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入心骨》無羽琊

46、第四十六话

　　叶空状况很奇怪，该不是药瘾犯了？就算念在他刚才出手相救，江水寒没有过多挣扎，而且这一路叶空是拼命地在跑，像是要甩开什么人一样，便由着叶空带自己离开。
　　最后，叶空带着江水寒穿过一处瀑布进了一个不大的洞口，叶空放下江水寒，躲在一侧。江水寒小心探出头，透过水流一处间隙才看见，刚刚在破庙的那个男人居然就跟在后面，他在外面环视许久，徘徊一阵才悻悻离开。
　　“他走了。”江水寒回头跟叶空说，叶空却开始解开衣袍，吓了江水寒一跳，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空瞥了她一眼，将衣服扔到一边，露出上身，现在还是傍晚，昏暗的洞口里江水寒第二次看到叶向空那副满是伤疤的身体，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身上正散发着一阵热气。
　　“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没注意，着了他的道，染了一些药粉。”
　　“药粉？你这副模样，该不是......”江水寒瞬间紧张起来。
　　“是什么？”叶空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好笑，说道：“不是春药。”
　　“那这是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某种散功的药，所幸我吸入不多，可以自行排解。”叶空越说语气越发虚浮，“帮我护法。”说着就走到洞里的一处浅滩盘腿坐下，运功调息。
　　江水寒蹲坐在一处，老实说，自己似乎从未这样仔细打量过叶空。看他端坐着，原本就好看的眉眼且总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身上冒着细汗，叶空并不是那种一看着就很强壮的，他属于精壮的类型，不过还是太瘦了，之前一直穿着宽大的袍子倒还没怎么觉得，想起他扮作知秋时的模样，那束身的衣袍可是连女人都看不出他是男人，男人瘦不拉几的怎么可以。想到这里，江水寒突然心中思绪万千，对于叶空，她该如何自处，明明答应要相信他，可是这些日子，暗道地图，封伯伯和司徒策的话，很多时候他总有隐瞒，还有这次母亲和小姨被抓，自己真的该相信他吗？
　　直到外面的光亮渐渐消失，洞里面昏暗一片，叶空才运功结束。
　　“这么晚，为什么不生火？”叶空起身走了过来。
　　“我怕那个人还在外面。”江水寒根本看不清叶空在那里，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在黑暗中燃起一个火折子。
　　“现在不用怕了。”叶空说着将火折子递给江水寒，自己将衣服穿好，两人这才出了那个潮湿的洞口。
　　“他已经走了。”叶空环顾了四周好一阵才说。
　　“那就好。”
　　“今夜也晚了，明日一早我再带你去找秦知遥他们。”叶空说着便开始拿柴火在水塘的旁边生火，又拿出一个包裹扔给江水寒，说：“折腾大半天，吃点吧！”
　　江水寒正觉得饿，打开包裹，居然有好些肉干和干粮，立马就吃了起来。叶空见状只是轻笑了一声，坐在一处树墩上，解开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
　　“叶空。”江水寒喊了他一声，将一袋肉扔了过去，叶空伸手接住，便吃起肉，顺便将酒壶扔给江水寒，两人会意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天月亮还挺圆的。”
　　“快十五了，西阳城中秋的灯会很热闹。”
　　“嗯。”
　　“我带你去看。”
　　“好。”
　　两人在野外休息一晚，第二天叶空便带着江水寒一起去找秦知遥一行，可刚到客栈，江水寒就感觉到不对了。
　　“寒姐！”正在院子整顿队伍的黄转看见回来的江水寒起身便迎了上去，“你终于回来了！”
　　“是叶空带我回来的，怎么只有你？知遥和小合呢？”江水寒问道。
　　“秦大哥怕你出事，昨天本来带我和四弟去找你，在半路正好遇上三虎堂的人，秦大哥便与我们兵分两路，暗中跟随三虎堂的人，我们在山里找了一夜，四弟还在找你，我刚回来处理驿站的事情，秦大哥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什么！”江水寒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知遥太乱来了，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深入敌营，太危险了！我要去找他。”说着要出去，却被叶空拦下来，叶空说：“你怎么找？冷静点。”
　　“寒姐。”黄合从院子外面回来，手上还有刚包扎好的伤口，顾哲居然也跟在后面。
　　“江小姐。”顾哲打了声招呼。
　　“寒姐，你没事就好。”黄合上前看江水寒毫发无损，稍有欣慰。
　　“是这位叶少侠出手相助救了寒姐。”
　　黄合对叶空拱手道：“多谢叶少侠相助，救我寒姐。”
