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35、代价

　　熊熊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不时有爆炸声响起；萨那尔站在屋顶上，黑色的影子在他身边扭动，俯瞰着下面的风景。

　　“先下去吧——”

　　如同云雾般的身姿飘然而降，萨那尔从黑暗中走出，面前是一栋燃烧的库房，橘红色的火舌从窗户中探出，舔舐着墙壁。几个蒸汽骑士正指挥着，从随身的器械中喷出冰雾或者水柱，四处熄灭火焰；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

　　“德斯维德公爵，”穿着沉重装备的骑士连忙跑过来，右手捶胸敬了一个礼，“如您所见，我们正在清缴异常——审判厅从劳勃利昂家族这半个月的动向中，发现他们似乎有私下囤积危险品的行为，因此派我们来查验——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想放火烧了整个塔莱因。”

　　“不，不是我——”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惊慌地叫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眼泪， “不是我；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人物，大约三天前，劳勃利昂公爵忽然联系我，要我们帮他们收集一些高爆物质，工业油之类的，我以为只是用来制造什么装备，没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那火也不是我引燃的，是它自己里面忽然传来爆炸声，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他猛地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抱住了萨那尔的腰，“公爵大人，救救我啊……我可是塔莱因守法的好公民，我相信塔莱因一定会如实审判我的，对不对？”

　　萨那尔皱眉：“你是……街头的□□吗？”

　　“对，对，我是帮派，我是帮派——”□□老大连忙破涕为笑，“这位大人，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呢；我们只是迫于生计，平时做点小生意，其余的事情是一概不干，不干！嘿嘿，大人，您，来根烟吗？”

　　“我不抽烟——”萨那尔退了两步，皱着眉，“再说，你们的上司不在吗。”

　　“你是在找我吗？”林·蓝礼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在。”

　　挂在萨那尔身上的老大看了看萨那尔，又看了看他：“大人，这……”

　　“不管是什么理由，做错了事，就要接受调查。”蓝礼道，“你的事情，塔莱因会如实判断的。”

　　那名男人哭丧着脸，被两名魁梧的骑士一左一右地夹住，强行带出场外；当他走过萨那尔旁边的时候，莫白还听到他喃喃自语道：“下次不能再帮贵族办事儿了，下次不能再帮贵族办事儿了……”

　　“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呢。”萨那尔杵着手杖，熊熊的火焰已经有了蔓延半个街区的趋势，“在此之前，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目前的状况吧。”

　　“我的刀可以斩断火焰，但是大概率会连这些建筑一起毁去，”蓝礼淡淡道，“只能你出手了。”

　　“哼，真是麻烦。”萨那尔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覆盖在建筑上的火焰便突然消失，只留下被烧焦的残垣，“这样总行了吧。”

　　“还差一点。”

　　萨那尔再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的景物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破碎的玻璃被还原，落地的花环重新回到门上，石块完好如新；周围的建筑仿佛没有经历过火灾一样，重新屹立在街头。

　　“劳勃利昂公爵呢？”

　　“不知道，我已经派蒸汽教派的人去他的宅邸。”林·蓝礼说道，“就算是塔莱因的贵族，做下了这等事情，也不能没有质询。”

　　“是这样吗。”萨那尔沉吟道，“不过劳勃利昂公爵在这里安排这种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好——”萨那尔猛地清醒，抓住了蓝礼的衣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你是说……”蓝礼的眸光一闪。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去车站；如果赶不上，就让你在附近的人马去堵他——”

　　萨那尔和蓝礼一行飞奔来到车站，通往新开区的最后一班蒸汽火车已经开动，笨重的轮轴逐渐在轨道上加速；几个便衣的蒸汽教派成员堵在车前，中间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

　　“劳勃利昂公爵，你想去哪里？”萨那尔走上前来，“利用小混混在塔莱因放火，这真是拙劣的演技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的问题而已，在承轴区的眼皮底子下，仅仅利用一个小小的帮派就想造成大面积的火灾是不可能的；因此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放火，而是利用火光吸引人们的注意，然后再金蝉脱壳逃走吧。”萨那尔摊了摊手，指着后面的蓝礼，“就连他那一瞬间之后都能想明白，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吧——”

　　“你一定要提我一句才开心么。”林·蓝礼黑色的长靴踏在地上，从腰间抽出军刀，“劳勃利昂公爵，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劳德·劳勃利昂冷冷地看着他们，从得知赖安死讯的这半日，他的头发似乎一瞬间变得苍白了不少。面对着缓缓驶去的列车，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向着那斑驳的铁皮伸出了手。

　　“不要——”萨那尔的声音还未落，劳勃利昂的手便已与那铁壁亲密接触，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将手伸去；随着“咔嚓”的一声骨裂声响，高速移动的车厢带动他的手臂，向左折去，从小臂的地方开始断裂，露出新鲜的骨茬。直到现在鲜血才飞上高空，随着他的一截断臂，在火车行进间，高高地抛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距离劳勃利昂最近的蒸汽教徒反应最快，飞快地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他的伤口。莫白舔了舔嘴角，周围的阴影一阵蠕动。

　　这血的味道，不对……

　　“你在干什么？”萨那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即使这样做也不可能抓住列车的，你这样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抵达事物的终点，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我要打开‘墙’……”劳德·劳勃利昂捂着自己的断臂，鲜血还在滴落；他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没错，我要打开‘墙’，塔莱因待我不公，我就要你们付出代价——没错，我要离开承轴区，到外围去打开‘墙’——”

　　萨那尔甩了他一巴掌，抓着他的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不可控的风险吗？”他将劳勃利昂甩到地上，眼神阴冷， “就算‘墙’真的打开了，会死的也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怎么可能——”坐在地上的劳勃利昂公爵嘶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按现在这个情况，即使‘墙’打开了，也……”

　　远处似乎传来了难以理喻的兽吼，无名的黑暗如同眼球般开始躁动不安；比蒸汽还要巨大的爆炸声传遍了整个塔莱因，金属装甲和战刀的声音在夜色中碰撞。林·蓝礼转过头，蒸汽骑士匆匆从外面跑过来，敬了一个礼。

　　“报告！塔莱因内，似乎出现了数量庞大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