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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Farewell,Arcadia. ...

  •   (1)

      好几个夜晚里,Jas.min尝试着早早睡下①,偷偷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标签被撕掉大半,眼尖的人尤可拼写辨认出——“Atropine”②几个字母,还未及吞服,这时枕边看起来醉得可以的红发男人,不知为何每每眼疾手快一把将其夺下,强硬地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口中尚还不忘呢喃:

      “不可以……这个不能依你……”

      彼时Jas.min远还未能学会分辨对方是真醉还是假醉——在她看来对方尚且是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烂醉如泥,每天醒来都不知身在何处的形象。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她只是略微有些无法适从,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似乎离了药物她就难以入眠,并且几乎没有一个晚上她不自噩梦中哭醒,其中不乏有挣扎在对方的怀里又踢又咬……由是她只能自我解嘲:

      “我像是《沼泽王的女儿》之赫尔伽③,一到夜里就丑态毕露,而前者毕竟还较之我和顺……”

      “抱歉…船长,这些天里我不知泪湿了你多少件衬衫,连累到你也夜不成眠……”

      然而伊毕竟能轻松自比童话传说里那绝色丽人、埃及公主的胤嗣,而丝毫不显作态,此刻眼泪盈满伊那双蓝到近似于灰的明眸,噙在阜盛的下眼睫,也懒得去揩,以一种心灰意懒、几乎自我放弃之姿枕在红发男人的臂弯里(明眼人都知道她不爱他,但他也拿她毫无办法),整个船长室却也因得她满室熠熠——当地人没有半分夸大——伊当是阿卡迪亚的海伦。

      然而这一声“船长”却叫得男人直发愣——自然,在“雷德弗斯号”上,白天也没有人正经喊一声“船长”,到了夜里听得自己的新婚妻子来这么一声,那滋味倒也委实难言。诚然,为了哄得对方乖乖入眠,他是如雷德号大副本·贝克曼揶揄他的那样——“把哄孩子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睡前故事也好、或者喝醉了尚能哼一些不成调的摇篮曲……

      不久之前,这称呼听上去尚还亲昵。那是在“Melancolia”这座港口城市(在那儿有“Acardia”最负盛名的不冻港),每一天,有数不清的船只经过港埠,就中有“朱诺”、“金维纳斯号”等,船长多半与她的是熟稔的——“CaptainViola”或“CaptainGould”。她会习惯性地这样客套颔首……一直到目光逡巡到他,眉目间敛聚出笑意,省掉一切后缀,干脆利落是一声“Captain”——神态间真是难摹难画,语声带有一种心不在焉的亲昵,他的心跳即时如漏一拍。

      “Whose Captain”通常这时人群会起哄。

      “My Captain!”伊这时大大方方地回道,粲然笑着。

      接下来她倒是要面向围观群众,从善如流地向他们引介道:

      “这位是船长,是阿卡迪亚人民的老朋友啦……”

      ……不清楚为何她要这样说——是为了表达一种偏爱,还是说单纯这样说法使她心生惬意,符合某种心境——似乎更有可能是后者。这要换了个男人,恐怕很难不心生出什么想法来,毕竟伊的态度确是耐人寻味。可是直觉系如香克斯,心下明白这孩子并无此意——多半她觉得他们并不是一辈人。

      事实上也如此。她那时恐怕也没想过他们会结婚,嫁给船长听上去会像是不可思议的事,天方夜谭一类的……

      她当然不是他的船员——在“Melancolia”他们称她为“J小姐”,熟悉一点的包括他在内直呼她为“Jas.min”……一直到他决意牵起她的手,同她步入婚姻,他方才知道他的新娘子是天龙人,是阿卡迪亚群岛唯一的女主人,尤尔大小姐。

      彼时他们相识已近八年。

      如果不是她错爱他人,把自己搞得心碎神伤,那么后来这一切不会发生。她后来坦白,之所以会在那一时选择嫁给船长这个在大部分时候和她的生活打不着边儿、只在少许时候聚首、兼之比她大一轮的男人,原因无非如下:

      她和他算是多年的老相识,此其一。

      他看上去像是能陪她胡闹一场,此其二。

      她也是过了一些时日,当对方已经能够娴熟地拥她入怀,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许抱歉——她觉得这对不起船长,这位她口中“阿卡迪亚人民的老朋友”——对方相当于是被她临时拉过来的,这或许构成了不以其人为目的,却反把他人当做了手段,而这是不好的。然则她这一时突然的歉疚和随之而来的疏离和客套,差不多要叫对方倒吸一口气——要知道这孩子前天夜里才在他怀里高/潮了三次啊,眼下这就完全不认人了……虽说他不至于自我感觉良好到可以通过上床征服一个心尚且另有所属的女人,但是说白天醒来一点期待也不抱有那是假话,况且这落差也太大了些。

      才二十一岁,这样一个孩子,“年轻得一塌糊涂,漂亮得一塌糊涂,纵使万念俱灰,又能灰到哪儿去呢?”,话是这样说。况且伊低落归低落,美味倒也美味——然而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呢?自然,男人和女人,无非也就那回事……可他记得他是有想过先不动她的,那一时他喝多了酒在甲板上踱步——没有那么的千回百转,他的脑回路来得比较简单——短期内他是无法俘获这美人儿心的,起码得是三年五载,哪怕是耗一辈子他也认了——虽是这样,为长远计也不能越轨——他又不是那种可以在这么长时间里一直吃素的人……

      虽是这样,他叹了口气,好吧……

      他占有了她——他在这种事情上不是那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人,他是个海贼,下这样决断是很容易的事。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也有同等样的特质。头几天的喧闹欢腾过去了,醉也醉过了,闹也闹够了,二人之间已是再无缓冲,只有那么大的房间,亦只能将自己端呈给对方。是在沐浴后,她在前,正兀自擦拭着头发,水珠滴落到华泽的白肩膀,美丽的脸庞像是心事重重样,不知为何坐到床边倒也成了气定神闲,她看着他后脚从浴室走出,出声道:

      “船长,你或许好奇我之前是否在躲着你。”

      “其实不是,”她抿抿唇:“之前那是怕你没准备好。”

      语气一本正经——仿佛这是真的一样。

      他感到诧异——这是什么孩子话,他一时好笑又无奈,这孩子是故意反着来说?——并且她这时倒还来戏弄他。

      他纵容地揉了揉她半干的长发,看着眼前这端坐在床沿的孩子垂下阴晴不定地翕动着的眼睫,复又开口道:

      “船长,我或许不比得你富有人生经验,但是我听人说,”她顿了顿:“人们并不需要相爱才做/爱,不需要相爱就能结婚……乃至白头,你告诉我是这样吗?”

      他看得出她不需要他的答案,她知道她正在说的是对的,这无非是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你也不需要太多人生经验,年纪轻轻就能晓得——至少大多数人如此。

      他该怎样反驳呢——反驳她像是在欺骗她。若当真想要驳斥她,需得是一辈子的身体力行才是,从而片面地抗议这话不全是对的——也仅是如此而已。

      自从八年以前,他在“Melancolia”那片海域里救下这个失足溺水的孩子,将她捞回甲板也就是尘世——顺带一提自打那以后直到现在,她在不经意间都会露出那种常见于孩提时代的、侥幸挨过死神、仍旧羁留的神色,每每让他胸口一滞,他继而将她归还给她的世界……如今,这孩子长大了,走到他面前,成为他的女人,遽然问出这种话来——那世界又是怎样厌怠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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