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奈之语》三尾狐

10、孕育者

　　阴森宽阔的巷道内，两名蒸汽骑士合力掀开下水道的铁盖，一阵微妙的气息从下方传来。

　　“就是这儿吗？”

　　“是的，审判长大人，据骑士小队报告，他们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因为当时情况太紧急，可能有的路线没有认清，我们下去的时候，可能还要再找一段时间。”

　　林·蓝礼从俯视下水道的动作中直起身来。萨那尔放下了掩在口鼻上的手帕。

　　“走吧——”

　　下水道的环境阴冷而潮湿，周围的墙壁上生长着绿苔。蒸汽队伍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落地，溅起一片未排净的污水，林·蓝礼紧随其后，眼神扫过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站在最前方的骑士举起煤油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同时升起金属盾墙，引领众人行进。

　　萨那尔移动着手杖，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后方，当他的脚步落在管道里时，积存的污水都会被排开一段距离。黑暗的空间里，只有装甲沉重的撞击声在周围回响。

　　“你觉得，我们还要走多久？”

　　“审判长是要承认自己的手下不行，”光亮的映照下，萨那尔一甩手杖，在空中溅起一串水花，“准备跟我这个外来者求助了么？”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放任它在承轴区地下，始终是个威胁。”

　　“或许，”萨那尔的目光看向举着灯在最前方行进的骑士，“很快了。”

　　未被火光覆盖的黑暗里，忽然窜出数根粗大的触手。它们像蛇一样在管道中扭曲摩擦着，然后奋不顾身地朝前行中的队伍袭来，目标赫然是队员们手中的煤油灯。

　　蒸汽骑士们立刻缩回手，将金属盾墙向侧上方举起，末端互相结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通往上方的壁垒。两者撞击，粗大的触手在光滑的盾墙上滑动着，却无法找到突破口，“嘭——”地一声撞在管道的顶端，大片的粉尘飘落。

　　“嘎——”黑暗深处似乎穿来一些莫名的声音，触手愤怒地抽打着这片金属壁垒，它好像感到恼怒，以至于当眼前这块龟壳裂开几道缝隙后，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盾墙高温的边缘切断了它的触手，剩余的部分则立刻逃离，隐没在下水道的深处。

　　金属的盾墙散开，被切断的触手还在地下蹦跶，轮廓逐渐变得模糊，里面呈现出黑雾般的结构。几盏煤油灯照射，便缓缓消散。

　　“看上去还行。”萨那尔整了整自己披风的竖领，“体积庞大，速度一般。”他看了看上方大片的裂纹，“看来政务厅又要重修下水道了。”

　　蓝礼俯身，捡起一小片正在消散的黑雾：“我们已经离它很近了。”

　　“孕育者不喜欢光，用触手袭击，说明我们已经威胁到它的领地。继续往前吧。”

　　剿灭诡异的队伍在四周搜索，没过多久，便在下水道深处找到触手怪的本体。它看上去就像一株怪诞的植物，或者什么张牙舞爪的噩梦，扎根在原地，浑身上下舞动着蛇一般的触手，巨大的体型几乎填满了整个管道。当蒸汽骑士们用煤油灯去照它的时候，后者便发出一阵震破耳膜的尖叫，被火光照到的触手上溶解出一片黑雾般的结构。

　　“幸亏最近没有大雨，不然就凭它的体型，一定会在承轴区造成涝灾。”萨那尔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冷笑话，目光飘向蓝礼，“你们谁先上？”

　　林·蓝礼微微皱眉，伸手招来一名全副武装的蒸汽骑士。后者虽然戴着面罩，声音有些不清，但赫然就是当日与蓝礼汇报的那个中年男人。

　　“庭长——”

　　“对手体积庞大，环境狭窄，注意配合，注意留出闪避的空间。就这样，动手吧。”

　　“明白！”

　　萨那尔站在管道旁，看着蒸汽骑士们分散开来，如同狩猎的狼群一般，将体积庞大的诡异包围其中一步步逼近，同时提防后者那挥舞出破空之声的触手；微微眯起了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冷笑一声。

　　林·蓝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指引狩猎队伍发起攻击的是那名全身包裹在机械里的中年男人，不需要言语沟通，队员们不约而同地从手臂上升起一处宽阔的枪管，从里面喷射出来的却不是金属，而是空气。高度压缩后的空气射入触手体内，便爆裂开来，瞬间席卷的空气将孕育者的身躯炸出一个洞来，同时排开伤口周围的黑雾，使其无法立即恢复。

　　如同炮火般的爆裂声在管道中不断响起，夹杂着中年男人的声音：“快快，不要跟它缠斗，先找核——”

