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入心骨》無羽琊

34、第三十四话

　　潇湘为两人安排了客房，一夜过去，那个淫贼并没有再回来，也算是暂时相安无事。
　　江水寒是五更天才睡下，睡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起来，黄钰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抓到这可恶的淫贼。
　　“今晚一事已经打草惊蛇，要再引蛇出洞，谈何容易？”黄钰说。
　　“总会有办法的。”
　　“水寒，黄家的小五也在啊！”封飞柏大步走了进来，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看来封家的情况应该好许多了。
　　“飞柏，你怎么来了？”江水寒起身迎上前，黄钰却对封飞柏没什么好感，这个人虽然与自家大哥同岁，但是无论品行与武功都远不及黄起，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若不是看在封以烈的份上，黄钰还真不喜欢与他打交道。
　　“我听说你来了醉仙楼，我想一定是因为月琴姑娘的事，所以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封飞柏知道这黄家小少爷性子骄傲，并不理会他的无礼。
　　“封家现在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这一切也要多谢你和叶公子。”
　　“不说那些客套话了，现在我正烦着呢！”江水寒将昨晚之事跟封飞柏说了一遍，听完后，封飞柏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其实之前听月琴姑娘提起之后，我便一直挂记着此事，只是这几日家中事物繁多，实在抽不开身，今日听你这么说，我倒有想到一个办法，或许有用。”
　　“什么办法？”
　　“美人计。”
　　“美人计？怎么做？”
　　“只需再举行一次登阁，利用登阁的花姑引贼，再一举拿下！”
　　封飞柏说完，江水寒却摇头说：“这个办法我也有想过，不过不可行，其一经过昨晚一事，已经打草惊蛇，再次用这种方法引蛇出洞简直是不可能，其二现在突然毫无噱头举行登阁，破绽太大，显然就是有目的，其三贼人武功胜我几分，身上还带有迷香，轻功了得，稍有不慎，可能还会伤害到作为诱饵的姑娘，如何使得？加之已经有那么多姑娘受害，谁能有这份勇气担当此次的花姑？”
　　“你考虑的也是。”封飞柏摸着下巴，又说：“不过根据我多年混迹风月场所的经验，那个淫贼敢对这西阳城第一楼做出这些事情，简直色胆包天，目无王法。你说你的武功不如他，以他这样的行事作风，只要此次的花姑足够引人注目，这个淫贼定会出手。”
　　“你说的倒轻松，那贼人武功非同一般，恐怕会有危险。”黄钰道。
　　“怕什么，难道那人的武功还比叶公子厉害？”
　　“我看你这么说的，好像你就是那淫贼似的。”
　　“水寒，论武功我说不如你，不过至于这男欢女爱的事，你定然不如我。”封飞柏说：“反正现在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事迫在眉睫，不妨一试。”
　　思虑再三，江水寒便道：“那好，我们去找潇湘姑姑商量一下。”
　　“好！”
　　所以一行三人来到潇湘的住处，将这个计划一一讲述，听完后，潇湘柳眉微皱，说道：“要办一场登阁倒不是难事，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花姑不容易啊！”
　　“那就跟她们讲明其中利害，这样她们总不会袖手旁观吧？毕竟她们随时很可能会是下一个受害人。”黄钰说道。
　　“我跟她们说说吧！”潇湘招来侍女，吩咐其下去招来姑娘，四人便在大厅等待，不多时，便来了十数个姑娘，封飞柏仔细打量，这些姑娘模样看上去倒也都是漂亮，只是总觉得有些不足，在这醉仙楼中实在有些平凡。
　　“这几位，应该都是刚来不久的姑娘吧？”封飞柏问道。
　　“是，她们模样都很漂亮，几位看看哪个合适呢？”潇湘说。
　　“姑姑，请恕在下冒犯。”封飞柏说：“这几位姑娘确实很漂亮，不过实在太千篇一律，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且不说连我都无甚感觉，这样登阁之日，在醉仙楼那么多姑娘之中，该如何吸引贼人上钩呢？”
　　“可是……”
　　“姑姑，我知道醉仙楼还有很多好的姑娘，我自问也是怜香惜玉之人，若非但事重大，也不想让姑娘们涉险，还请您要明白其中轻重啊！”
　　“封少爷，您是不知道，我家老板出门前曾吩咐我要好好照顾这些姑娘，她们谁出事我心里都不好过呀！而且，贼人武功高强，我实在担心。”
　　“姑姑说的对，淫贼武功高强，实在不能再让她们涉险。”原本沉默地江水寒突然开口说：“我或许有一办法可行。”
