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前堂客

11、小哥俩

　　杨柳深呼吸了几次，
　　最后决定还是先进厨房看看李日迟在做什么，
　　厨房里倒是很整洁，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开火，
　　李日迟正在水池边清洗一套很中式很中式的茶具，茶具的花纹能让人回到十几年前，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更不知道之前用没用过，
　　杨柳走近他，靠在洗手台边上问道。
　　“你是要泡茶？”
　　李日迟闻言停了手上的动作，扭过身体，面向着杨柳乖巧的点点头。
　　“如果你是要给我泡茶的话可以先停一下，我现在没心情喝茶。”
　　李日迟闻言有些不安的看着皱着眉头的杨柳，
　　他的手上还滴着水。
　　一滴一滴滴到了李日迟光着的脚上。
　　杨柳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先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然后回屋去把袜子穿上。”
　　李日迟愣了愣，像是在消化杨柳说的话，
　　最后把湿手放在睡衣衣角上就要擦，
　　杨柳一个没忍住捏住了李日迟湿淋淋的双手。
　　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在餐桌上看到了抽纸，
　　她探着身子快速抽了两张塞在了李日迟手里，
　　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把手擦干净，
　　等着李日迟擦干净手，又把他用过的纸巾拿过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了，然后又催促他去穿袜子，直到李日迟磨磨唧唧回了卧室，
　　杨柳这才从餐桌旁拉了椅子出来坐下，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手，擦完了把纸巾拿在手里揉搓，
　　一瞬间觉得心累。
　　她对妹妹杨依家的两个孩子都没这么有耐心，
　　她觉得自己真是把生平仅有的耐心都给了李日迟了。
　　要不是李日迟看着太乖巧，乖巧到让人不敢轻易伤害，
　　杨柳还真的想甩手走人，
　　她想，她在这干嘛呢，莫名其妙的来给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庆生。难道因为李日迟对她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的亲近，
　　她就被洗脑了，觉得有义务要照顾他。
　　杨柳觉得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拒绝她妹妹，从源头打住，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她也就不用好好的周末跑到一个鬼屋似的房子里来了，
　　重点还是要说到这个房子，太阴暗了，实在让人不舒服。
　　杨柳坐了一会，李日迟就出来了，脚上套上了袜子，而且穿了拖鞋，两手交握满脸局促不安的站在杨柳面前
　　杨柳无声的瞟了他两眼
　　“你们家为什么这么黑？”
　　李日迟好像没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左右看屋子，看那意思仿佛再说，家里黑吗，没有啊，不黑吧，之类的
　　“你们家很黑，你意识不到吗？”
　　李日迟挠挠后脑勺，一股子憨态，
　　杨柳看的有些哭笑不得。
　　李日迟突然恍然大悟了似的，去开客厅的灯。
　　屋里瞬间就亮了起来，
　　李日迟眼神亮亮的看着杨柳，一副等着夸奖的样子。
　　杨柳故意无视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值得认可的。
　　打游戏的韩青，手指不间断的敲着键盘。
　　突然嚷了一嗓子。
　　“我去，突然这么亮吓我一跳，李日迟，无缘无故的干嘛开灯”
　　杨柳想原来你们俩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活动了，突然亮起来反倒不适应了似的。
　　真应该让你们俩住山洞，
　　杨柳看实在是和李日迟沟通不出什么有用的东子，干脆自己研究起来。
　　她穿过空空荡荡的客厅，直接打开了客厅的门，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也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来角落里有什么，好像是堆着些杂物，
　　院子是被铁栅栏围起来的，
　　顶棚上遮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垂下来，把个院子遮的严严实实，
　　只有一个小小的木门上方有些空隙，透进来点阳光，
