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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路遇故人 ...

  •   长沣镇是距离青要山最近的城镇,也算是周边比较繁华的城镇之一了,只因这镇子临着一条河,名为沣河,人们逐水而居,人多了,自然便热闹了,往常嘲风下山买烧鸡买酱牛肉也是来这个镇子。
      街道虽不如国都那样用砖石铺地,但也算是干净了,脚下的黄土每日都被往来喧闹的人群踩着,经年累月下来,已经夯实平整,即便是下了微微细雨,也只会溅起一点灰尘。

      “来啊尝一尝,刚出锅的卤鸡腿,不好吃不要钱——”
      “冰糖——葫芦诶——”
      “最后十根麻花了,后面的别排队了,今儿是百食节,只做上午的生意,对不住各位嘞”

      往常这些小吃都是嘲风喜爱的,不过听师父的话意思,今天的钱格外多,所以二人准备去这长丰镇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奢侈的。
      若论最有名气,那长丰镇上有两家酒楼都是路人皆知的,其一是临江仙,此处酒楼就开在沣河边上,从二、三楼的雅间推窗望去,就是如碧玺般的沣河,若是赶上三月春雨,河上还会笼罩着一层薄烟,清轻袅袅,恍若尘世仙境,这里的饭食也主要是清淡雅致为主。
      其二则是客自来,这家酒楼就接地气多了,首先开在镇子中心,不论外地进城赶集的,还是当地办喜宴的,或者是平日里邀上三五好友喝酒聚会的,只要有钱就能来,菜式也是各式各样。
      嘲风被西陵老人捡回去的时候,因不知道究竟何时是生辰,便将捡到嘲风的那天当作生辰,往年的时候,西陵散人也在嘲风生辰的时候带她去过这两个酒楼,不过临江仙去过一次便不必再去了,在嘲风看来,大都是素的不说,还吃不饱。倒是客自来年年都去上一次,这次二人也同往年一样,到了镇子就直奔客自来。

      “小二,二楼雅间还有没有空的!”嘲风刚跨进客自来的门槛,不等店小二来迎,就先问上了,倒是应了那句“客自来”。
      “对不住两位贵客了,今天是百食节,雅间早早的都订出去了。”店小二满脸堆笑。
      “啧,你这一楼也坐满了啊。”一楼的大厅人声鼎沸,人们大多笑着聊天,也有少数喝多的,脸红脖子粗的正嚷嚷着自己还没醉,关键是每个桌子都坐满了人,也没什么一人独酌的情况,看来也没办法拼桌了。

      “师父,要不咱买回去吃吧,师父?”嘲风一看眼前这情况,一楼满了,二楼没空,三楼大多是适合十人以上的包间,不说两个人用不上,这会肯定是也没空的了,退一步说,就是有空的,以这俩人的一贯作风也不会订,因为同样的菜,在三楼点,要多出两成来,美名其曰“服务费”。所以嘲风就打算直接买回去吃算了,反正一样的东西,在哪里吃不是吃?于是就象征性的问问师父意思,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嘲风回头望向西陵散人,只见他斜睨着眼睛看着街道旁的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还是很漂亮的女人,她的美,不是精雕细琢的美,单看眼睛,是很平常的双眼皮,不狭长也不大,鼻子不挺不塌,嘴巴不是樱桃小嘴也不性感妩媚,身材一般般,衣服可能是由于赶路太急,风尘仆仆的,可这些平平无奇的长相和半新不旧的衣服在一起,就俩字——舒服!看的人眼睛舒服了,心里自然就美滋滋了。

      “老情人?”嘲风说。
      西陵散人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
      嘲风撇了撇嘴:“看你这不可一世的眼神也不是了,唉,好想要师娘啊。”
      西陵散人终于收回了徒弟口中“不可一世”实际上是“嫌弃”的眼神,转而用不甘又隐忍的目光看向嘲风,仿佛看着自己正无理取闹的老情人,:“这些年我亏着你了?”怎么总想要师娘呢?最后这句话西陵散人没说出口,怕被那个正从街边走来的女人听到反过来笑话他,虽然以她的性格不怎么会笑话别人。
      “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她好看。”

      嘲风说完这话,看着西陵散人抽搐的嘴角,反问一句:“咋了?爱美之人人皆有之。”
      西陵散人语重心长:“你觉得好看,就想让人家当你师娘,那你问过人家愿意当我媳妇吗?”
      嘲风噎住了。
      “师娘就不必了,干娘倒是美事一桩。”如果说女人的模样是是用最粗的毛笔晕染出来的画,单一的颜色,只一抹,却浓淡不一,层层叠叠恍若晨烟,声音便是广漠无人烟中粗粝的沙,一粒一粒,清晰却沙哑。
      西陵散人皱皱眉;“你嘴巴里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你不是最正经不过吗?”
      那女人不可置否的一笑。
      “师父!”嘲风忍无可忍的叫了一声。
      “怎么?”西陵散人问嘲风。
      嘲风用眼神示意:“对着这么美的人,您可以有点风度吗?”
      西陵散人无声的控诉,也用眼神问道:“风度能有红烧牛肉和卤鸡腿好吗?”
      嘲风上前一步抓住西陵散人的双手,重重的握住,郑重其事道:“鸡腿有钱就能吃,美人可遇不可得。”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以貌取人的徒弟?”
      “如果我不以貌取人,为什么会认你一个又穷又没本事的师父?”
      西陵散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开心自己在徒弟面前是好看的,还是心酸自己在徒弟心中原来是贫穷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观澜那里吧。”那女人对师徒之间的眼神交流不好奇,对嘲风的夸赞不喜悦,对西陵散人的态度不在意,仿佛只是路过这条街偶尔见到了认识的人,便停留下来,随意浅谈几句。
      “我不走。”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邀约,西陵散人硬是答出了对方要杀人越货自己绝不屈服的气势。
      “既如此,我还有要事在身,详情观澜已与你说过,我也不再赘言。”
      西陵散人沉默,听这话的意思,原来还真是路过这条街的时候偶遇到自己了。