　　众人看向江水寒，都是一脸疑惑。江水寒看了眼手中被纱布包扎的伤口，嘴角微扬。
　　从醉仙楼到散人驿来回一趟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叶空觉得江水寒肯定有事，方才她一回散人驿就一脸阴沉，直接让自己跟她走，一路上也不说话，看她手上的伤口，该不会是昨晚的事，自己又惹她生气了？之前明明是她主动让自己取药，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女人。
　　紧跟在江水寒身后，进入醉仙楼的内院，之后便在一处凉亭停了下来。
　　“江小姐，怎么？该不是还在生气？”叶空明白，此时主动认错总是能讨好眼前这个女子。
　　“你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的约定？”江水寒的语气不是反问，而是质问。
　　“记得。”
　　“可是昨晚之事你又胡来了，你可知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我知道，不过……”
　　“不要再说什么你药瘾什么的话，我不想听。”
　　“可我也没方法。”
　　“你还有理了是吧？”
　　“别生气，不取都取了，就是交换而已，你就说你想如何？”
　　“是不是我说如何就如何？”江水寒语气突然一变。
　　“自然。”叶空淡淡说着，语气之中似乎有些无奈，不过此时的江水寒倒也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分讨好说道：“帮我个忙吧！”
　　叶空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便问道：“什么忙？”
　　江水寒把事情大概跟叶空讲了一遍，只见叶空脸色慢慢变的凝重，他用那一贯沙哑的声音问道：“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扮花姑，引淫贼。”
　　“不可能。”叶空当即回绝。
　　“叶空，你听我说，这里的姑娘因为这个淫贼夙夜难寐，我实在不忍心，你就帮我这个忙，不过是男扮女装，江湖人不拘小节。”
　　“江水寒，什么都可以，就这个不行。”叶空说罢转身便要走，江水寒赶忙拉住他的手。江水寒的手很漂亮，虽常年习武，却是白皙修长，而且她的手掌很温暖，让人不忍推开。
　　“算我求你好不好？”
　　叶空低头看着江水寒的眼睛，她的眼神总是如此专注，叶空道：“江水寒，你可知……”却是欲言又止。
　　“知什么。”江水寒小声问。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更不喜欢这里的女人。”
　　“哦……原来你也有例外的事情，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江水寒满怀歉意道。
　　“既然如此，还不放手。”叶空看着江水寒满怀歉意，可手还是死抓不放，口是心非的样子，倒让他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就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不行。”
　　“叶空！”江水寒终于受不了大声吼道。
　　“不行。”叶空态度坚决。
　　“你真是一点都不乖。”江水寒伸手抓向叶空的脸，叶空抬手反抓住她的手。脸色稍有缓和，语气却还是冷硬，道：“男扮女装的话，我看那个黄家的小公子倒是不错，再不济不是还有封飞柏，你怎么敢想到我。”
　　“要不是你适合，我也不会想到你。”
　　“适合？”
　　“就是......就是合适。”
　　叶空轻笑一声，他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道：“江水寒，我告诉你，我不愿做此事，就像你一直不愿让我直接取药是一个道理。”
　　“那要是我愿意给你取药，你是不是就愿意帮我？”
　　“你这话是哪来的道理。”
　　“是你说的，既然一样，我愿为你此次许你取药，所以你是否也愿意为我破一次例？”
　　叶空顿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江水寒见他犹疑，反手握住叶空的手，目光诚挚，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很为难你，虽不知你为何顾忌这里，不过你放心，我说过，有我在的，我会护你！再说你我都这么熟了，你就随我这一次还不成？”
　　“也罢。”叶空也不知自己是没睡醒还是被那手的温度乱了神，胡乱便答应下来。
　　“你这是答应了！”
　　“你这般死缠烂打，我能不答应吗？”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是，不过你别忘了，你也许我一次。”
　　“那个......事成以后一定，一定......”
