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君无戏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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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归君柔声道：
“我轻点儿。”
“谢，谢谢柳大夫。”
洛寒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很显然，是夜里顾承珏对“冷月”这幅身体的所作所为造成的。顾承珏蛮力所求，“冷月”哭喊着求饶，三分是欢愉，七是痛楚。于“冷月”而言，顾承珏带给他身体上的伤痛，远胜于身心里的愉悦。
柳归君默了默。
他帮不了他，这句谢谢，他当不得的。
柳归君照例给“冷月”诊了脉，却发现“冷月”脉搏微弱，有将死之兆，同时，又焕有新生之意。
柳归君不知道，“冷月”脉象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因为正真的“冷月”合该在柳归君前来为之诊脉之时就死了。
本来，“冷月”经受了顾承珏两年有余的磋磨，身体已然沉珂久积，纵使次次药浴，有柳归君神医之能为之“续命”，但依旧经不住顾承珏一次比一次荒诞的索求、施虐。
终究，今晨，“冷月”再也没有醒来。
而后，回到这个世界的洛寒月，借了“冷月”的身体，醒来了。这也是系统二三三号选择“冷月”为宿主洛寒月所用的原因之一。时间流回不到这个世界的洛寒月还活着的时候，系统二三三号只能挑选出与洛寒月最为契合的“冷月”亡故之时，让宿主洛寒月借“冷月”的身躯，回到这个世界。
这般算起来，可以用“借尸还魂”四字概括。
借尸还魂一事，柳归君无从知晓，只是从脉象上看来，确有“死而复生”之象。柳归君暗自沉吟道：
‘怪哉。’
柳归君样貌与其气质一般娴静温柔，偏却生了一双梨花春带雨的桃花眼——眼端狭长，眼尾略弯，形状似桃花花瓣，眼神迷离。
尤其是柳归君默默沉思的时候，那霜桃花眼不经意间流出出来的，是满眼风流，让人不免心神荡漾。
洛寒月看得痴了。
少时的记忆，在这个时候流转起来。那个时候的洛寒月还不知晓什么是喜欢，也不懂什么是情爱。少年洛寒月只是痴痴地盯着柳归君那双眼带桃花的水蓝色眸子，碧波荡漾。
‘归君的眼睛真好看！’
‘若是教人多看两眼，非得醉了不可。’
‘归君只是这双眼睛便教人迷醉，若是摘了面具，可不得让人生生爱惨了、迷昏了过去？’
‘陛下，莫要取笑臣。’
‘哪里是取笑？’
‘不若归君将狐狸面具借朕观摩几日，也好看一看归君面具下的真容。’
‘看一看，是不是取笑？’
‘陛下，该喝药了。’
对于少帝洛寒月的调笑，柳归君不接洛寒月话茬，越是接着洛寒月说呐，他这陛下就越是往里逗他玩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陛下胡说八道。
‘柳归君正正经经的一个人儿，好没意思的。’洛寒月想到：‘归君就是要笑起来，归君笑起来真真好看，朕最喜欢了。’于是，洛寒月扯着柳归君的衣袖，不依不挠道：
‘归君归君，这药儿苦得很，朕想喝甜的！’
‘陛下，良药苦口。’
‘归君为朕熬制的药自然是良药，’洛寒月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温柔恬静的柳归君，头头是道地说着：
‘可，朕，不想那么苦儿~’
‘陛下的身体，不宜吃甜食。’
柳归君清楚少帝洛寒月的身体状况，他以为洛寒月这般说辞，是又向他讨要蜜饯来了，不许洛寒月说出下一句‘朕要吃蜜饯’的话，便一口回绝了洛寒月的要求。
洛寒月撇撇嘴，心里头暗喜道：‘归君最是了解朕的，最是关心朕的。哼，不过这一次，朕才不要什么蜜饯呢！’洛寒月一埋头，抱住了柳归君的腰，脸颊抵在柳归君的胸口，闷闷道：
‘朕听归君的话，不吃蜜饯。’
‘好……’
柳归君被洛寒月这猝不及防的一阵熊抱弄得手足无措，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耳朵倒是涨得通红，柳归君卡着嗓子似的，磕磕巴巴道：
‘陛，陛下，还请，放开，放……’
‘朕听了归君的话不吃蜜饯，归君也要许朕一个条件才行！’
洛寒月哪给柳归君说话的机会，洛寒月心里有一阵窃喜，就觉得‘结结巴巴的归君真是可爱呀！’尝到了一点儿点儿甜头，洛寒月就适当松了手，离开了柳归君的胸膛，松开了柳归君的腰。
陛下不在怀里了，柳归君方才定了定神，缓和了下来。
柳归君从不与旁人触碰，刚才洛寒月的这番举动，着实令柳归君不知道如何是好，心底里十分地慌乱和无所适从。
