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30、邪神

　　“升格者？”莫白的头颅在他手中发出声音，“第六等级？”

　　“没错，”萨那尔道，“没想到灰霾季，也会有升格者来访；你说，我应该如何对待它好呢——”

　　一直静默着的怪物忽然说道：“所以，你想怎么样呢？”

　　“在这个时辰进入塔莱因，我不知道你是好是坏。但只要你留下自己的脑袋，今日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话音未落，对方便抓住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拧，随着一阵骨节断裂声，那是颈椎被生生扭断；有血涌出，流淌在衣领上，但是不多。它摘下自己的头颅，断首的面容显示出一种珍珠似的苍白，平静地开口道：

　　“你满意了吗？”

　　“这么轻易，”萨那尔淡淡道，“这可不像是升格者的作风。”

　　“你很强，”它语气平静，就像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而且，我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来，没必要跟你起冲突。至于其他诡异如何行动，与我无关——”

　　它将自己的头颅扔到地上，萨那尔看着那颗仍睁着眼睛的头颅，左手凌空一抹，那东西便消失不见。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萨那尔将莫白的脑袋放下，后者的血肉立刻开始凝聚，逐渐恢复成形，“你能看清它刚刚切割你身体的，是什么吗？”

　　“看不清，不，应该说是看不见才对。”逐渐从地上站起来的莫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啊，无论再怎么把刚才的一幕在脑海里回放，都无法看到一丝一毫的端倪。如果不是他刚才的速度超过了视觉所能捕捉的最大极限，就是他在用一种我‘无法看到’的东西。”

　　“猜对了。”萨那尔右手虚握，仿佛抓着什么东西般，往旁边的墙壁上一扎，石砖上顿时留下一个孔洞。

　　“这是什么，”莫白说道，“皇帝的新刀刃？”

　　“是精神力，常人的五感无法感受到它，但它却可以作为一种武器来使用。”萨那尔道，“而且，如果你想到晋升到第六等级，也离不开它；你是不是会觉得，有时候吞噬了再多的血肉，也无法得到提升？”

　　莫白回想了一下先前的感受：“是。”

　　“那就对了；想要成为升格者，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领悟到精神力。”萨那尔提着黑色的手杖，“我想，这位升格者先生，应该能为你演示一番。”

　　无头的身体静静地站立着，似乎没有立刻回应他们的问题；莫白感到，那如同珍珠般美丽的外表只是一层空壳，从它断裂的脖颈处，恐怖的血肉结构涌出，重新聚成了一个头颅。

　　面容苍白的诡异用手整了整自己的脑袋，左右移动间发出咔咔的声音：“如你所愿。”

　　它忽然脱下了自己的手套，莫白这才看清，它的五指间有着如同人偶般的球状关节，手掌与手臂连接的地方也是同样；透明而不可察的丝线连接在它手掌的关节上，它一甩手，傀儡线射出，然后凭空举起了一座塔楼。

　　悬空的塔楼飘在半空中，底端有碎石落下，然而诡异的是，附近人来人往的街道，都没有人看到这座反重力的高高塔楼。

　　莫白仰着头，他确实看到那座凭空悬浮的塔楼，但却看不到那扬起的丝线，无论是从听觉、嗅觉、视觉上来说，都毫无端倪。莫白紫色的缎带在黑帽上飘荡，挑起唇；倒是萨那尔在一旁皱了皱眉。

　　对方收回了丝线，塔楼落在地上，带起了一阵烟尘，吹动人的衣角。

　　“精神力应该随心而动，你却用身体去操纵它，这是落了下乘。”

　　“也许吧，但是我喜欢这样。”

　　莫白挑了挑眉：“但是你刚才也用手去操控它了啊。”

　　“我那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理解！”萨那尔脸都气歪了， “你刚才有没有什么感觉？”

　　回想起刚才的情境，莫白咂了咂舌：“什么都没看见；你有办法吗？”

　　“等你能力到了，自然能见到；能力不到，我也没有办法能让你看到精神力。”萨那尔道，面向那个诡异，“虽然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幕后黑手，但关于精神力的事情，你跟它多交流交流，也许能得到启示。”

　　“我是三天前才来到塔莱因的。”对方淡然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并非为了杀戮而来，这一点需要重申。”

　　“哼，希望如此。”萨那尔说道，转身向外走去，“走吧，这里已经没用了。”

　　莫白黑色的衣摆在风中飘动，他歪了歪头：“虽然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之日，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对方如是说道，手中的红花轻轻摇曳，“但有一些人给予了我代号，你可以叫我，”

　　“操偶魔灵——”

　　……

　　黑夜降临，塔莱因被笼罩在一片浓雾般的神秘当中；此时，却有一只黑色的队伍，从街道尽头远远走来。

　　他们的身形裹在黑袍中，分不出男女，垂着头，头顶的兜帽上有着尖尖的突起。他们似乎排成一列，幽灵般从石桥上穿过，如同一行行死尸，只有低微的呼吸声和祈祷声，才能昭示出他们是人类。

　　爬行在暗中的诡异发现了他们，那是一滩滩血肉、肋骨、脂肪或者别的什么；它们滚动着在地上前行，无数双大眼珠子盯上了这支奇特的队伍。在黑暗中撕扯声、痛呼声起伏不绝。而黑袍下的身影出于生理性地颤抖了一下，便复低下头，口中吟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

　　这支奇异的队伍，为什么要在塔莱因的黑夜行走呢？即使冒着危险，陷入诡异的重重包围中——他们就像一群死而复生的骸骨，为了早已熄灭的火种，怀抱着各自无法实现的愿望，渐渐地沉入到黑暗中去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缠人的诡异，这支队伍已经减员了三分之一。他们走过桥梁，走过街道，来到了一座隐秘的教堂。

　　殿堂整体呈黑色，有着高高的大柱和阶梯；殿堂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雕像，展现出十二翼堕天使的形象，底座是末日降临时生灵痛哭的景象。祂手持一支羽毛笔，头颅同时仰起，没有特征的面孔望向手中的羽毛笔，象征着末日来临时，神审判并记录人类的罪孽。

　　就在这座诡异的雕像下，黑莲直直地跪着，双手合在胸前。他的神情是那么安详，嘴角透露出一丝温柔，黑发的末端一缕缕地拂在白衣上。听到教徒入殿的响动，黑莲慢慢地睁开眼来，睫毛轻颤，仿佛做了一个好梦。

　　跋涉而来的黑袍人跪在他脚下：“圣子。”

　　“嗯……”黑莲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这些信徒。

　　“欢迎大家，你们辛苦了——”他张开双臂，目光扫过减员了许多的人群，“我知道，有人为之牺牲了，但你们无需害怕，一切的末日终将到来，一切的生命终将归于末日与命运之神，他们不过是提前回到了神的怀抱而已。勤勤恳恳，戒骄戒躁，你们也终有重回神的羽翼之下的一天。”

　　一个黑袍人似乎颤抖了一下，这一切落在黑莲的眼里，但他并未说什么；教徒们低着头，齐声念诵着奇怪的咒语，在胸前画着神秘的符号。

　　待到队伍散去之后，黑莲独自跪在神像前，似乎在想些什么。不多时，他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已经拖着一具尸体；尸体在地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黑莲的半身满是鲜血，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抱起尸体，来到神坛前，猛然踢开石块，里面居然是一副棺材；他将尸体扔进里面，合上了棺盖。

　　黑莲重新跪在地上，他的白衣满是血迹，神情却虔诚如昨。晚风吹进了殿堂，吹灭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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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太咸鱼了啊，这样下去不行，要努力进化到二更兽的状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