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6、血肉

　　“嘶，好疼……”

　　从好几条街以外的阴影里分离出来，莫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从它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亏。在把旧下水道里的无形者都犁了一遍，能吞噬的都吞噬了之后，莫白选择了趁夜爬上一辆蒸汽机车，躲在货仓里，来到了承轴区，继续它捕食其他诡异的大业。

　　与偏僻的新开区相比，这里的诡异形态无疑更加凶猛，体内蕴含的能量也更加丰富，是一个狩猎的好地方。莫白现在已经非常熟悉这样的杀戮过程，就当它追着那两个诡异来到街道上时，却遭遇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存在，以至于损失惨重。

　　莫白心疼地抖动着自己残破的触手，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裂开的触须竟然难以恢复。特别是那种无形无质的力量，对方只是看了它一眼，莫白便感到自己的脑袋如同被车撞了一样，发出嗡嗡的声响，思维一片天旋地转；特别是后来的那一下，甚至让它出现了类似昏迷的状态，要不是在前一秒开启了阴影潜行的能力，估计现在已经被装在瓶子里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手大概没用全力，以为它是个普通的无形者，所以只用了对付无形者的规格来招待它。那种类似于唯心的精神攻击的能力，莫白可不认为自己那些只存在本能的同类能抗得住，大概得原地炸成一团烟花。

　　“不能小看天下人呐……”

　　原本以为对诡异的威胁就只是那些手持武器的蒸汽骑士，但既然都有诡异这样超自然的存在了，那再来像巫术精神力这样玄乎的东西也很正常吧。

　　一阵疑云徘徊在莫白心头。直到今夜，它已经吞噬了不下数十个诡异，触手和游走于阴影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但关于如何超越“无形者”，如何晋升到下一个等级，依旧毫无头绪。

　　黑雾的下一个阶段究竟是什么，只要一直这样吞噬下去就能进步吗，万一需要满足什么特殊的条件呢？莫白也曾试着在吞噬其他黑雾的同时，利用比无形者优越的意识力来搜索它们的记忆，以期望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然而那些碎片式的、吃吃睡睡的零星日常，从价值上来说约等于无。

　　“这群不思进取的家伙——明明我才是塔莱因最勤奋的一只黑雾，不仅每天努力捕食提升自己的等级，还不忘替千千万万的诡异开辟出一条进化的路来，而它们居然还到处躲着我，不肯乖乖被我吃掉。我真是快受不了这些同类的愚蠢了。”

　　莫白一边嘀咕着，一边掀起街角的一块井盖，钻了进去。

　　“既然是塔莱因最繁荣的区，那下水道的环境也应该不错吧。”

　　承轴区的下水道依旧阴暗潮湿，但看上去宽敞不少，管道与管道之间的路径也比新开区的复杂，就像一座隐藏在城市深处的地下迷宫。没排干净的污水里散发出一阵恶臭，但莫白对此确很满意，至少像那个一看就有洁癖的金发男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屈尊降贵地爬到这里来了。

　　“好吧。不愧是高贵的承轴区，就连下水道的生态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莫白游荡在下水道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目标。他刚刚被对方的精神攻击影响，炸断了大半触手，现在急需捕食一些诡异来恢复。从他了解的信息来看，这里既然是塔莱因的最中心，那么遇到自己那些同类的概率，也应该大大增加吧。

　　飘了片刻，垂着触须的黑雾停了下来。莫白眯了眯眼睛，细听着一处管道的深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肉质的触手，在潮湿的地面上摩擦蠕动的声音。

　　“这是……”

　　忽然，莫白的思想猛地炸开，寒毛倒竖，心头涌起一阵莫大的危机感，仿佛被捕食者遇到了猛兽，身上的每一缕雾气都在疯狂示警，就连当初那席卷而来的紫色荆棘，都没有给他如此大的压迫感。残破的触手无意识地缩成了一团，黑暗中，一头残破的“无形者”飞来，落在地上，被挤爆的红色眼球如同一串葡萄。