　　两人来到一处二层的阁楼，江水寒推门而入，叶空便看见屋里一圈女子，封飞柏和黄钰也在，他看了江水寒一眼，江水寒却直接伸手取下他的帷帽，叶空只是微微侧头，没有避开。
　　“他姓叶，是我一个江湖的好友，他一定能帮得上忙。”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看见叶空那张脸，无不惊呼感叹，潇湘更是走上前来细细打量一番，然后十分满意道：“确实不错，身段也好。”
　　“江小姐，闲话少叙。”虽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不过碍于江水寒，叶空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语气实在好不起来。
　　“叶公子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潇湘问。
　　“他习武所致，没事这个不影响，只要不说话便可以了。”
　　“真是可怜。”
　　“看来大家应该都挺满意的，那就动手吧！”江水寒笑道。
　　“慢着！江水寒，我......”叶空看这阵势，开始有些后悔。
　　“还我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就什么都别做，乖乖的让这些妹妹姐姐们帮你打扮就可以了。”
　　“打扮？”叶空的语气明显高了几调。
　　“叶公子，水寒说的是，毕竟登阁是大事，我们总需要先整好行头。”一边的封飞柏忍不住笑，解释道。
　　叶空打从记事到现在，给别人做过的事数都数不过来，杀人放火他什么没做过，只是这个，实在令人为难。叶空又看向江水寒，再次确认道：“江水寒，我怎么扮得了女人？”
　　“我说可以就可以，赶紧去。”江水寒担心迟则生变，直接将他推入已经准备好的偏厅。里边十来个姑娘已经跃跃欲试了，这辈子还真没给男人扮上胭脂水粉，何况还是如此一个俊美的男子。
　　叶空还是没再挣扎，也就随江水寒的意。
　　“寒姐，这能行吗？”黄钰前来询问，“会不会太为难叶少侠了？”
　　“我也知道为难，不过总不能看着这么多无辜之人受害，叶空是唯一能打得过贼人的，用他作饵最适合不过，事成之后，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水寒说的是，五公子就不要多想了。”封飞柏倒是兴致勃勃，他对江水寒道。“不过也是亏你能想出这种办法。”
　　这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免不了要花很多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众姑娘的簇拥下，一身姿修长的女子缓步而来，一股清香入鼻，但见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的锦衣，长长的裙摆延伸至背部，光白的绸面上用丝线绣着数朵红梅，仿佛于寒冬怒放，非同俗态，黑色绸带紧束细腰，尽显窈窕，一头过腰的长发披散开来，挽起看起来有些繁杂的发髻，用一些简单的金钗玉簪装点，左边留下一缕，倒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意，整体看来清雅而不失华贵，而那张原本英俊的脸红妆粉黛之后，白里透红，粉唇动人，脸上的那两道疤也被脂粉盖住，原本凌厉的剑眼经过修饰更显柔和许多，一双凤眼眼是越发风情，如此绝色……
　　江水寒看傻眼了。
　　黄钰看傻眼了。
　　封飞柏傻眼之余，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愣是没把这几人拉回神。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封飞柏愣愣说着。
　　江水寒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就在所有人沉迷美色之时，那美人一个不注意踩到了那长长的裙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然后就是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我都说了拿一件短一点的。”说罢很不雅地将裙子抓了起来，大步走到正厅。这一举动瞬间将三人打回现实，眼前这个人，是个男人！
　　“叶公子，你不能这样。”
　　“叶公子你这样有失仪态。”
　　“叶公子……”
