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39、暗涌

　　可曾见过无处不在的黑暗？

　　塔莱因内部下着“雪”，与其说是雪，不如说是霾；因为神秘力量而出现的絮状物，常常在温度降低时飘落，但它的诞生却与低温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冰水从房顶上流过，在屋檐上凝成一排冰棱，远处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黑色的海水之下翻涌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阴森的教堂内部燃着火焰，却没有带来温暖；白衣的黑莲坐在当中，用手拨弄着棋盘上的一个棋子。他撑着头，左腿交叠在右腿上微微翘起，此刻显得安详而平和。

　　“圣子大人，”黑衣的教徒小心翼翼地汇报道，“您要的人已经带到了——”

　　“让他进来。”黑莲碰倒一枚棋子，黑衣人领命下去，不多时，一个身穿窄裙、脚踩鹿皮靴的身影便被带了进来。

　　“是你？”黑莲惊讶道，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提着风灯的夏槿。

　　“很意外吗？”夏槿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确实。”黑莲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的石椅上，“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在这一切开始之前，究竟是谁能找到我的居所；为此，我还特意吩咐如果有人来让他们不要阻拦。我做过不少猜测，萨那尔？西门？还是那个特别的诡异？却没想到，到最后，却是你一个弱女子最先来到了这里；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很好奇——”

　　“你们的人，总是在天黑之后活动……”夏槿冷冷道，“面对诡异横行的黑夜，正常人是不会在那个时候出去的，但我不同，”

　　在危险遍布的黑夜里，独自蹲守了十天十夜，才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黑莲看着她缠着绷带的右臂，那里隐隐透着血腥气：“原来如此，不惜忍受着被诡异吞食的风险，也要跟踪我们到目的地吗。不得不说，你对自己倒是够狠的。”

　　“我来，只是想问”夏槿沉静的脸上似乎泛起了怒火，连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

　　“那么，你这次是作为夏男爵的女儿，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当然。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早已把我的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黑莲闭上眼睛；他抬起头，忽然念道：

　　“丽塔、爱尔兹、沃森、林天华……”

　　“这是什么？”

　　“这是曾经被我杀死的人。”黑莲睁开眼睛，“我记得每一个死者的名字；他们有的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将他们引入死途的计划却出自我手，尽管这它的最终目的不是取一个人的性命。至于在实施过程中引起的反应，这太多了，毕竟塔莱因这么大，不可能末日神教教徒每杀一个人都算到我头上来。至于间接死亡的，更是不可计数，你说是吗？”

　　夏槿一愣，摇了摇头：“我可不像你，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讨论死亡。”

　　“在这些死的人当中，有的是局外人，有的是末日神教的教徒。如果是教徒，他的死亡反而简单，有的是因为触犯了教规被我处死，而有的，是因为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连自己的教徒都不放过吗。”

　　“那是因为他们不敬神明。”黑莲微微笑着，“有的人明明站在神前，却因为这一切而心生恐惧。神明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让人们恐惧，在神前怀有恐惧、排斥等情绪，也应该视为对神的不敬，因此我送他们去见神明，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你真的认为神是存在的吗？”

　　“当然。”黑莲斩钉截铁地答道，他拿起一枚黑棋子，放在棋盘上。

　　“从小的时候，我就有很高的灵觉，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有时候我会在朦朦胧胧中看到一股线，它就像幻觉一样，从中透露出一些还未发生的片段。”

　　“你是说你能够预知未来？”夏槿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可能！”

　　“能或不能，谁又知道呢？”黑莲微微一笑，贴近夏槿的耳朵，轻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诱导他前往‘墙’的方向吗；其实塔莱因之内戒备森严，即使是劳勃利昂公爵，也无法打开墙的防御。而纵火，或试图逃跑，都是我一早给他布置好的棋路，你们在算计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你们呢——”

　　“多亏了有他帮忙，我才有机会把囤积的诡异从教堂里放出来。”黑莲重新坐到椅子上，单手撑头，“不然塔莱因的视线，可不是那么好转移的呢。”

　　“塔莱因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你对我说这么多东西，是想杀了我吗？”

　　“我对杀人没有兴趣，不过鲜血确实能让我兴奋。”黑莲笑道，“不过你确实知道得太多了，我暂时还不能放你离开，你就与这棋盘一起，永远地观赏这出戏剧吧……”

　　夏槿感到自己脚下似乎有些不对，她低下头，如同墨水般涌动着的灰液从石椅旁涌出来，张牙舞爪地在脚边涌动。夏槿看了看自己的手，从指尖开始，上面已经泛出了如同石质般的灰色。

　　翻滚的灰液逐渐涌上来，缠绕上夏槿的小腿。

　　“最后一个问题，”夏槿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

　　黑莲似乎愣了一下；他沉吟了半秒，然后说道：“没什么，无外乎是因为你的父亲野心太大，怀着与自身能力不相符的愿望；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的父亲太弱了——”

　　太，弱了吗……夏槿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她缓缓闭上眼睛，任凭灰色的液体淹没她的身影。不多时，原地就只剩下一座纤瘦的石像，神情安详，和座下的石椅融为一体。

　　黑莲捏起一枚棋子，“当”地一声，棋子落地；他独自坐在椅子上，教堂内烛火晦暗，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我们的约定履行得怎么样了。”瑞文哲从黑暗中走出来，水晶的单片眼镜在灯下发光，“我的诡异大军呢？”

　　“我们没办法控制诡异，”黑莲手一抬，将一个徽章扔向瑞文哲，“但有办法控制怪异，带上这个，局势会如你所愿——”

　　瑞文哲将东西别到胸前：“但愿如此；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黑莲答道，教堂里陷入一阵沉默，一阵风吹过，黑暗中瑞文哲的影子悄然消失不见。明暗的烛火一阵摇曳，陷入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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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没出去玩，宅家，假期保底二更，三更的话就能把这段剧情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