　　但是实在是不顶什么用，
　　只照亮了木门前面一点点的地方，杨柳站在院子里，一丝风也感受不到，整个沉闷的感觉扑面袭来。
　　杨柳忍不住感慨，寸土寸金的北京，有的人蜗居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也要利用每个角落给自己营造家的感觉，
　　有的人明明拥有自己的房子却糟蹋着，
　　并任其破败不堪。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日迟跟出来，站在杨柳背后，望着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杨柳，低低的唤道
　　“姐？”
　　杨柳被这声姐唤回了神，轻咳一下，抬头望顶棚。
　　“你们家这院子上面是什么啊？”
　　李日迟跟随者杨柳的目光也望着上面
　　“不知道。”
　　“能不能弄掉。”
　　\"啊？\"
　　杨柳扭过头来，看见李日迟也在疑惑的抬头望上面，
　　杨柳被他这反应气笑了，
　　你整的一脸茫然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你家吗，李日迟这个样子，真的很呆。
　　“我是在问你，能不能弄掉。”
　　没等到李日迟的回答，韩青突然窜了出来。
　　估计是打完游戏了，一脸阳光灿烂的看着这两个站在院子里的人。
　　“你们在干嘛呢，怎么都跑院子里来了”
　　杨柳松了口气，虽然韩青有时候很聒噪，但是好歹能正常交流。
　　“我在看这院子的顶棚，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能不能拆掉，这房子太阴森了，一点不通风，也不透光。”
　　“应该可以吧，我去找梯子。”
　　韩青这家伙行动力倒是强，说着就两三步跨到木门那去开门。
　　木门的锁应该是没有锁，只是挂着，但是估计是因为生了绣，不太容易取了下来，
　　韩青又哐哐的晃悠木门，
　　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刺耳，
　　晃悠了五六下，
　　门才终于被打开，
　　阳光瞬间钻了进来，
　　杨柳这才觉得舒服些，好像自从进了这房间就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喘匀了。
　　杨柳跟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韩青旁若无人的开了隔壁的门，进了隔壁的院子，搬了隔壁院子里的梯子，又走出来。
　　“你招呼都不打就拿别人家的东西不好吧”
　　“哈哈，杨姐，这不是别人的，这就是我家，我跟日迟是发小，我记得我说过的。”
　　“好吧 ”
　　“杨姐，你让开点，小心梯子碰到你。”
　　韩青把梯子贴着铁栅栏放下，打开。
　　然后嚷道。
　　“李日迟，发什么呆，过来给我扶梯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院子的李日迟默默的上前扶梯子。
　　韩青上了梯子，就开始一点点的拽顶棚的布，边拽边咳，估计没少吃土。
　　不一会就都拽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暴土扬场。
　　幸亏杨柳有先见之明，早早的躲开了，没有被尘土扑个满脸花。
　　倒是可怜了那两个，
　　一个站在梯子上，一个扶着梯子。
　　被土扑了个满脸灰，一阵阵咳。
　　杨柳隔着老远说道，
　　“反正你们俩都一身灰了，干脆，把这个东西卷巴卷吧抬着扔到垃圾桶那去吧。\"
　　这俩倒是听话，哥俩合力抬着扔垃圾去了。
　　杨柳略等了会才靠近，没有了遮布，才发现栅栏并不高，起码没有杨柳高，视线能越过栅栏一览无余，
　　院子里空空的，
　　只有角落堆着几个瓦罐式的旧花盆，
　　其中有几个里面还有枯掉的不知名植物的根，整个院子透着些陈旧腐朽的气息。
　　而隔壁韩青家的院子里，一个青花瓷的方形花盆里种着一颗石榴树，地上爬满了薄荷，栅栏旁几棵被修剪的很好的月季，满园的春色。
　　这两个紧挨着的院子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就像是李日迟和韩青，
　　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朝气蓬勃。
　　杨柳想着，
　　李日迟的家庭纵容有诸多不幸，但是他又何其幸运，能有韩青这样一个发小，住院时守床，过生日为他张罗，
　　平日里大概也像今天似的窝在李日迟家的客厅里打游戏无声的陪伴，
　　杨柳站在梯子旁，
　　远远的看着韩青和李日迟扔完垃圾慢慢的走回来，
　　韩青手舞足蹈的在李日迟旁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李日迟默默的扯着袖子听着，
　　杨柳突然觉的，
　　这次来，好像也并不是坏事。
　　如果能为这个少年做点什么，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