　　虽然高压空气的扩散，孕育者巨大的身躯上顿时多了数十个窟窿，黑雾组成的触手都开始断裂。数个勇敢的队员冲进被炸开的大洞里，左右环顾着试图寻找核的踪迹，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汇成细小的触须，试图沿着金属的缝隙往里钻。

　　“该死，兄弟们，上喷火器——”

　　复杂的机械当中猛然喷出一阵高温的蒸汽，将就缠在上面的触须全部掀飞。趁着这个空档，骑士们迅速从背后取下一柄长达半米的装置，一道道火焰便从其中轰然飞出，交织成一片火海。

　　赤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孕育者内部，特别是映照四方的光亮，使得周围的黑雾发出类似烤肉的滋滋声，不断消散。

　　而其余的人员，表现也颇为不凡。蒸汽装置辅以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们能够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反应力，在诡异舞动的触手间上下跳跃，如履平地。大片阻碍在他们面前的黑雾被斩碎，尽管前者往往在数个呼吸间重新聚合，但却抵挡不住接踵而至的攻击。特别是有后续的人员，特意将散落下来的黑雾用煤油灯照得消散，更加增添了黑雾的损耗程度。骑士们突入孕育者的体内，找寻着那个唯一可以被击破的，重要的核。

　　局势在朝着蒸汽骑士的一面发展。

　　萨那尔杵着手杖，眼光在战场周围扫过。他的精神远比常人敏锐，但此刻也懒得放开心神去感应，因此所见所闻，与旁人也并无多少区别。林·蓝礼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眸中泛起一阵光彩。

　　忽然，下水道中央的孕育者尖叫一声，周遭的黑雾开始肉眼可见地扩充、凝实，被炮火轰击出来的空洞也重新复原。滚滚的浓雾如同黑烟一样开始向四周扩散，将一个个在它附近劈砍的队员都笼罩了进去。

　　“可恶——”

　　铺天盖地的黑雾化作一道道蛇一样的触手，蜂拥而上缠绕金属的装甲，任凭刀光不断挥落，也如同疯长的藤曼一般砍之不完。身处黑雾的包围中，中年男人一刀斩下，落在黑雾的屏障上，手感却如同落在了滑腻的淤泥里一般，被劈砍的黑雾陷了下去，却没有断裂。

　　萨那尔眉头一皱，他自然可以看出，眼前的孕育者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开始大量抽取核的力量，如果被它消耗的太多，那么这场战斗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要快点结束战斗了。被困在孕育者体内的中年男人呼出一口气，脚步后撤，刀刃上开始微微发亮，就在这时，他覆盖在金属面罩下的目光，看到一个神秘的黑影，从浓雾之中掠过。

　　那是什么……中年男人心头一跳。他曾见过孕育者的核，它就像飞鸟一样，在黑雾笼罩的范围内高速移动，以避开敌人的攻击。会是那个吗？中年男人已经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朝黑影移动的方向挥出一刀，此时，来自萨那尔的精神攻击也后发而至，他的精神力甚至并未汇聚，只是平铺开来，就如同在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一样，扩散的涟漪便将对方的意识震碎。

　　如同一片魔影般挥舞触手的孕育者忽然停了下来，如同夜幕乍开间，弯曲的雪色刀光将它庞大的身躯一分为二，残余的部分重重地倒在管道内。周遭的浓雾开始消散。

　　中年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审判厅的骑士原本对于诡异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感知，但此刻笼罩四周的孕育者的气息影响了他的直觉。

　　我击中核了吗？他不禁这样想道。

　　林·蓝礼突然上前一步，但萨那尔眼疾手快，瞬间扬起手杖挡在他身前。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蒸汽骑士团的成员们看向林·蓝礼。

　　“有人，有人偷走了核。”蓝礼的声音冷酷而深沉，“右边第三条管道，给我追——”

　　队员们呼啦啦地涌入第三条管道，装甲撞击的声音对于下水道深处的诡异来说堪称催命符。中年男人举着刀稳稳前行，在他的感知中，前方确实有一道诡异的气息，正在飞速移动。

　　就是它偷走了核么……中年男人稍微有点惊讶，但对方已经被他的直觉锁定，很快就无法逃脱了。

　　“走走——”

　　骑士们穿过迷宫般的下水道，冲到一处岔路中，然而感知中的诡异气息，却在此处混淆消失了。地面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罐子，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罐子们的外观各异，有造型精美的，也有简陋的，表面布满铁锈，泛黄的标签都被腐蚀得看不清，一直延伸到三条岔道当中。

　　中年男人打开罐子，里面正装着一个残疾的无形者，其他队员纷纷效仿，也是这样的情况。

　　“靠，”中年男人不禁骂道，“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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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精回来了，这两天争取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