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嘲风但我不是神兽》醉饮千觞不知愁

4、第4章 心照不宣

　　“师父啊，临江仙的菜太贵了，他们那俩人很有钱吧。”
　　“还行吧。”
　　“师父过去是有什么事吗？”嘲风开始打直球，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嗯，有事。”
　　“哦，有事啊。”嘲风一激灵，有事！不是没事！还是直球好，她兴奋道：“什么事？”
　　西陵散人笑了笑，一脸真诚的冲着嘲风说：“秘密。”
　　嘲风委屈：“所以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也不是。”
　　“那您倒是说啊。”嘲风急了，拉着西陵散人的袖子使劲拽了拽。
　　“别闹，街上这么多人呢，总的找个僻静的地方吧。”
　　“您当真会告诉我吗？”嘲风疑惑，不会到了地方又转移话题吧。
　　“事无不可对人言。”
　　“行，我记住了。”嘲风加快脚步往临江仙的地方。

　　临江仙。
　　四人分坐在一个八仙桌上，刚好坐满。
　　观澜面色严肃，正身直坐，听着自己师傅和西陵散人的交谈。
　　“天地灵气透支，非古之大能者不可为，古拙已将有能力操纵之族大致列出，告知大泽盟约众人，我是其一，此次调查招摇之山，途径这里，想起观澜应当还未走，便打算再叮嘱一二。”说着，看了西陵散人一眼。
　　“九渊大人何必解释，难不成我还会以为你是来看望我的吗？”
　　“不，你看到我的时候，确实以为我是来找你的，还想趁机拿乔，不是吗？”
　　西陵散人听着九渊的话，并不作答，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反复咂摸，细细观察，认真的看着茶杯上的花纹。
　　嘲风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观澜，眼中空无一物的九渊，故意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师父，开口道：“师父，你是那什么盟约中的人吗？”
　　西陵散人微不可查的动了下，终于放下茶杯，打算畅谈，嘲风却并不看向他，自顾自说：“是的吧，我记得师父说过的，所以，师父是要离开青要山了吗？”
　　西陵散人心下一沉，这一刻，还是来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西陵散人正要开口，却听嘲风欢呼道：“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师父我们先去哪？”

　　西陵散人想，这些年独居群所，怕不是把徒弟教成一个只会傻吃傻乐的傻子了吧，心中无语嘲风的孩子气，却终究是担忧操心大于其他。想想自己不在的时候，徒弟会不会被骗，会不会因为无双亲护持受到欺凌，会不会伤了病了无人关怀，这些情绪将西陵散人从知道自己要独自上路开始就弥漫在心头的离别愁绪吹得一干二净，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之前铺好的路，他硬着头皮道：“其实啊，这次我去的地方潮湿又多雨，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我是打算把你送到我的母族那里，让你也见见师父曾经生长的地方。怎么样，你不是一直说青要山的猎物吃空了，长沣镇逛遍了吗？这次你可以好好玩个尽兴了···”。
　　看着嘲风从诧异变得不可思议又变得震惊的脸，西陵散人声音也逐渐变低，说不下去了，他叹了一口气，心说道，徒弟到底还是太小了，第一次离家原本应当陪着的，更何况是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我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玩去哪玩？”
　　西陵散人：“······”
　　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了，这哪里是震惊啊，这分明是高兴过头的表情吧。
　　“对了师父，你其实还是有钱的吧？”嘲讽顿了顿，支支吾吾又说到：“我知道你枕头里其实有个很漂亮的小箱子····哦哦哦我不说，不说了。”
　　嘲风话没说完，西陵散人便睁大了眼，慌乱的在胸前连连摆手。
　　倒是旁边的九渊挑着眉，兴趣很浓的问：“带着白色尾羽的红色箱子？”
　　西陵散人黑着脸：“和你有什么关系！”
　　九渊也不生气，双眼审视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调侃的笑，嘲风和观澜也都向她投去好奇的眼神，她却最后什么都没说。
　　一时间，房间静了下来。
　　观澜率先打破，他开口问道：“那么，我此行，是将这位——”，他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从这二位刚进来就直接正题，似乎还没有互相介绍过。
　　不过嘲风很快接道：“我叫嘲风”
　　观澜点点头，在他看来，这便算是结识了，继续说道：“将这位嘲风师妹一并送回？”
　　“不然呢？我去招摇之山，他直行单狐，都是和西陵南辕北辙的地方。”
　　“徒儿明白了。”观澜说。
　　九渊又转向西陵散人，问道：“你呢？什么时候出发？”
　　“我还要与徒弟面授机宜，指点一二，尚需一些时日。”西陵散人一脸的高深莫测。
　　“说你的私房钱藏在哪吗？”
　　“这就不劳尊驾费心了。”西陵散人愤愤道，转而又说：“你是不是该启程了，此去招摇之山天寒路远，该上路了吧？”
　　九渊又挂起之前那种揶揄的笑：“不急，我还没对徒弟面授机宜指点一二呢！”
　　西陵散人继续愤愤：“徒儿，这里容不下我们师徒了，我们走吧！”
　　嘲风听到西陵散人这么说，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而后可惜的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吃完的卤牛肉，最后带着决然的眼神，跟在自己师父身后一起走了。

