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脸上重新有了几分笑意，眼神中也多了些欣慰与慈蔼，“我们首先要学会冥想。”他说着，周遭的景物骤然间急速向后飞掠，等穆白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中。

　　“刚刚你所处的空间，简单一些可以理解为是你的精神世界，我暂时寄居其中。等你精神力量变强之后，就可以自由出入那方世界了。”查尔德曼捕捉到穆白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主动解释道，而后便让穆白将一条毛毯折叠成方形，放置到阳台上。“你去坐到毯子上，盘膝坐好之后听我说。”

　　“我现在教导你的冥想，并不同于为沉积魔能而进行的冥修。冥想所要求的的是通过调整自身状态，形成一种柔、缓、细、长的呼吸后，用你自己的心去观看、体察、分析自己的思绪杂念，任杂念思绪流淌，过程中不需横加干涉。放任自行就可以，因为久则自归于静。你是月神神裔，又与海宁芙有了契约，月光与海洋都会成为你的助力，其中的月精水华会自发地温养你的精神与身躯，这也是为什么要你在阳台上坐着。”

　　在查尔德曼的引导之下，穆白很快进入到冥想之中，此时他心息相依，意气相随，心灵归于宁静的无我之境，呼吸也随之逐渐变得细若游丝、若有若无起来，竟是初次尝试就达到了止息状态。

　　确是可造之材。查尔德曼不再出声，仰头去看澄澈夜空中的皎皎月轮，他极目所至处，无论是岛上的山林和沙滩，还是更远处幽暗的海面，都笼罩在一层银霜般的氤氲雾霭中。浅黄色的柔光和青蓝色的水雾结伴同来，游走环绕于穆白身周，朦胧间似有一朵莲花模样的虚影出现在穆白身后，与他一起受着月精水华的滋养。

　　查尔德曼忽然记起华夏的一个民间故事来，那故事并无什么出奇的，独那其中主角之一的狐精的修行方式让查尔德曼记忆尤深。故事里怎么说的来着？查尔德曼稍加回忆，想起来书上的描述了：

　　“李员外咬了咬牙，壮胆仍旧远远跟随，想要看看这狐精到底想要干什么，少顷，狐精来到一处荒郊坟地中，目露幽光，仰头望月，皓月如满盘，光洒如银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狐精闭上眼睛，张嘴吮吸，竟将那缕缕银丝吸入嘴中，李员外顿时明白了，这狐精是在汲取月华，修炼道行。”②

　　汲取月华，不正同此时穆白一般吗？查尔德曼失笑，摇摇头将这突发的奇想赶出脑海，他晓得“狐精”一类在华夏文明中绝对算不得好词，不会有人乐意被用这类词汇去形容和类比。更何况穆白是他经过几年的观察和深思熟虑后才择定的学徒，莫说是旁人，他自己说穆白一句坏话也是不行的。

　　查尔德曼永远自信于自己挑选人才的眼光，而事实也证明他从未看走过眼，若非穆白确实合乎他的收徒标准，即便是希怡用灵魂许下了交易，查尔德曼也未必会同意教导穆白。在他原先的世界之中，他的几个学徒都成了器，成就斐然，足以彪炳史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到目前为止，他只收了穆白这一个学徒。他已经开始好奇与期待，穆白究竟能够成长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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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波德莱尔《被冒犯的月神》。

　　②出自聊斋故事，但我目前暂未找到具体篇目（找到后会再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