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无忧患之前夜》上校

2、Chapter1.Farewell，Arcadia.

　　（2）

　　因此，用不了多久，Jas.min也渐渐发现事态并不像她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在于船长虽说对她称得上百纵千随，但是她和他之间并不能像她过往打发其他男人一样，何时开始或结束全由着她的心意。也不在于什么高深莫测的理由，可能是由于男人自己也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他大约完全是从心的。本来，以往无论是何等样的男人，私底下与之独处之际在这美人儿面前一个个都成了正襟危坐的小学生——他们太急于俘获她了，以至于就到此为止了。而受人顶礼膜拜是一种变相的高要求——无论是从体力还是心力上她目前都疲于应付……所以船长无论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私底下独处，对她的态度都是自在又放松——这固然是很好的，双方都可以松一口气。

　　她猜测是因为船长并不爱她，她亦然。所以他们大可以在彼此面前轻松做自己。而至于……在那种事情上，是她自己主动投怀的——原因在于船长从未为难于她、叫她不好过，对于她的要求从来也都是欣然应允，而她说到底为什么要让人家不好过呢？

　　再者说来，船长称得上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他能做到在情/事上很好地照顾到女方的感受，又不至于像某些自诩的“情场老手”一样，张口闭口自以为很“懂女人，多的是套路讨她们欢心”——开玩笑，那差不多是这世上一半的人口，Jas.min哪怕就字面意义上讲当了二十一年的女人，她自认也是不懂的。所以当船长面对这个问题摊手摇头无奈状，表示无能为力无法可解——她认为至少这在态度上是很对的，虽然她无意也无力指教他便是了。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和这个男人做/爱并不招致她的反感。反倒是她觉得船长在这种事上有几分罕见的可爱。若是不能与自己爱的人共结连理，那么同这么一个不反感、相处起来不尴尬的男人携手，似乎已是一个合理适中的选择——Jas.min觉得自己再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剩下的倒是应尽量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话至少不给人家添堵。

　　船长的生活说来丰富倒也简单——他多的时候是在外面和他的伙伴们开宴会喝酒、要么就是和来访的老朋友喝酒、要么是在去往某个岛屿拜访某位老朋友……照样喝酒，有些时候应对一些来自新人的挑战，少数时候与敌船起了摩擦交火……这就代表他白天很少有时间来烦她——她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不管他做什么、这事情本身是否构成任何意义——船长至少是个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男人。

　　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远甚于她的精神世界——这也是很对的，大家的精神世界本也不该过多交集。具体就体现在她胃口好不好、是否有充足的睡眠——这是她初上船对方最为上心的两件事，否则看她那样子他很担心她会活不下来。本来，按照他的大副所说，“把她这样一个人从‘Acardia’移植到新世界、到这条船上，本就是可能会水土不服，是一种纯粹的冒险之举”，再加上这孩子当时状态又不好——如若不是他认定了以她的状态继续放在她的世界只会枯萎、死多生少，他又怎会执意行此冒险的策略呢？

　　他只想她快乐——至于俘获美人心这样的事暂且都大可以放一放。但是他卓有人生智慧的大副本·贝克曼此时又有话对他说:“那你打算要怎么样呢？爱人者说到底不可能维持内心毫无希冀和要求，但你只要大度一开了头，就只好维持这个人设……要是哪一天她确能在新世界重获快乐，那个人却不是你，到时候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到你面前，摘下戒指要求你归还人家自由，你又当如何？”

　　贝克曼是这样——他家白痴船长是个乐观的人，他就只好习惯性地泼冷水，将最坏的情况设想给他看。

　　于是他只好晃晃脑袋，将这一魔鬼般的设想画面清出脑海，坚定道:“不会的，这种事不会发生，我会让Jas.min知道和我在一起她才是最自由快乐的。”

　　他卓有自信的样子让人看来不得不想吐槽他——然而本对此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这位尤尔家的大小姐和自家船长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愿是他看走眼了，只是他没再说出来，他继而提出一个比较切要的问题:

　　“那么你打算如何让她快乐呢？你我都知道罹患忧郁症者不是不能够享乐人生——只是这样的人要懂得及时行乐，最是需要襟怀的，你觉得……”

　　红发是回答不上来的。他懂得贝克曼的意思，意思是指快乐说来容易，却并不是一桩全靠人为引导的事，而需要的是对方身上具备某种特质——他只是隐隐直觉那在Jas.min身上是存在的。

