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入心骨》無羽琊

44、第四十四话

　　“没想到在这地底下竟有分布如此错综复杂的地道。”
　　借着昏黄的火光，江水寒环顾外面一圈，关是通向这地牢的地道就有五个，这地形之复杂可见一斑，这么个地下迷城，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叹。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弄清这里边的情况，看能不能把安乐街的百姓先救出来。”
　　“可是这里地形复杂，光是要弄清楚路线都要费些时候，不过......”
　　叶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叶空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叶空起身检查了铁锁，两三下便打开了，他与江水寒躲到地牢对面的通道，脚步声步步逼近，火光和黑影闪动，叶空迈步飞出不稍片刻，那两个人便都瘫倒在地，没了意识。
　　将这两人的衣服换上，江水寒在这两人身上还发现了地图和两个印有虎头图案的令牌。
　　“这是三虎堂的标志。”叶空瞟了一眼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
　　“之前围杀封家时见过。”
　　“差点忘了你之前是给秋闻玉做过事的。”
　　叶空没有接话，片刻安静后，叶空便走出地牢，道：“我在外面看着，你先把衣服换上。”
　　江水寒应了一声，其实她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对于叶空，自己心里是怎么一番打算。毕竟江水寒答应他要帮他脱离那个泥沼，毕竟是自己选择相信他，这些日子以来，叶空的性子虽然古怪，但江水寒心里隐隐约约总能感受到他的挣扎。就算他是鬼面人，他曾经做过那些可怕事情，一张地图几句话不能定论什么。
　　“叶空。”江水寒忍不住叫住他。
　　“怎么？”
　　“也没什么，我想起来下个月就是中秋，到时一起到我家里吃饭赏月，如何？”
　　叶空微微皱着眉，脸上难以遮掩的疑惑，对于江水寒这不合时宜的问题，他忽而一笑，只点了点头，回道：“有酒吗？”
　　“定有好酒。”
　　“好。”
　　如果非要选择，江水寒还是想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叶空不是一个恶人。
　　换好衣服，江水寒和叶空仔细查看地图所标志的图标，发现在靠近城墙的地道有一处奇怪的标志，显然大有问题，所以江水寒决定前去那里查看情况。
　　地道里很安静，途中遇到几个巡逻的土匪，所幸并没有发生接触，虽然手里有地图，不过在这深不见底的地道中走着，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再往里走了许久，两人看见前方的洞口有亮光，在这地道中特别耀眼，一直走到洞口，眼前的景色顿时便让人呆住了。
　　眼前已不再是深邃幽暗的地道，而是一个宽广的大空地，空地周围一圈都有各处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口，里面点着几十个大篝火，照的里面十分明亮，还有不少帐篷，来往的有拿着刀剑的看守者，还有正在挖几处洞穴，搬搬抬抬的人，都是青年男子，江水寒模糊认得其中一些人，这些都是安乐街的普通百姓。
　　“躲开。”叶空突然发出低沉的声音，一把将江水寒拉到身后，挡住那只伸向江水寒的手，江水寒回头一看，来者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衣着，虽然蒙着面，那双眼睛江水寒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小春？”
　　林小春解开面巾，对两人点头示意，两人便随着林小春进了一处帐篷，里边堆满了杂物，并没有人看守，三人进入后，叶空在门口查看情况，江水寒与林小春开始交谈。
　　“你是什么时候潜进这里的？”
　　“之前打探时发现，不过都是在外面搬运沙石，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林小春说道：“真不愧是江小姐，这么快便找到这里。”
　　“知遥让你来的？”
　　“是，秦捕头现在正与小夏对接，他让我与你二人务必在明日前摸清这里的情况，绘制地形图，明日我再送出去，然后再谋划救出百姓，将这里一网打尽。”