      原本西陵散人还以为是事情重大,派观澜过来只是历练一下弟子,灵气泄漏这种事还是得亲自过来给自己说一声,毕竟这种事会牵扯到历代密辛,不好全部告知徒弟,没想到人家真不是来找自己的。
      失策啊,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对方将嘲风安全带回西陵的,这下没法开口了。
      不过西陵散人是谁啊,那年轻的时候可是号称西陵狂者的人,敢这么自称,那都是“不要脸派”的响当当人物。
      于是,他说道:“谁说我不去的?”
      “怎么?”女人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例行问话。
      西陵散人理直气壮:“我还没打包红烧牛肉卤鸡腿。”
      她轻飘飘的看了西陵散人一眼:“观澜暂居临江仙,你买好后再过来就是。”

      “两位客官,可是确定要什么菜了吗?”几人交流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店小二等他们说完话的功夫赶紧问道。

      酒楼有将做好的饭菜直接送往大户人家的服务,不过直接送到竞争对手那里,就不太好了,于是嘲风点了几个平时爱吃的菜后,只是让他们包好,然后送到客自来对面的茶铺,师徒二人就在茶铺边喝茶边等。

      这家茶铺也算是沾了客自来的生意了,嘲风记得最初来镇子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遮雨的棚子,现下却已有了青砖红瓦,店里还能顾一个伙计,老板也不再烧水上茶洗盏忙的一刻不得闲,而是坐在柜台后只是算算账进进货。
      时间好快!
      嘲风生活环境简单,性格单纯,但并不是傻。她和师父生活了这么久,来找过他们的只有疏越师叔,那个时候嘲风只觉得是家里来了客人。而此刻,嘲风细想,上午自己出去时,来了陌生人,这是其一;其二,往常百食节明明都会吃顿好的,今天,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吗?这么巧的吗?总觉得是为了把自己支出去才有了早上的那一出。其三,嘲风直觉认为,师父和刚才的女人不是朋友,而是真的有矛盾,和一个讨厌的人坐在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父肯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嘲讽不能直接问,以往的经历告诉她,打直球,往往会得到一个偏离轨线的答案,所以这次要迂回。

      “师父,观澜是谁?”嘲风决定从一个陌生名字问起,这也很正常,突然冒出来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问问才应该,才符合逻辑。至于女人是什么来历,嘲风并不太关心,一是明知道人家和自己师父有矛盾还问,师父可能就不回答了,二是嘲风确实欣赏女人的美,不过眼前相依为命多年的师父才最重要,大事未决,其他事情都先往后放放。
      西陵散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是你今早出去后给我们送钱来的。”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和咱俩一样呗!”
      “师父,我觉得吧,他们是什么暂且不提,我只是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用着人家徒弟的钱怼师父?”
      西陵散人闻言,指着斜对角卖烧鸡铺子,烧鸡一个个挂在架子上,刷着亮滋滋的油,色泽鲜艳饱满,他一脸慈爱的问:“你看这家烧鸡好吃吗?“
      “好吃啊。”嘲风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什么没吃过,这家铺子自然也是买过的,看见顿觉口水分泌出来了。
      “嗯,那就好好看,认真看,毕竟,我们不能怼完人家师父又用人家的钱。你也只能看看了。”
      嘲风无奈:“报复的这么快啊。”

      打直球会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可是迂回的话,问题又会被带走,嘲风心酸,她该怎么才能套出真话来呢?

      另一边,其实西陵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徒弟早晚得出门历练,增长见闻,不说成就伟业,可也不能一辈子箍在青要山,一生所见也只是长丰镇。从遇到她,决定收养她,一直到现在,时光模糊了一切,他忘了浪荡人间,也忘了恩爱情仇,只记得一个小不点眨巴着大眼睛想吃肉。如果没有盟约,他想,他会等小不点再长大一些,先带她闯一闯秘境,再放她一个人下山,当然,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头三年还是得悄悄后面跟着,免得阅历不足真的出了什么事,等她真正成长起来,再交三五好友,这个择友标准一定要严盯死守,他想,绝不能让不轨之徒趁虚而入,再然后啊,买一处便宜的小屋,自己平时就继续天涯随处可为家,等嘲风想看看自己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接着呢,还可以······
      还可以怎样,西陵散人想了很多很多,他憧憬,满足,似乎已经开始了这样的生活,他想将自己的一生劈成两半,一半是过去的年少轻狂,也无知无谓,另一半是开始抚育嘲风,这最初是一份责任,现在,责任和感情已经像水中的血,分不清了。可谁知道呢,后半生的责任模糊不清了,前半生的责任却找了过来。该怎么说,还有该怎么做,自己心血养了这么多年的瑰宝,托付给谁他都不放心。

      好在,客自来生意火,请的师父也多,两人的菜店小二很快就包好了还给送出来,西陵散人也结束了犹豫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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