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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最后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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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晨被唤醒时,他仿佛坠落到了万丈深渊里,好半天才爬了出来。他艰难地睁开眼,却看到彪哥一行人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而他正躺在床上,易眉枕在他臂上酣睡,两人衣冠不整,他的皮带扔在地上,易眉不知何时衣服脱得□□。
苏晨知道,这次他又栽了。
朋友妻,不可欺,这是道儿上的规矩,更何况是大哥的女人。无论谁看到他俩这光景,发生过什么事就都了然于心了。
“我们什么都没干。”苏晨起身坐在床脚边,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百口莫辩,欲盖弥彰,干脆也不做任何解释了。
彪哥鹰眼微闭,斜觑着苏晨,一旁的手下却炸了锅似的唏嘘起来。
“都TM闭嘴!”半晌,彪哥狠狠吐出几个字,棕黄的眼珠像极了蛇眼,手下一行人立刻乖乖闭了嘴。
彪哥耷拉着宽厚的肩膀缓步走向苏晨,伸手扳住他下颌,阴沉的目光利剑一般刺向苏晨:“TM的看走了眼,你竟敢吃我的窝边草!”
苏晨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洒下一抹灰色的阴影,顺着脸颊游走的是他淡淡的讥诮和浑然不顾的冷漠。
这表情让彪哥出离得愤怒,“你就不考虑后果?”彪哥手上使劲,看着苏晨白皙的下巴颏在他手里慢慢扭曲,一使劲,把苏晨狠狠推倒在床上。
“所有责任我来担。”苏晨躺在那里,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等的就是这句话呢吧。
“你担?你担得起吗?”彪哥讥笑地看向他。
“大不了一死——”苏晨嘴角仍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草你大爷的,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杀你啊!”话音未落,黝黑的枪口便抵在了苏晨太阳穴上,彪哥怒目圆睁,手指狠狠扣动扳机,弹指间苏晨就会脑浆迸裂。
“你TM在干什么啊!”易眉转醒,见到这情景大惊失色,起身扑向彪哥手上的枪,那杆锃亮的手枪却依旧纹丝不动地抵在苏晨头上,像吞吐着信子的毒蛇。
“草你丫的,你疯了啊!”易眉吼道。
彪哥冷哼一声,轻蔑的目光在易眉身上来回转悠着。
易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几乎□□,她伸手捞了件衣服:“你TM混蛋!”胳膊往周围一
扫:“你们这帮孙子都给我滚开!”彪哥身后刚才还噤若寒蝉的一众人等闻声抱头鼠窜。
“你把枪放下!”易眉怒气冲冲地吼道。
彪哥冷哼了一声,把枪啪地扣在桌子上。
“彪子你别TM找茬!”易眉套上一件衣服,“我喝了你的酒才这样的,竟然给我们下套儿,别TM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彪哥故作惊诧状,眼里却是满满的得意。
易眉恶狠狠地瞪着他:“装什么纯啊,我在你心里什么地位我不知道啊?就是个寻乐的工具,没有我你一样乐呵,别TM故意找茬还拿我说事儿!你有意思吗你!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彪哥点了一根烟:“行吧,那我们就把话说开了,我也不是度量小的人,只是你小子干了那么缺德的事,哥们儿们都看在眼里,这面儿上让我怎么服众?”
“你TM上脸啊——”易眉大吼一声,可还没说完便被一巴掌甩回到沙发里:“闭嘴!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绛红色的刀疤赫然贴近易眉,易眉倒吸一口气,饶是经常见这副嘴脸的人此刻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易眉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一时不敢再吭气。
“你说怎么办吧,随你处置。”苏晨面无表情地说。
“好,痛快!”像是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彪哥愉悦地笑了起来,“晚上到顶层来,我等着你。”说完,把烟塞嘴里,扬长而去了。
苏晨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浑浊的气,眼睛里一片空洞。
苏晨穿过喧嚷的厅堂和光怪的旋转楼梯直达顶楼,彪哥已经等候多时了。苏晨狭长的身影闪进厅堂,空气中纷飞的微尘顿时被搅得像没头的苍蝇,他进门望了一眼彪哥,从容地走到他跟前,眼中竟含着一丝笑意:“任你处置。”
“你倒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不怕死的。”彪哥眯缝着眼,点头示意他坐下。
苏晨站立不动,一副革命烈士的姿态。
彪哥哈哈笑着一把拉他坐在身旁,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
苏晨不接,彪哥一仰脖子把它喝了个干净。
“把这件事给我搞定,”彪哥缓缓说道,眼中竟有些失神,但只是一晃而过,“咱们就互不相欠。”
苏晨缓缓接过桌上的一个信封,一根手指掀开封口,微一倾斜,露出一张卡和一把钥匙。
苏晨抬眼望他,等他解释。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苏晨奇怪地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为彪哥卖命的原点,他不知道他还要经历多少个最后一次,才能彻底摆脱这个肮脏又混乱的人生,也不知道等待他的终点到底是什么,所有一切的终点似乎都不过是无尽的绝望和苦痛。
苏晨的背影穿过厅堂,重又消失在微尘纷飞的光影中,仿佛那是一道时空之门,穿越它就是无限光亮的新世界,粉尘毫无规律却又相得益彰地飞舞着,看得彪哥眼皮发酸。
楚瑶回到家已经好几天了,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对任何事情都反应迟钝,满脑子都是临走前看到的苏晨的最后一眼。在那个黑色的夜总会里度过的短短几个月就像漫长的几个世纪,有惊恐有愤怒,有烦闷有痛苦,有宽恕有释然,现在从那里逃了出来,本该是一种求之不得的欢喜,可在楚瑶心里,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忧惧,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那东西是保持她鲜活有感觉的唯一方式。
她自以为是个冷漠寡淡的人,做什么事都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置之度外,所以即使身处莺歌燕舞的场合,心里也明镜一般保持着疏离感,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一旁冷眼旁观,而纵情欢乐的那个自己不过是个无痛无感的分身。
可只要面对苏晨就不是这样。面对他,她就无法幻化出人格分裂似的另一个自己,欢乐、悲伤、痛苦,全都是连着血肉的真实体验,想摆脱都无从下手。她讨厌这种无法旁观无法抽离的感觉,但也知道,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状态,在苏晨面前,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完整合一的女人。
受虐狂吗?真贱。楚瑶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