　　“小夏回来了？那段大人呢？”
　　“朝廷里的人盯得紧，皇上无法让段大人回来，不过皇上暗中调拨人手与小夏一道回来，加上主人这边的兄弟，足够了。”
　　“好，既然如此，我们分开行动，我与叶空往那边，你去另一边，两个时辰后再到此处汇合。”
　　“好。”
　　两人正商定，门口的叶空却突然说：“你与他一道，我一个人行动。”
　　“不行。”江水寒当即否定，叶空这性子可不能放他乱来，叶空却甩下一句：“放心。”便出去了，江水寒和林小春跑到门口时，早已不见叶空人影。
　　“真是胡来。”江水寒无奈。
　　“江小姐，其实主人还让我提醒你一句，小心叶公子。”
　　“明白，走吧！”
　　话说叶空从帐篷出来便躲在暗处，他紧紧盯着不远的那一行人，其中一人是柳湖。
　　柳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跟着柳湖等人，直到他们进了一个大帐篷，叶空则潜伏在外围打算听听这些人又在盘算什么。
　　“几位兄弟，我这次来是替大当家的传个话，今晚圣坛会在咱们这儿送两个人出城，到时里应外合，咱们主要就是给他们打好掩护，并协助他们，大当家说了，这事要紧，找十来个靠得住的兄弟，今晚跟我一道办事。”
　　“是，柳大哥。”
　　“这什么人啊？还得咱大当家亲自吩咐。”
　　“少问多做。”
　　今晚，里应外合，女人，红鸢已经准备今晚动手吗？居然没有通知他，叶空微微皱眉，看来红鸢已经没那么好敷衍了，糟了！修鱼在江家，有危险！不能让那两个女人出事。
　　练完武已经是日落西山，霍代云离开后，莲华便拉着他准备去吃晚饭，一转身一个带着面纱阴沉着目光的人突然出现，修鱼将莲华护到身后，莲华惊喜推开修鱼，道：“叶哥，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呢？”
　　“她没回来。”
　　莲华正要追问，叶空转而对修鱼说道：“枉她如此信你，你竟然敢辜负她！”
　　修鱼被叶空盯得胆颤，却又不知叶空又在发什么癫，只好赶紧摆手否认，希望他能跟自己把话讲清楚，叶空显然不愿给他机会，挥动拳头对着修鱼面门就是一拳，修鱼当即摔倒在地，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血。
　　“三虎堂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叶空质问。
　　修鱼摇头，他完全不知道叶空说的什么。
　　“我现在就把她们带走，你们谁也休想坏我的好事！”叶空说着话居然开始拔出刀。
　　一旁的莲华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冲到叶空面前，道：“叶，叶哥，你这是做什么？修鱼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懂什么，别碍手碍脚。”叶空想推开莲华，莲华却要纠缠，无奈之下，他只好讲把莲华打晕，将莲华扶到一边，他冷冷看了修鱼一眼，顺带一掌也将其击晕，便直接往内院而去。
　　此时正是晚饭期间，白姝之让厨房正备好饭菜，便前去唤人出来吃饭，刚入内院，便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一回身，她看到一个蒙着黑纱的人，白姝之顿时便紧张起来，无声无息便出现在她身后，此人功夫远在她之上，不过他似乎并无敌意。
　　“何人？”
　　“是我。”叶空用那低哑的声音回应。
　　“我知道是你，你总该说清楚你的身份吧？”
　　“圣坛今晚会派人来抓你们。”
　　白姝之倒是没有惊讶，她只是冷哼一声，道：“自打那日见你，我便知道迟早的事。”
　　“你一早便知道了？”
　　“是二叔让你来的？”
　　“不管是谁，现在你们必须跟我走，不然等他们来就晚了。”
　　“他们？谁？你不就是来抓我们的吗？”
　　“别废话，跟我走就是。”
　　看着眼前这个人，白姝之很难判断其中真假，正在犹疑，突然从暗处飞出数道银光，叶空及时闪躲，白姝之闪过数道，却还是不慎被擦出一道血口，白姝之不多时便感到一阵晕眩，叶空上前将其护到身后，看向从暗处走来的三人。
　　“鬼将怎么在这儿呢？”无影阴阳怪气的强调出现，他的身后跟着的，一个是红鸢，另一个是石山，而石山怀里抱着的正是已经昏迷的白娴之。
　　“阿空，师傅命我等今夜将两位圣女带回，你不要胡闹。”红鸢道。
　　“红师妹说的没错，鬼将大人，玩也该玩够了......”无影笑吟吟走向叶空，叶空拔出刀，指向三人，冷声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把她们带走。”