　　仿佛一瞬间，管道深处便涌出了大量的触手，上面长满了用于捕食的嘴，吮吸能量的肉管，一下子便淹没了地上诡异的尸体。

　　没有任何犹豫，莫白转身就跑，沿着下水道疯狂逃窜。粗大的触手如同活物一般，扭曲蠕动着，恐怖的体型挤满了整个管道空间，贴着管壁滑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来。铺天盖地的血肉在黑暗中，如同蛇群一般。

　　“这下可糟了……”

　　黑雾在岔道处狼狈地一个急转弯，任由触手在它身上撕去一块雾气，潜入阴影中，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般飞速向前游去，大量的触手依旧在后面紧追不舍。

　　……

　　不远处的管道里，一支装备齐全的十人小队正在谨慎地前行着。他们头戴面罩，覆盖全身的机械与莫白当初所看到的那些“蒸汽骑士”有些类似，但更加稳重而有威慑力的外形、手臂上突出的刀刃、以及纪律性的步伐，都显示着他们与当晚那群新人队伍不可同日而语。

　　“队长，”小队中负责警戒的成员似乎发现了异常，金属的面罩里喷出一缕蒸汽，“前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正在用臂刃劈开一只无形者，并用煤油灯将其照得消散的首领停了下来。他站在下水道中央，听着管道深处传来的黏稠摩擦声，仿佛一座山。

　　按照审判庭的命令，承轴区的蒸汽骑士小队会定期进入下水道，清理其中的诡异；塔莱因的掌权者也并非不清楚阴森的下水道是怪物藏身的绝佳场所。但鉴于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内，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因此像这支队伍这样的黄铜级装备持有者，只会在浅层的区域活动，不会贸然进入管道的更深处。

　　然而常识是，即使只在浅层活动，也不能完全避免意外状况的发生。

　　管道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即使是在众人的脚下，也有着清晰的震感。

　　“队长——”

　　“保持阵型，原地防御。”首领沉声道，看来这回是遇到大家伙了，不知道能不能拼得过，先稳住一波，然而看情况慢慢撤退，“做好承受冲击的准备。”

　　十人小队迅速收缩阵线，六名队员上前，身上的装备结构展开变形，竖立成类似金属盾牌的模样，互相咬合着形成一道壁垒，防御在最前面；剩下的人手持武器在后，随时准备支援。

　　黑暗深处的磨水声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在人的脑袋里响成一片。众人面容肃穆，整装以待，只见下一秒，在视野里几乎铺天盖地的触手便从管道深处用来，上面狰狞的裂口喷吐着黑烟，不堪重负在管道在大量触手的挤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可能——首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讶的喊，由六人构成的壁垒便轰然倒塌，人体乱飞，大量的触手在黑暗中挥舞，仿佛张牙舞爪的魔影，长着尖牙的大嘴打破铠甲，钻入人腹部，在尖叫声中疯狂地啃食着内脏。被触手卷住的人摔打在管壁上，面罩破碎，周围的黑烟吸入体内，骨骼立刻开始融化，最后化为一滩血肉，被触手所吞噬。

　　跑，快跑——杀戮的黑暗中，小队的首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声嘶力竭的呼喊，淹没在了一片混乱中。快撤，撤退——回到地面上去——

　　小队幸存的成员拼命沿着管道奔跑，爬上铁梯，钻出下水道。沉重的井盖被瞬间掀飞，紧追不舍的触手跟着涌出来，队员们用手中的蒸汽枪开火，射出的子弹撕开了那黑色的触手，后者却又像雾一样重聚，直到从幸存的小队中又卷走了两个人，对手亮出唯一一盏在混乱中没有被打碎的煤油灯时，才像忌惮那火光一般，重新缩回下水道里。

　　活下来的人恐惧地喘息着，装备精良的十人小队，现在包括首领在内，只剩下三人。小队的首领颤抖着取下自己凹陷的面罩，想喝点水，却发现自己腰间的铁壶破了一个洞，里面的能量液早就流失了。

　　“怎么会，怎么会……承轴区的地下，怎么会出现那么不合常理的东西……一定要上报给审判厅才行……”

　　死里逃生的首领转过身，却没有发现，就在铁壶内的阴影中，藏着一团黑雾，正随着这支小队的后续行动，向着承轴区的中央审判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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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感觉自己的文都没什么人看了，果然克系题材还是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