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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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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一般,灰色的天花板,铺满地毯的屋子,壁炉熊熊地燃烧着。
“好的,那我们开始下一个话题;夏小姐你说经常感觉到不寻常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呢?”
“死亡。”
“什么?”
“是死亡的阴影……”手中的茶杯逐渐握紧,光线从一旁的窗户里射进来,却照不亮屋中的昏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不知道。”
“那么它们是什么样子呢?”
“黑漆漆的,像烟雾一样的,环绕在四周;就好像在叫我快点下去。”
“你能看到它们吗?”
“不,它们在我心中。”
周围一阵沉默,良久,对方合上了笔记本。
“好的,今天的会面就此结束;夏小姐,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
莫白睁开了眼睛,周围的噪杂声逐渐传入耳际;他摘下盖在脸上的帽子,从长凳上坐了起来。
酒馆里的醉汉被女人扶持着,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外。酒馆老板用一条脏抹布擦着桌子,他光着头,衣襟解开,看到莫白,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小伙子,快点走吧,夜晚的塔莱因可不好待,还是说,你想在酒馆留宿,二楼可有上好的客房——”老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而且,我们这儿还有些不错的货色,我可以出面,让她们给你打个折。”
莫白冲着他神秘一笑,那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老板有点毛骨悚然;然后他戴上帽子,走出酒馆。老板愣愣地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上店门。
莫白走上街道,夜幕逐渐降临,街上的行人渐稀,不远的拐角处就是劳勃利昂家的宅邸。莫白压低了帽檐,把手插在衣服里,一步步走去。
莫白走到墙边,劳勃利昂家宅的墙壁又高又厚,顶部有箭矢状的铁制装饰;莫白站在原地,身躯如同灵猫般,轻巧地翻过了墙壁,随着一声轻微的细响,手掌被铁刺扎穿。
莫白落在院中,他看着自己的手,手心的伤口蠕动着逐渐愈合。他伸出舌头,舔去掌心的鲜血。
莫白看着眼前的这座宅邸;大门紧闭,窗户前放着一盏风灯,不用想也知道门后一定有仆人值夜。莫白挑了挑眉,看来不能走正门了。
莫白从侧面跃上了宅邸;他的手掌仿佛壁虎般具有吸力,轻易地攀附在墙壁上。他爬上宅邸,到达一扇窗户前,用手试了试,窗户是从里面锁住的。
莫白的眼眸仿佛反着光,他的右手忽然分裂成了无数细小的血丝,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去,打开了栓子。
莫白轻巧地钻进窗中,左手提住了风灯,没有发出一丝声息。他将风灯放回原地,转身打量着这间无人的卧室。
莫白变成一滩血肉,从门缝下面溜出去。长长的走廊黑暗而寂静,莫白顺着铺满地毯的地面,一直走到楼梯下;宽阔而笔直的楼梯上,镶着一只巨大的鹿头。莫白记得,那鹿头就是劳勃利昂家的象征。他走上前去,鹿角的阴影仿佛树杈。
自从进入这座宅邸,那股厌恶的气息越来越重了;仿佛黑暗般,飘荡在这座宅邸的每一个角落。莫白放开感觉,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无从辨别。莫白走上楼梯,刚好看到一个女仆端着托盘走来。
莫白后退一步,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女仆从楼梯边走过,完全没有看到隐藏在角落里的莫白。
待到她走后,莫白从阴影的状态中解除,望着女仆来时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认真,仿佛要踩在女仆的脚印上;摇晃着双腿,仿佛在走钢丝,又仿佛自娱自乐一般,要将所有步子都落在一条线上。终于,他停在一间卧室前,从门下面滑了进去。
房间里显得格外黑暗;没有月亮的塔莱因,即使有窗,也不会有光照进来。莫白走上前去,黑色的衣摆在下方摇摆。他站在床边,俯视着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对方脸上有着深深的沟壑,如同藏污纳垢的阴影。
莫白双手插兜,他的指骨忽然突破束缚,如同刀刃一般;他将这把刀放在熟睡的劳勃利昂公爵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最后还是遗憾地收手。
无趣,太无趣了……莫白喃喃自语着,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他收手,指刀弹回,变回了正常的手指。
莫白在原地晃了两圈,他忽然注意到旁边的茶杯,里面还残留着一点褐色的液体。
“这是……”莫白用手指挑了一点,褐色随着他的皮肤流下来;他正要有所动作,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雷声,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声落了下来。
“下雨了?”莫白面对着窗外,塔莱因在灰霾季很少下雨,这还是第一次;窗外的雨声铺天盖地而来,雨滴仿佛不受寒流的影响,从黑色的天穹坠落大地,在街道上流动。
莫白走下楼梯。走到中段时,他若有所感地回头,不知是否是幻觉,当雨水流淌在玻璃窗上的时候,他看到,那只巨大的棕鹿,仿佛在哭泣一般。
莫白离开劳勃利昂家,他也没带雨具,就这样暴露在冰冷的大雨中;雨水沿着他的黑发流下。当他走到街角时,一个壮硕的黑影站在前方。
“你是——”
来者抬起头,脸上灰的、白的、黄的皮肤拼凑,有着蚯蚓般粗大的伤疤;莫白这才认出,原来是当日替萨那尔赶车的车夫。他张开嘴,里面果然已经被割掉了舌头。
“原来是你。为什么找我?”
缝合仆从不语,只是用手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传出萨那尔的声音:“你最好回来一趟。”
“怎么?”
“审判厅在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