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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故人 ...

  •   天空纷纷扬扬地飘着灰点,它们看上去就像雪,又像雾,纷纷扬扬的,笼罩着塔莱因的每一个区域。屋顶上,河道上,这是一场仿佛雪的盛景,但又有所不同;它不知道从何而生,又不知去往何处。

      来自洛林的执政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里面漂浮着袋状的药草;他轻轻捻起杯子,既像是缅怀,又像是留恋,浑浊的茶汤当中倒映着他银色的影子。他将杯子放下,转身出了房门。

      笼罩在冰冷之中的政务厅一片阴暗,天色不好,手握文件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过,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身姿。他从宽阔的走廊之中滑行而过,与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擦身而过。

      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身形,仿佛他们心目中不存在这样一个概念;他走进昏暗的房间,两指一夹,熄灭了蜡烛,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雪”从窗户之外落下来,垂着纱帐的床架投下一片阴影。

      “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萨那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没办法,我这个人喜欢念旧;对于自己住了这么多天的地方,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瑞文哲轻笑着,望着周围厚实的地毯,“西门真是个好人,不是吗?他还是那么谨慎,或者说是,有责任感;让我居住在政务厅这个地方,恐怕是想在适当的时候监视我吧。但是他想错了,当灾难来临之时,难道他还想以一己之力阻止我吗?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

      “他是想错了,”萨那尔打断了他的话,“错就错在,他没想到你是缝合师;我也没想到——”

      “哦,”瑞文哲放下了手里拈着的花,“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在现在时间还算多,你可以说说。”

      “潜入劳勃利昂宅邸的人,就是你吧。”萨那尔握着手杖,苍白的脸上尽是淡漠的神色,“自从莫白跟我说劳勃利昂血的味道不对,我就感觉有些端倪,果然,从他的血液之中,检测出了少许致幻成分。你通过潜入劳勃利昂家的宅邸,在他的饮食里下药——我猜是劳德睡觉前喝下的最后一杯饮品吧。然后再使用类似催眠的手段,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思想——比如戴尔·劳勃利昂的死一定是另有原因,一旦出事就要去打开‘墙’的暗示,才导致劳勃利昂之后做出的种种偏激举动。说实话,你的手段还真是足够低劣呢。”

      面对萨那尔的嘲讽,瑞文哲不置可否:“然后呢?”

      “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都需要药物辅佐,看来你的缝合师水平也不怎么样嘛——”萨那尔继续讽刺道。

      “要是我直接用精神力侵入他的大脑,当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从精神层面上有被修改过的痕迹。缝合师对于这方面都很敏感,我知道;而你们往往也过于高傲,以至于更容易忽视那些‘普通人’的手段。”

      “你想说什么?”

      “别担心,这是一件好事。”瑞文哲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因为高傲的人,往往还有高傲的资本……”

      “之前我还不确定,但这腐朽的臭味……”萨那尔皱着眉头道,“过去我在劳勃利昂家宅闻到的那股厌恶的气息,就是你吧。你只要一使用缝合师的能力,身上就会散发出这股味道……”

      “这绝不是正常的人类能够拥有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呀,被发现了啊。”对方微微一笑,面容文雅,吐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那么,我们之间,就只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去了——”

      “嘭——”仿佛狂风卷起的声音,在空间里掀起了无形的涟漪,看不见的力场在这个房间里扩散,扩散。萨那尔面容平静,瑞文哲脸上挂着笑意,那两股巨大而透明的力场终于碰撞在一起,周围的景物呈现出如同水泡般的扭曲。

      在两股力量交接的地方,桌子、椅子忽然消失不见,就如同它们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只留下一个插着花的白瓷瓶,在半空中悬停着,其中插着的花迅速抽枝、变大,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满嘴尖牙,浑身漆黑。俄而它又被压扁、拉伸,它身上的细胞在一瞬间生灭了千万次,成为了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不定态,被无形的力量肆意更改。

      瑞文哲盯着对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一张圆凳;而萨那尔也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那张凳子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瑞文哲抓着凳子,向左/倾斜,于是“撕拉——”一声,那张圆凳如同薄纸一般,被撕成两半。

      瑞文哲后退两步,看着那飘落在地上的凳子:“还不错。”

      萨那尔回应道:“你也不赖——”他忽然上前一步,精神力卷起的漩涡如同狂风暴雨,黑沉沉地压城而下,房间里的东西如同繁星般明灭不定;瑞文哲轻轻压住他的手,两人身侧的窗户散发出微弱的光。

      “差不多够了吧,我们再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银发的执政官微笑着,戴着单片眼镜的面容就像一只狐狸,“你说对吗,我亲爱的后辈呦~”

      “除非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萨那尔冷冷道,“你跟末日神教有所勾连吧?利用劳勃利昂来放烟/雾/弹的行为,太巧合了。”

      “这怎么能说是勾连呢,我与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瑞文哲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说道,“给我一个面子,看在阿贾雷斯的份儿上——”

      “你……”萨那尔的话音未落,就被从角落中冲出来的怪犬顶飞了出去,碎石四溅;瑞文哲走到破损的墙壁旁边,望着下面散落的碎石堆:“战斗的时候分心可不好,我的后辈啊……”

      莫白从阴影之中冲了出来,双手化作延伸的肉腕,将瑞文哲困在原地;当他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忽然出现在房间另一侧,脸上笑眯眯的。被圈成环状的肉触空落落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们,再打下去,我的身体可要撑不住了——”瑞文哲一跃而起,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托着一般,从天花板的空洞飞上了屋顶。莫白转过身,看到萨那尔正漂浮在墙壁的空洞外,面容白皙,黑色的衣摆无风自动,手里抓着那具怪犬的尸体。

      “上来。”萨那尔抓住莫白的手臂,两者一同上到屋顶处。此时狂风满天,凛冽的寒风吹起灰霾,在半空中旋转着,倒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来自洛林的执政官摘下帽子,帽子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货色;他站立在政务厅的塔尖上,玻璃的镜片上既像是雾,又像是雪。

      “替我向西门首座问好;问问他,可还记得五十年前的故人?”

      未等人们回应,他便如同一只大鸟一样从塔尖上一跃而下。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相当年轻的脸上噙着笑意,仿佛来自多年以前的一场幻梦——

      萨那尔上前两步,飘散的灰霾当中,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莫白转了转眼睛,看向那只怪犬:“这是什么?”

      “怪异的尸体。”萨那尔把它掷在地上,看着屋顶下方逐渐聚来的人群,“看来,我们应该去找西门首座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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