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重生）》沧海惊鸿

4、第4章

　　敬凌霜将余才人染血的裙幅小心地揭开，先是细细查验了一番伤势，才回过头来。
　　“需要一盆温水和一匹干净细布。”她向陈鱼回道。
　　她得先清理了伤口上的血迹再说。

　　侍立在陈鱼侧后的高瘦内监，眼珠子都瞪圆了，将要发作。
　　陈鱼挥了挥手：“照她说的做。”
　　那名高瘦内监只得暂时咽下火气，打发小内监去准备。

　　这边，敬凌霜已经迅速写下两张方子，呈给陈鱼。
　　“这张方子，是愈合止血的。这一张，是生骨生肌的。”那意思，还是让陈鱼的手下去准备。
　　陈鱼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冷呵：“你胆子不小。”

　　敬凌霜垂下眼眸，作恭顺状。
　　她如今也是豁出去赌上一赌，赌陈鱼的猎奇不喜常理之心，更是赌自己一生积攒下的医术。
　　要知道，上辈子的敬凌霜困于宫中，终日无聊，也唯有背医书药方子解闷。她死过一回，万幸那些内容都还记得。
　　敬凌霜自问，论起医药一道，涉猎之广之深，便是如今有了年资的老御医，也未必及得上她。

　　和敬凌霜猜想的一样，陈鱼仍旧打发了人去，照着她开的方子煎药。
　　此刻，敬凌霜已经指挥着云绯，一起将余才人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
　　陈鱼依旧坐在卧房正中的那张椅子上，敬凌霜觉得如芒在背，死亡随时随地就会发生的感觉。
　　她唯有咬紧牙关，专注于眼前事，不使自己心内难抑的恐惧，浮上表面。
　　只有将眼前之事做好，她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擦干净余才人身上的血迹，使她趴伏在床上。
　　敬凌霜深吸一口气，双手轻搭在了余才人的脊背上。
　　“娘娘，且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的。”敬凌霜宽慰道。
　　也不知半是昏迷的余才人是否听到了她的话，远处的陈鱼是听到了。她眉毛微挑，不由得向前倾了倾身，也好奇于敬凌霜将要做什么。

　　敬凌霜话音刚落，双手速动——
　　“咔嚓”两声脆响，余才人被杖击断开的骨头，便被敬凌霜接了起来。
　　余才人痛苦得只来得及哼了半声，便又昏了过去。

　　“娘娘！”云绯失声。
　　“无妨，别怕。”敬凌霜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云绯的眼中蓄着两包泪，看向敬凌霜的眼中分明写着十足的信任和感激。

　　敬凌霜心中幽叹一声。
　　她根本顾不上细思什么，已经将一枚银针捏在指间。
　　她辨位识穴，立刻将那枚银针嵌在了余才人的脊背上。
　　又辅以三枚银针，如此，不仅及时止住了余才人的血，也让余才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了。

　　陈鱼始终好奇地看着敬凌霜的一举一动。
　　此时又见敬凌霜取了干净的细布，将之前备好的药膏抹在细布上，又小心翼翼地将细布缠缚在余才人的身上，接好的断骨处被细致包裹好。
　　敬凌霜又令云绯取了余才人的干净裙裳来，为余才人换上，再擦去余才人颊上、额上的汗水……
　　陈鱼蛾眉微动，眼底划过兴味。

　　约莫一刻钟之后，敬凌霜重又转身向陈鱼行礼：“皇后娘娘，余才人的伤已经处置妥当了。奴婢嘱咐了云绯，每日按时喂余才人煎好的药。”
　　煎好的药，自然就是之前她向陈鱼要的那两服药。
　　陈鱼单手支颐，似笑非笑：“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敢支使高高在上的皇后，每日操心备好给一个小小才人用的药，可不是胆大包天嘛！

　　“奴婢不敢。”敬凌霜低眉顺眼。
　　紧接着又道：“奴婢只是想着，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这种事自然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的。”
　　“你也不必奉承本宫。这种话，本宫从来不稀罕。”陈鱼冷笑。
　　她忽的话锋一转，阴恻恻地又笑道：“余氏的板子，就是本宫赐的。”

　　果然！
　　饶是有所猜测，听到这种话自陈鱼的口中说出，敬凌霜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该是存着怎样的心肠，身为罪魁，还能这样看着旁人为余才人医伤？还能笑吟吟地说出这番话来？
　　妖后，果然是妖后！

　　陈鱼很是满意地看到敬凌霜被自己的话吓得一哆嗦。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知道害怕了？”
　　敬凌霜的呼吸滞了滞，硬着头皮拜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赏罚皆是恩德。”

　　“唷！你还挺会说话的呢！”陈鱼呵呵娇笑。
　　“那你说说看，”她笑悠悠地瞧着敬凌霜，“我是赏你呢？还是罚你呢？”
　　敬凌霜跪伏在地，顿觉脊背像是被雷击中，更像是突然暴晒在烈日之下，都要被烧穿了。
　　妖后明明在笑，敬凌霜却觉得那笑声，刺骨地冰冷。
　　她没敢作声。

　　好一会儿，陈鱼突然爆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像是见到了极好笑的事，听了极好笑的笑话似的。
　　接着她竟然径自起身，离去。

　　敬凌霜看到陈鱼妖娆的背影转身离去的时候，心中才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她知道，至少此刻她赌赢了，妖后不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她又听到了什么？
　　“李福，去！把她带上，回宫！”陈鱼向始终随侍在她身后的高瘦内监吩咐道。

　　她？
　　敬凌霜听得清楚，脑中倏忽划过不祥的预感。
　　那名叫做李福的高瘦内监，已经折回身，站在了敬凌霜的面前。
　　居高临下道：“皇后娘娘让你跟着。赶紧的，别让咱家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