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26、蜘蛛

　　蜘蛛网巷，位于下城区和承轴区的交界处，一条河流从中流过，显现出与众不同的风情；高贵与腐朽，兴盛与破落，在这里融为一体。它就像是一座悬崖，又像是传说中通往深渊的关口，所有的生灵都随水而流，最终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片地区自有其独特的一面，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人们穿着上个世纪的棕色袍装，仿佛麻袋一样套在头上；这附近到处都是这样奇怪的人。有着满脸皱纹的老巫婆提着一串野兽的爪子，沿街叫卖。工业时代的文明与火焰似乎烧不到这里，这是塔莱因内最后一片遗弃之地，是介于蛮荒和文明之间的地带。

　　蜘蛛网巷独特的属性，让其容纳了许多见不得光的黑色交易；无孔不入的蒸汽似乎在这里失去了作用。很多帮派也看准机会，入驻当中，控制着如同下水道般错综复杂的地下交易。而在今日，这里迎来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客人。

　　低矮的商铺门被打开，一阵冷风伴着灰霾灌了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身上披着长长的斗篷，戴着兜帽，面容隐在阴影下。他走进商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金发。

　　“原来是德斯维德公爵——这一大早的，是什么风将您吹到这儿来了？”

　　萨那尔坐到柜台旁：“关于发生在这附近的袭击案，你知道多少。”

　　“袭击案？您是指连环失踪案的消息吗。这事儿闹得很大，最近连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有所耳闻。所以，您想知道什么？”

　　萨那尔将一张金属卡片推过去：“我要当日在现场围观的所有人的名单。”

　　“啊，这恐怕不容易啊，当时的人太多、太乱，很难分清楚究竟有谁在场……”

　　“我知道，要加钱是吧。”萨那尔淡淡道，将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如果不是知道难，你以为我会屈尊降贵地来到这里？要是你做不到，我就去找别人了。”

　　老板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明白。一天之内，这份名单就会送到您手上。”

　　萨那尔戴上兜帽，站起来。

　　“另外，帮我监视一下附近蒸汽机车车站的动向，看看有没有东西从里面出来；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夜晚出动么，怕是很少人有这个胆子——”

　　“十倍。”

　　“成交。”

　　萨那尔走出门外，街道上的风依旧在刮，有许多灰霾堆在地上，顺着井盖落入下水道。萨那尔静静地走在街上，四周的玻璃窗显得灰暗而老旧；他停了下来，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前。

　　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响，萨那尔走入商铺，商铺内部的面积并不大，有许多造型奇特的乐器，上面蒙着黑布。有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从内部响起，萨那尔走上去，发现在幽暗的角落里，一个白衣的青年，正在出神地演奏着一首乐曲。

　　对方穿着贴身的白衣，在这个季节显得有些单薄；黑发黑眼，身材修长，鸦羽般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他的皮肤仿佛带着病态般的苍白，下巴如同天鹅般扬起，弓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他的十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舞动，奏出的音符低沉而又洪亮，仿佛就在人的耳边轰鸣。

　　他一直闭着眼睛，直到双手抬起，重重地砸在钢琴上；他睁开眼睛，背对着他身后走来的萨那尔：“怎么样，这首乐曲，好听吗？”

　　“技艺精湛，情感丰沛，确实是好曲。”萨那尔如此评价道，“你这台乐器，不简单。”

　　“当然，这可是由我亲自改造的。”他从垫子上让出来，萨那尔看到，那台钢琴上装饰着礁石和藤壶，许多看上去已经饱经风浪，长着湿漉漉的绿藻。背面有着管风琴般的结构，刚才听到的那种与众不同的庄严声音就是由它发出的。

　　“不错。”萨那尔抚摸着那些乐管，它的表面是由金属制造，摸起来有些凉意，“确实是极富创意的乐器。”

　　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您要买吗？”

　　“不了。我虽然懂些音乐，但是并不会用乐器。”萨那尔淡淡道，转过身，向外面走去，走到店门口时，他回过头，“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对方唇边露出一个笑容，躬身行了一个礼：“在下黑莲。”

　　萨那尔走出店门，他扯了扯自己的兜帽，黑色的街道上行人寥寥；他走到拐角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知道，”萨那尔道，“蒸汽教派的人手都已经渗透到这里来了——”

　　“只是外围而已，大人。”那道人影说道，“德斯维德公爵大人，审判厅有事找您。”

　　“何事？”

　　“不能说，这是林·蓝礼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德斯维德公爵，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萨那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他抬起头，灰色的霾如同雪一般落下，在狂风中席卷、飘零，然后又冲天而起，飞向更昏暗的远方。

　　“这个塔莱因，怕是要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