柳归君如是想着‘既答应不吃蜜饯，便是好的，其他条件，也就无妨了。’于是，柳归君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洛寒月的“许朕一个条件”。
见到柳归君点头同意了，洛寒月心底里笑开了花，洛寒月狡猾道：
‘良药是苦的，归君却是甜的。’
‘归君喂朕喝药，便不觉苦了。’
柳归君心里头好笑了一阵，不由想到‘果然还是少年心性，净知道撒娇。’点着头，便同意了。这一笑，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了。
洛寒月高高兴兴捧起了桌上的药碗，举到柳归君面前柳归君接过药碗，用药勺舀起来小半勺汤药，放到离唇瓣不远处轻轻吹了吹，柳归君估摸着温度适中，就将盛着汤药的药勺移到了洛寒月嘴边，说道：
‘陛下喝药吧。’
柳归君应了洛寒月的要求给洛寒月喂药，洛寒月却扭头不喝，只是说道：
‘朕怕烫嘴，归君先替朕尝一口叭。’
‘遵旨。’
柳归君闻言也不做多想，自己抿了一口，很苦。
浅粉的唇瓣上沾染上了褐色的药汁，洛寒月心想着，光是看着归君就这么甜了，尝归君尝过的药汁岂不是更甜？
就这么想着，洛寒月凑到了柳归君面前，仰头望着柳归君晶莹的唇瓣，以及，那唇瓣上褐色的药汁，洛寒月盯着那药汁，冲着柳归君凑了上去……
柳归君唇舌间萦绕着药汁的苦涩感，又想着少帝陛下最是怕疼怕苦的，味道这么苦的药确实难为陛下了，便思索着能不能换一两味可以替代的药材，以便让这药味儿变得不那么苦。
一双软嫩的唇瓣贴了上来。
在柳归君愣神之际，洛寒月将嘴凑了过去，舔了舔柳归君唇瓣上沾着的褐色药汁，洛寒月心道：
‘果然是甜的。’
“甜的。”
洛寒月喃喃道。
等洛寒月从记忆的潮水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柳归君手中的汤药喝了下去。
柳归君看着“冷月”将汤药一饮而尽，还喃喃地说着“甜的”，心下又是一阵怜惜。
‘连味觉都丧失了吗？’
柳归君以为，“冷月”已经分不清是苦是甜了，又或者，对于“冷月”而言，再苦的药，比起顾承珏带给他的痛苦而言，微不足道，甚至是可以说成是“甜的”。
洛寒月喝了柳归君给的药，心底里满是甜意，嘴里的苦涩，也抵不过满心的欢喜。
是甜的。
待“冷月”喝完了药，柳归君依照惯例，要领“冷月”去沐浴更衣。
柳归君背过身去，等“冷月”将衣袍穿起，方才转过身来。柳归君问“冷月”道：
“还能走吗？”
“能……”
洛寒月掀开床被一角，试探着从床榻上下来。洛寒月没有估量好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只是觉得就算顾承珏再怎么狠，也不至于将人弄得下不来床才是。不曾料到，洛寒月双脚将将要落地时，就腿根发麻，四肢无力，两腿一软，跌了出去。
柳归君没想到顾承珏竟然把“冷月”折腾得这么严重，在“冷月”跌出去的时候，揽住了“冷月”，将人给护住了，避免了“冷月”落到地上，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的场面。
“多有得罪。”
下一秒，柳归君抱起洛寒月，将人往浴桶处带去。
柳归君走得很快，抱着洛寒月，三两步就到了浴桶边，轻轻将人给放下了。
温热的水漫过洛寒月的身体。
暖意中掺杂着药性带来的舒缓凉意，洛寒月的身体上的酸胀感得到了缓解。
洛寒月再看柳归君时，柳归君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
柳归君不喜与旁人碰触，今日抱着“冷月”入浴，已然是他柳归君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柳归君身为医者，只负责为“冷月”诊脉，别的，柳归君做不来，亦不会做。
刚才柳归君那个温暖又短暂的怀抱，让洛寒月有些心猿意马，洛寒月还以为，柳归君抱他过来，是要为他沐浴。可这人把他放到浴桶里，便橡根柱子似的背对他站在一旁，不管他了。
洛寒月扒着浴桶边缘，望着那个冷淡的背影，犹豫再三，给自己暗暗打了打气，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来询问道：
“柳大夫，怎的不替我沐浴？”
柳归君的背影冷冷淡淡地，一点儿也不似洛寒月记忆中的那般温柔可亲。
闻言，柳归君身形一僵。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君无戏言（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