　　见叶空这般行为，后面的姑娘们急忙上前纠正指导，这好不容易折腾完，叶空哪里还会听她们的，大踏步就走到大厅，还十分不雅地拉了拉抹胸，江水寒这才看见，原来还给叶空垫了胸部，她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江水寒，不许笑。”叶空心中不耐，暗自后悔自己要答应这件事。
　　“不是，很好看，真的。”江水寒完全忍不住笑。
　　“叶公子的姿色简直媲美天姿阁的四位姑娘。”封飞柏着实笑得没心没肺，就连黄钰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
　　叶空轻叹了口气，微微皱着眉道：“看完了吧？我现在可以换下这身吗？”
　　“为什么？人家这么多姑娘辛苦了这么久。”江水寒说。
　　“这样我行动很不方便。”
　　“可是很好看啊！”
　　“江水寒，你究竟想怎么样？”
　　“方才飞柏不是跟你说了，现在当然是要按计划进行。”江水寒笑道：“到前面去，好好招摇一番！”
　　“江小姐，还差一步。”潇湘说。
　　“差什么？”
　　“当然是花名，每个姑娘都有的。”
　　“花名？”江水寒微微皱着眉，虽然读过几年书，可想名字还真是有些难倒自己了，她看向叶空问：“你觉得你叫什么名字好？”
　　“不知道。”叶空显然不耐烦。
　　“叶，一叶知秋，就叫叶知秋如何？”封飞柏说道。
　　“好！这个名字好听。”江水寒道。
　　“真不愧是封少爷，果然好文采。”
　　一群人气氛火热，叶空无奈扶额。
　　在醉仙楼姑娘们的带领下，叶空，不！醉仙楼的知秋姑娘在正从走廊进入那正中的红色高楼，此时傍晚，正是醉仙楼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知秋的出现，无疑成了众人的焦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知秋缓步走上五楼兰香阁，虽然走路姿势有些不雅，但是丝毫不减其魅力，那抹白色的身影终于也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在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里，显然这个女人，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刚刚那位姑娘是何人？”
　　“公子不知，那位是新来的知秋姑娘，过几日潇湘姑姑还特意为她破例举办一次登阁会呢！”
　　“真的？”
　　“那是自然，奴家怎会骗公子呢？”
　　“真是世间绝色！”
　　楼下是不绝的议论声，知秋一行回到房中，江水寒三人早一步来到房间等待，几人进屋，就看见江水寒和封飞柏憋着笑，江水寒说：“知秋姑娘，我看外面那些人都很钟情于你嘛！”
　　“江小姐，事我都照办了。现在可以把这身脱下来了吧？”叶空扯了扯裙摆说。
　　“效果基本达到了，看你这么不习惯，那就先换下来吧！你的衣服我给你都放在里边了。”
　　叶空如临大赦，抓起裙摆赶紧进卧房，原本那几位姑娘还想跟上去，叶空回头皱着眉头说：“我自己换。”几个姑娘才掩面笑着退下。
　　“潇湘姑姑，在登阁会前，五楼千万严加看管，以免露出马脚。下面就劳您在城中好好宣传一番，我就不信那淫贼不会出来。”封飞柏颇有信心，江水寒说：“封少爷混迹风月，才学出众，那贼人定会出来。”
　　“那是……”封飞柏忽觉不对，笑骂道：“水寒，你又笑话我。”
　　“可是这能行吗？”黄钰还是不能相信，且先不说男扮女装本就荒唐，昨晚那贼人又不笨，难道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险吗？
　　“小少爷，你要对叶公子有信心。”封飞柏这话还真是一语双关。
　　“什么？”黄钰没转过来脑子，江水寒道：“钰儿你听安排可以，至于这个办法究竟行不行得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用担心。”
　　“知道了，寒姐。”
　　“几位鼎力相助，潇湘为醉仙楼深表感谢，我等为各位准备了晚膳，也请各位不弃。”潇湘道。
　　“怎会嫌弃！想醉仙楼可是西阳城第一酒楼，酒肉自是上乘，不瞒姑姑，我来这里多次，如今得姑姑相邀实是有幸。”封飞柏十分高兴，有些恨不得天天可以如此。
　　“好，那有劳姑姑。”
　　潇湘等人离开，封飞柏拉着黄钰从窗户出去，到楼下看看情况，本来黄钰想和江水寒待在房里，可是封飞柏却以办正事要紧为由，硬是拉着黄钰离开。黄钰虽然不喜欢封飞柏这个武功差，看起来还色色的纨绔少爷，不过想来寒姐帮人，所以这事要紧，如果只让这大少爷下去能有什么发现，再想那个姓叶的毕竟是寒姐好友，倒也无碍，就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