　　“不必多谢。”叶空看了顾哲一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空，你跟我进来。”此刻的江水寒已然没有心情再理会别的什么，拉着叶空便去了里边的厢房，推开一处没人的房间，进去，关门。
　　“叶空，我要你帮我去找知遥。”
　　“江水寒你冷静点。”
　　“娘和小姨还没找到，我不能把知遥也弄不见。”
　　“没用的，我也不知道三虎堂的营寨在哪里。”
　　“你不是跟他们共事过吗？怎么会不知道呢！”江水寒抓住叶空的手臂，她咬了咬牙，道：“只要你肯帮我，你想怎么样都好。”
　　江水寒一副隐忍而心急的样子看的叶空心中莫名有些心疼，但想起是为了那个秦知遥，有更多了些不爽。
　　“你确定吗？”
　　“对。”
　　“我怎么样都可以？甚至要......”叶空说着伸出手居然往江水寒的衣领去，而这次，江水寒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闭上眼。
　　叶空停了下来，收回手，淡淡说：“秦知遥不像你那么冲动，说不定只是前去查看情况，我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若他今日还没回来，我便陪你去找他。”
　　江水寒欲言又止，或许觉得叶空说的这番话确实如此，可心里确实着急。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不会让你情郎死的，你娘和小姨我也一定会帮你救出来。”叶空说着便推门出去了，他实在不想再看着江水寒那副模样。正走回前院，叶空有些走神，迎面就跟两个侍女撞上，腰间的香囊随之也掉落在地。
　　“对不起这位公子，是我们不小心......叶公子......”月琴低头道歉，抬头却看见了那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心中顿生欣喜，也算是离开醉仙楼之后，最值得欢喜之事。
　　“是你.....”叶空有些犹豫，老实说他完全记不起这个女人的名字。
　　“公子还记得月琴。”月琴更是欢喜了。
　　“嗯。”叶空随便应了声，弯身捡起地上的香囊，正要放入怀里，侍女青芜马上便惊叫一声，道：“小姐你看！我就说叶公子一定会接受你的。”
　　这句话听着叶空云里雾里，他微微皱着眉，见月琴掩面娇羞的模样，青芜刚刚的话，看了看手里的香囊，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我接受什么？”
　　这话倒让月琴微微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青芜马上说道：“公子明知故问呀！女子赠男子香囊以表心意古来就有，难不成公子不知？”
　　“这是江水寒赠我的香囊，跟你有什么相关？”
　　“什么？这个香囊是我家小姐亲手缝制托江小姐转赠给你的，江小姐没跟你说吗？”青芜更是惊讶。
　　“这是你的？”叶空眉头越皱越深，原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越发烦躁起来。
　　“那是当然，江水寒哪有我家小姐这般的心灵手巧，能做出这样的女工！”青芜语气有些愤然，说的话也失了礼数，月琴低声斥责：“不得无礼。”然后对叶空作了一揖，道：“叶公子，这个香囊方便借月琴一看吗？”叶空将香囊拿给她，月琴细细打量，随后月琴低下头，握紧了香囊，似乎是压抑了一下，才说：“想来是叶公子和江小姐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个香囊确实是月琴所制，若公子心中有疑，月琴愿与公子一同去找江小姐对质。”
　　“不必了。”叶空的语气变得很冰冷，“既然是你的，拿回去便是，不必纠缠。”说罢绕过月琴和青芜就走了。
　　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月琴握着手中的香囊，心中五味杂陈。身边的青芜却说：“都是些什么人，江水寒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把小姐的香囊当成自己的送给别人，她不是有秦捕头了吗？真是不要脸。”
　　“好了青芜，别说了。”
　　“怎么不说？凭什么小姐您就要受这么多委屈，江水寒也好，红老板也好，还有您的姨父......”
　　“闭嘴！你真是越发无礼了。”月琴转身离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香囊。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身有残缺的姑娘，醉仙楼的红老板理所应当的将她遣散出来，本想投奔西阳城外的姨父，姨父却逼着她嫁给一个完全不相识的富家公子，无奈之下，月琴便决定，北上去找自己的大伯，途中正好遇上外出游历的顾哲，两人都与江水寒相识，而且顾哲是个正人君子，三人便结伴同行，正好在这里遇上遭山贼劫道的黄转和黄合，月琴便和顾哲一同留下照顾伤者。
　　虽然那日将香囊托付江水寒后杳无音讯，月琴却也不当拒绝，其实心中还是有念想，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是这番结果，只怨自己所托非人......