　　但是不管话怎样讲，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是无论如何没有快乐的本钱的，这是很直观的——他是作这样想的。

　　白天他与她的交集并不在多——其中雷打不动的一个剧目就是各种诱哄对方起来吃早餐；而至于在晚上……自从他察觉对方依赖药物才能入睡，并且看来像是积习已久，他就知道这样的情况是需要得到改善的，而除了伸爪没收了不少小瓶子以外，大概就是千方百计哄对方睡觉；他知道对方从前舞跳得很好，便多方鼓励自己的船员们能跳的都去邀请她跳舞——他不跳，他看——在一旁与人纵情饮酒，间或有时笑着看她在甲板上与人翩翩起舞。他直觉此时不宜把对方逼得太紧、不宜穷追不舍——他的直觉有一说一，大多是很对的，连贝克曼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打心底赞许他——因为对于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占有欲，女人多半是不喜的，说白了乃至厌恶。

　　Jas.min比不得他们这些出海的人绝大多数中的精力旺盛——但她跳得是好，不仅是因其身形袅娜、风姿绰约，在于就舞蹈本身的艺术而言她也是做得赏心悦目的。在“Acardia”，伊是出了名的谈吐动人、措辞考究——但使她惊异的是她在“雷德弗斯号”上的每一个舞伴，和她跳的每一曲，都无一例外地同她谈及他们的船长，像是约好了一样——其实这些人换作平时倒没有这样给自家船长面子的，只是这一时，好吧，他们在心底叹气——而谈及这个话题，她是只有听的份了，毕竟她是没可能像那些老船员一样了解船长了。

　　他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教她怎样对付他，凭借他们多年以来对这人的了解——多年以后想起来这帮人简直是在教她怎样引诱他。此一时Jas.min歪着头，品味着那些津津乐道的“危险发言”，竟错觉这些人大有跃跃欲试之概，恨不得以身帮她行动起来——设想他们中有的人生而为女儿身，事情大概就会变得好玩。其实就算不是也好玩——船长这样的男人，想来大概讨同性喜欢之处，并不下于对异性。并且他们言谈之间，一面套着她的话，一面发誓他们无意出卖她，倒是有意在她这儿把自家船长给卖了，也怪有趣的。

　　当然不出几曲她就会气喘吁吁，鬓发贴腮，只是脸上好歹有了一丝血色——而这是红发所喜欢的，他拍拍一旁的座椅，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右手边，娴熟地揽她入怀，问她饿不饿，要吃什么。她不是那种天生活泼的性子，当被问及为什么会热衷于跳舞的时候，她会说跳舞的时候忙着赶拍子，就没工夫想太多事了。她没说实话。

　　然则她的胃口也不是一天坏成这样——要改掉非一日之功。于是头几天，饶是白日里这样跳舞，她的食量在他看来也就跟小猫一样。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出意外这天他又“喝多了”，此刻需要人搀扶才能回房。要知道Jas.min扶着他是有些吃力的——她身量并不高，尤其是在天龙人中，约1.78m左右——但此类山林水泽中的仙女一挂的美人儿是不宜再高了，从名字就能听出来——固然无论是哪种花目中都兴有真国色，Jas.min便是如此，但风情万千的玫瑰是玫瑰，Jas.min是她自己。

　　当然佯醉的男人回到了房间还要同她闹——因为他看出她白天没有好好吃饭。白日里那样折腾，她是没有精力再同他闹了。但是对方笑着一把将她压到身下动手动脚作势要将她给办了，一面咬着她的耳朵撒娇道“这我可不管，谁叫Jas.min自己白天不好好吃东西”，说是要让她长个教训。他本意是想吓唬吓唬她——最后也无非是带着对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就停手了，对她耳语问她要不要他去厨房里偷一客龙虾给她吃——就是那道白天菜目里有的、她却几乎纹丝未动的。

　　然后就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伤感——它就此时突然攫住了她的心脏——常见于那些忧郁患者，哪怕对着海上日出、鸟飞鱼跃的壮丽之景，明知道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却无法再贪恋生活——就像她此刻望着眼前这个百般示好的红发男人，手指插入他鲜红夺目的鬓发并抚弄着他的眉目，明明心知对方有诸多可爱之处，可是她骨子里却无法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