　　观澜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九渊作为从小将他养大的师傅，还是看出了他的无语。“怎么，觉得嘲风很夸张，在做戏？”
　　“难道不是吗？一盘菜而已。”
　　“所以说了，看事情不要看表面，那孩子身上带着嘲风的血脉呢”
　　观澜一怔，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暗道，难怪，他叫嘲风。
　　九渊看向窗外，西陵散人师徒正往外走，她轻轻说道：“还真是···”
　　“什么？”
　　九渊收回目光，看着观澜认真说道：“人如其名啊。”
　　观澜蹙着眉：“徒儿不明白。”
　　“是不明白那个又倔又犟的老家伙为什么不让嘲风吃饱？”九渊问。
　　“不错，灵气未曾乍泄之前，世间灵物日渐减少，即便黄帝的故居青要山也是十不存一，要供养一只拥有嘲风血脉的灵族，恐怕远远不够，如此，嘲风定然饥饿难忍，为何不先用谷物果腹？”

　　你知道幼年期拥有神兽遗脉的灵族吃太多没有灵气的食物，会对其成年后的资质有碍吧。
　　观澜点点头：“是，这是入门课，幼年灵族血脉要靠灵气激发，若一直食用五谷杂粮，灵气便会先用于清除杂质，这样血脉便会一直隐藏起来，成年后再难激发，甚至穷极一生也不会再被激发。但徒儿观西陵散人恐怕对···嘲风师妹关爱颇多，不至于为了资质让其一直忍饥挨饿。再者，难道一直没灵物就一直不吃？长此以往，恐怕资质上不去，连炼体也成问题了。”
　　九渊边听边点头，等观澜说完，却问了另一个不搭边的问题：“你之前上青要山让他去探查九黎族那边，可有被刁难？”
　　观澜闻言摇摇头：“姬先生虽然不羁，但大局上还是端正。”
　　“恩，有一事你或许知道，但知道的不彻底，他当初和西陵闹得很不愉快，非常不愉快。”九渊凝视着观澜的眼睛说道。
　　“那是···？”。观澜不解，他是觉得西陵散人不拘小节，但颇有大局观，不过听师父的意思似乎另有隐情。
　　九渊索性说道：“他一直在等渭水开启。”
　　恍然大悟！观澜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说到渭水开启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为什么没有将自己徒弟托付给关系颇好的疏越，反而说送回已经没什么关系的母族，原来如此。
　　看着观澜不断变化的神色，九渊便知道他反应过来了，说道：“这就是我们老家伙之间的心照不宣了。”

　　“可是···”。观澜迟疑道。
　　“恩？还有什么疑问？”
　　“徒儿不明白的是，嘲风师妹未曾饱腹很多年了吧，难道从刚收养那时起，姬先生便知道灵气会因泄漏暴涨，我们会请他探查九黎族，他趁机提出让嘲风师妹回西陵拿到进去渭水秘境的名额，进而吸收天地灵气？姬先生应当不会占卜的如此精确，天下也没人能占卜的如此精确。”
　　“确实，他无法占卜到如此极致，但至少他知道终有一日我们会有求于他，如此便够了。”
　　观澜沉思，在心中叹道，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对人性的微妙把握的不足，也小看师父和姬先生之间的默契。

　　窗外已近黄昏，日头将落未落，街边依旧热闹，只是叫卖声没了上午的中气十足，高亢嘹亮，有的赶着回家正忙着收摊，有的还没卖完，却因为食物必须是当天新鲜做的，没办法带回家放至第二天卖，于是便会半卖半送或者直接给来往饥饿却囊中羞涩的行人盛上一碗，平凡的小镇，在染了淡金色的日落下，添了许多温柔。
　　九渊临窗托腮，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观澜也不说话，自成年后，九渊便让他四处游历，师徒二人其实很久没有静静地坐在一处了，经常是说不了几句话，观澜便带着新鲜出炉的“任务”继续他的游历。九渊说是师父，更像是母亲，雄鹰展翅当高飞，但也会有倦归巢的时候，巢不是西陵，而是九渊的强大的羽翼下，今天，他想歇一歇。
　　师徒二人享受难得的静谧，直到月上柳梢，星子盈湖。

　　“好了，机宜已经面授完了，师父该启程了。”
　　观澜启口便想说，不休息一夜明日再走吗，却压在了心里，只是站起来，说到；“那徒儿恭送师傅。”
　　“哈哈哈那么委屈，你日后若是收个徒弟和你一样可怎么好呢？”
　　怎么好呢，观澜想，我也才二十出头，师徒还很早很早呢。
　　九渊已经跨出门槛，扭头看了一眼观澜，又转了回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软了几分：“师父不论在哪里，都是你的师父，你的依靠，你坚强的后盾。”
　　观澜依然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了亮。
　　“四海八方任尔飞，遇事不决自有师父为你撑场子呢！”
　　观澜听到这话，脸上第一次露出无奈的笑意，这还是他小时候第一次离开西陵前，师父对他说的，说是怕他吃亏，他有父有母却从未见过，世间偶遇其他家庭，想起师父待自己，便觉得便是如此了吧。
　　“好了，你这会去青要山吧，我真的走了。”
　　说罢，便走了，不再回头，不在叙旧，像一阵风，又想一团火，观澜想，九渊，也是人如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