　　前院里商队的人很多都在，他们都是在昨日跟山匪缠斗时受的的伤，顾哲在给他们一一上药包扎，说是书生，如今更像个大夫多一些。顾哲见叶空从里屋出来，正好给一个病患弄好伤口，便上前询问道：“叶公子，你和江小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顾某虽然只略懂皮毛，但还可以为两位治疗伤口的。”
　　“我没事，你去看看江水寒吧！”叶空说着头也没回就往外面去了，他现在心情极为不佳，实在不适合留在这里。
　　然而叶空还不知道，白云飞早就已经到了西阳城，此刻正在醉仙楼的内院禁地，也就是红鸢所居住的院子里。
　　白飞云坐在围廊下，泡着热茶，静静地看着池塘中不失泛起的涟漪，身边并无他人。直到外面传来开门的身影，随后一袭殷红的身影便来到他的面前，红鸢单膝跪地，拱手道：“禀告师傅，徒儿查到几日前江水寒早已离开西阳城，鬼将也跟上去了，不过此前他去找了秋阁主，之后由于秋阁主突然对安乐街发难，徒儿一时没能阻止。”
　　“这些事，你现在才知道吗？”
　　“徒儿无能，没有尽早察觉。”
　　“鸢儿，你是为师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弟子，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成大事者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是，徒儿定遵从师傅的教诲。”
　　“既然鬼将和江水寒都在，无影已先行前往三虎堂，昨日石山也过去了，你再派些人手过去接应，以防万一。”
　　“是，师傅。”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秋闻玉那边你多用心处理，如今都盯的紧，不要再出差错。”白飞云说着，又问道：“对了，我听无影说修鱼最近不太听话。”
　　“师傅明鉴，小师弟旧伤未愈，加上鬼将最近行动莫测，是我让他先去养伤。”
　　“这个修鱼，也是辛苦他了，鸢儿，过来陪为师喝杯茶吧！”白飞云倒了一杯茶，红鸢起身坐到一侧，白飞云将茶推到红鸢面前，红鸢双手接过，白飞云才又开口说道：“其实这些日子为师也想了许久，你们几个孩子都不容易，若此次大举能成，为师便许了你的请求，你就带着鬼将去过你们向往的自在生活吧！至于鬼将身上的药瘾，为师已经在抓捕韩峰，不日便会有收获。”
　　听了这些话，红鸢原本紧绷的神情微微一滞，她放下茶杯，跪在白飞云面前，连叩三拜，道：“鸢儿多谢师傅成全！”
　　“傻孩子，你们都是师傅带大的，师傅明白，起来。”白飞云扶起红鸢，接着说道：“只是现在鬼将被江水寒牵着走，实在难办。”
　　“谢师傅。”红鸢站起身，道：“其实还有一事。”
　　“说。”
　　“鬼将已经查到当年是何人出卖圣坛，将圣坛地形图泄露出去。”
　　“哦？说。”
　　“回师傅，以鬼将所查，此事与两人有关。”
　　“谁？”
　　“当年其实除了将青龙圣女带走的江文远，朱雀圣女并非单纯随之逃离，而是被另一个男人带走的，那个人正是霍家二爷的霍宗成，而且很可能，当初就是朱雀圣女将地图泄露。”
　　“按你这么说，是霍家？”
　　“徒儿不敢妄断猜疑，不过根据所查找到的证据确实指向霍家，真相还有待追查。”
　　“嗯，你做的很好。”
　　白飞云点点头，继续饮着茶，看着池塘不时泛起的涟漪。
　　当晚，秋家西道，三虎堂分堂据点。
　　“你就是老王爷派来帮我的？”主坐上的人虽然动作形态像个男子，但无影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人分明是个女人。
　　“在下无影，久闻少当家豪迈，果然是不同凡响。”无影眯着眼笑着，三虎堂大当家郭阳唯一的儿子实则是女身的郭二虎，模样也没那么虎嘛！
　　“少整那些虚的，你能帮我什么？”郭二虎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她对这种娘娘腔最反感了，说到这个，她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个武功不错，长得又高大英俊的男子，那才是郭二虎心中真正的男子汉的模样。
　　“那是自然。”无影笑着，将刚刚拖进来的布袋打开来，里边居然是个人，郭二虎奇怪地上前查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正是那个擒过她的男子吗？
　　“此人乃西阳城的捕头秦知遥，在下发现他在山中查寻，便出手将他逮了过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有用呢？”
　　“有用，有用！”看着麻袋里昏迷的英俊男子，郭二虎这会儿笑开了，又说：“赶紧给这位娘娘腔......额，无影兄弟安排上房，这个家伙，我来处置。”
　　“多谢少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