　　“阿空！”
　　“红鸢，你不要妨碍我。”叶空看向红鸢，红鸢神情微暗，别过脸道：“这次我不能再由着你。”
　　“那好，就别怪我不留情。”
　　说罢叶空飞身挥刀，对面三人当即亮出武器，不大的院子里四人来来往往，刀光剑影，一时间弄得飓风四起，剑气逼人，旁人无法近前。
　　话说叶空以一敌三，虽不落下风，却也一时无法脱战，再下去，情况对他很不利，必须想办法，看来只能先对无影下手，擒贼先擒王！
　　叶空打退红鸢与石山，照着无影的面门就是一掌，就在这咫尺之间，红鸢的水袖覆上叶空的手脚，叶空正要挣脱，石山突然一把便讲他抱住，叶空一愣，石山则傻笑着说：“抓到阿空了。”
　　“傻子，快给老子放手！”
　　“阿山，可得抓紧，鬼将大人，我们就不奉陪了。”无月笑得十分嚣张，他抱着白娴之，红鸢抱起白姝之，两人施展轻功离开了。
　　“给我回来！”
　　叶空奋力挣开石山，回身就是一脚踢中石山胸口，石山发出一声闷哼，叶空跃上屋顶一看，已不见无影身影，他目光一定，直接赶往安乐街的方向。
　　话说在安乐街的暗道中，江水寒与林小春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搜查，终于将这里面的情况摸清，却又迟迟找不到叶空，权衡再三，两人还是决定先出去与秦知遥接应。
　　在林小春的带领下，江水寒来到安乐街隔壁的街道，两人进入一间紧闭门窗的客栈，客栈里一楼居然有一群黑衣人，他们都带着刀剑，一个个严阵以待，两人直接上二楼，司徒策与秦知遥神色严峻，似乎遇上什么难事。
　　“主人，属下与江小姐已经探查清楚暗道情况。”
　　“如何？”
　　“里面防守严密，光是外围防范的人就有数百人，暗道是古时挖掘，有多处堵塞，不过听雨阁与三虎堂全力疏通，不出十天，那里将会是一个巨大地下城，容纳数万人绝不在话下。”
　　“藏兵洞......”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先生，情况如此危机急，难道我们真的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吗？”秦知遥急切问道。
　　“怎么了？不是计划好今夜行动吗？”江水寒疑惑。
　　司徒策摇头，他伸出手按压着两边的太阳穴，一边走到椅子上坐下，这才说：“今夜还不能动，段大人暂时还不能把旨意带回来，无法调动护城军，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此话怎讲？”
　　“还不是那小皇帝不知是听了什么小人的话，竟然在这时候暂缓了段大人所请，说什么还需斟酌。”司徒策身旁的护卫愤慨，司徒策摆摆手，道：“休要再言，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在段大人回来前，时刻监控安乐街，以便及时反应，等王城消息。”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江水寒道。
　　“寒儿放心，段大人一定会说服皇上，否则我们冒冒然冲进去，首先名不正言不顺，其次易生变故，实在不该冒险。”
　　“秦捕头说的是，丫头你先别急，我跟你们讲讲下面的安排。”
　　左右护卫将西阳城的地图铺满桌上面，司徒策便起身道：“楼下那些弟兄们都是我的心腹，此前我已经在城中寻好监察的地方，下面我将会跟你们详细说明。”
　　待商定安排妥当之后已是四更时分，几人在客栈休息，直到天光大亮才各自离去，等待段冷玉的消息。
　　“寒儿，怎么从昨日便不见叶少侠？”
　　“他总是这样，不用担心。”
　　“那便好，寒儿，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等消息，只要段大人能够取得圣令，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不想你再冒险。”
　　“嗯，我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前面路口就是布庄，我还得赶回府衙，就不送你了。”
　　“好，你去吧！”
　　秦知遥伸出手温柔地理了理江水寒额前的发丝，轻轻扶着眼前人的脸，他微微笑着，江水寒握住他的手，是那么温和而厚实。
　　“小姐！秦捕头！”
　　莲华的声音拉回两人的思绪，江水寒与秦知遥慌忙松开手，各自红了脸，江水寒正要骂莲华，却看见莲华和修鱼两人神色惊慌，莲华双眼泛红，带着哭腔，抱着江水寒道：“小姐，夫人和掌柜被抓走了！”
　　“你说什么！”江水寒脑子突然嗡的一下。
　　“是叶哥，叶哥把她们带走了......”
　　闻及此言，秦知遥见江水寒神情呆滞，一手护住江水寒，一边道：“回布庄说。”
　　回到布庄，莲华将昨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秦知遥问道：“叶少侠为什么要抓走夫人和掌柜？”
　　“还用问，他可是鬼面人......”江水寒神情复杂。
　　“我觉得不会，寒儿你说过叶少侠是个好人，虽然平时不按章法，但是他既然已经改邪归正，我信你的判断，你现在先不要着急，其中一定有隐情。”
　　“知遥，或许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叶空当面说清楚，不过现在我必须把我娘和小姨救回来。”
　　“我明白。”秦知遥转而对修鱼问道：“你可知他们往哪边去了？”
　　修鱼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拿出纸笔写下：城外三虎堂。
　　“好，寒儿你先在家等着，看叶公子有没有回来，若他回来，一定要询问清楚，莫要着急，我这就去安排人，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救出夫人。”
　　“好。”
　　“你们两个照顾好她，这几日就不要开张了。”
　　“知道了秦捕头。”莲华和修鱼点头应和。
　　秦知遥走后，江水寒便一个人呆在屋里，也没动静，莲华和修鱼一直在房间外面担心却不敢进去打扰。
　　这个家伙究竟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她究竟该不该再相信叶空？可恶！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江水寒开门，就看见修鱼在门口，手里端着饭菜，再看外面，居然已经是傍晚。
　　“进来吧！”江水寒让修鱼进屋，“叶空呢？回来了吗？”修鱼端菜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你与他相识应该很久，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面对江水寒突然的询问，修鱼只能无奈摇头，他抿着嘴，心中郁结，他又怎么能直到叶空在想什么呢？他也想知道，可也无可奈何，他究竟该不该跟江水寒说清楚？
　　“算了，我也不想难为你，你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这几天不要出去乱跑知道吗？还有谢谢你保护莲华。”
　　修鱼摆摆手想说没什么，江水寒却轻轻按了按他的后背，正是被叶空拍了一掌的右肩，江水寒道：“坐下，我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修鱼点头，没有推辞。
　　次日，秦知遥安排了一支出城的商队，是沿南北商道往北境的，由于现在时期敏感，两人只能潜入这支队伍一道出城，以免多生事端。另外秦知遥也传书给到正在商道办事的黄转，到时以便接应。
　　商队是早晨出城，入夜之后，叶空回到散人驿，不见江水寒身影，再到布庄查看也不在，莫不是还在安乐街未归？
　　他直接去寻修鱼，莲华正在为修鱼上药疗伤，被叶空突然到访吓了一跳，莲华赶紧护着修鱼，十分警惕，道：“你别过来！”
　　“江水寒呢？”
　　“当然是......”莲华话说的到一半，便被修鱼拦着，叶空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发出冷笑，用那沙哑的声音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修鱼瞬间感到一股可怕的压迫感，几乎顷刻间修鱼便被叶空直接摔倒在地，修鱼吐出一口血，叶空掐住了修鱼的喉咙，修鱼紧紧抓住叶空的手，拼命挣扎。
　　“快放了修鱼！”莲华跑过来，举起软绵绵的拳头砸在叶空，叶空咬咬牙，放开修鱼，转而一把掐住莲华的脖子，莲华的小脸瞬间涨红。
　　“说。”
　　修鱼知道，叶空的耐性已经用完，再下去莲华必死无疑，他写下一行字：三虎堂。
　　叶空眉毛一挑，放开莲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