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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杜府恩怨深似海 ...

  •   “发生何事?”胡当归不动声色将涕水泪珠全抹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一把拎开。夜空如墨,尚分辨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呜呜呜……”胡苏叶只顾抽泣,“姐姐说去找杜家小少爷就不见了。”
      “哦?”胡当归眉角一挑,伸出前爪挠了挠银丝般的胡子,不紧不慢地问道,“那杜天冬跑到哪去,同苏木有何相干?”
      “那个……”胡苏叶渐渐止了哭声,低声细语道,“杜家小少爷说想去医馆看妹妹,之后就未回来,姐姐同我分头寻找,但夜了都还未发现任何踪迹,要是被杜大小姐怪罪了,那才了不得……”
      “慢着,”胡当归拉扯胡子的爪子一滞,反问道,“苏木可不像你,那性子冷情又懒惰,怎会去管一个人间小孩子的死活?”
      “这个……姐姐说去找就是了。”胡苏叶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而且,那杜家三个老太婆竟然会让宝贝金孙独自外出?子盼曾想带他去医馆学医,却被老太婆们骂作居心不良,这会肯放他去医馆,想来倒是不可思议。”胡当归盯着眼前将头垂至墙灰的小狐狸,只见对方扭着爪子翻来倒去,坐立不安。
      “啊,我猜,该不会是那杜天冬趁着午间老太婆们休憩小睡溜了出来,周遭家丁呢,反正无人敢带他出门,刚巧碰见你和苏木从医馆返来,于是威逼利诱软硬皆施让你们带他出去玩。”胡当归轻哼一声,果然见到眼前胡苏叶周身一震。
      “五岁大的孩童,拿什么条件说服你们?”懒洋洋的语调忽然一提,未见威言恐吓,却有压迫感隐隐传来。
      胡苏叶不语,只是蹲在墙头用爪子在身前画着圈圈。片刻,她悄悄抬起头,见胡当归冷冷盯着自己,又迅速将脑袋垂了下去,扭捏道:“那小子说带姐姐和我去杜家新开的酒楼吃遍美食,他说有栗子烧鸡、槽青鱼干、东坡肉、八宝鸭、糖醋排骨……”
      “怎么不把你们做成糖醋狐狸算了。”胡当归真当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未去成的,距离晚饭时辰还早,我们先带他去了医馆,姐姐嫌闷着慌,说去酒坊帮手,过会再来把那家伙带回去。等我们返来,奶娘说杜家小少爷已经先行离去。姐姐开始还说定是那小子故意耍我们,但回到杜家时,才发现那家伙没有回来。”胡苏叶急了,手舞足蹈比划着。
      “其实,那酒楼的烟熏醉鸡不错。”胡当归啧啧嘴回味道。
      “……啊?”胡苏叶眨了眨眼,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亏你们修行百年道行,连个小鬼头都看不住。”胡当归一本正经叹道。
      “所以姐姐叫我分头去找了,哎呀!”胡苏叶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姐姐也不见了!”
      “你们啊……”胡当归摇摇头,正欲开口,忽然,一声清脆的“哐!”声自府院内响起,仿佛是瓷器摔落,寂静之夜,分外清晰。

      胡当归不假思索,纵身往围墙边的杨梅树梢一跃而下,穿过庭院,绕过廊柱,几个起落,已来到前厅之外。堂内透亮,灯火通明,大厅正中乃是一坐身持刀关帝像,背靠当墙,面冲正门。其下香供,烛台净瓶,狭长的供桌两端原本各立有一尊影青釉里红玉壶春瓶,此时西侧一只却碎裂成几瓣摔落于乌黑发亮的京砖地面上,不知何故,无人顾及。
      抬目望去,堂内五人。胡当归的目光在各人面上飘过,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近门旁的杜家大小姐身上。靓影翩翩,容貌依旧,只是那素颜比以前更过消瘦,隐隐可见一分疲惫之色。胡当归静静地望着她,一双棕眸清如净潭,深不可探。
      关帝像前立着一名珠光宝气的老妇人,却正是过身的杜老爷原配夫人。她早生华发,身形微偻,此时正一手扶着红木高椅的扶手,一手指着杜子盼的鼻尖,声色俱厉骂道:“好你个蛇蝎心肠的狐狸精,早知你心怀不轨,快将我的宝贝孙子冬儿还来!”
      “大姐您别动怒,这杜小姐摆明不肯将天冬下落道来,若是逼得急了,指不定就差人下手斩草除根,那可就为时已晚。”一旁的半老徐娘不冷不热说着风凉话,她头挽珠髻,纱裙拖地,摆着是副贵人脸,行得是那小人事。她搀扶老妇人坐下,却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
      “况且街坊邻居都瞧见了,就是那两名不知哪来的小丫头带了天冬过街而去。这引狼入室说的好,狼子野心跑不了,杜大小姐带进门的人,就算没个来历,谁敢问句不是呢。”半老徐娘原是杜老爷二房,此时极尽嘲讽之语。
      杜子盼双手抱胸,盈盈而立,既不反驳,也不声辩。下座高椅上坐着一名纤弱的年青妇人,垂首啜泣,不时用手中丝绢遮目拭泪。身旁一名老妇软声细语安抚她,却又时不时地抬起头偷瞄堂中各人面上表情。
      “小姐。”一名青衣布裙的中年婢妇急急走入堂来,她目不斜视,侧身面向杜子盼行礼,沉声道:“杜总管来报,寻遍四纵五横七街八巷,尚未找到小少爷。”
      闻言,那坐着的年青妇人几欲昏阙,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抬头哀求般地望向杜子盼,哽咽着说道:“姐姐……求您莫要杜总管他们回来,继续寻找可好?”
      “你这做娘的还求着她!”老妇人本是歇着气,忽然又提声高喝。那年青妇人受惊,又是埋头抹泪,嘘唏不已。她不敢看向老妇人,却又忍不住频频向那杜子盼望去。
      “那杜子腾可与杜正同行?”杜子盼开口,却是不愠不火。
      “回小姐,杜总管说杜少爷仍在……勾栏院中,只道过会便出外寻找。”
      “荒唐,自己孩子失踪都不顾,要他何用。”杜子盼嗤之以鼻。那年青妇人眼神一黯,却又直直往杜子盼面上望来。
      垂目避开对方眼光,杜子盼面向上座的老妇人,沉声道:“大娘,此事尚且……”
      “都是你个狐狸精!”老妇人忽然站起身来,走前几步,破口大骂,“你娘不知检点生了你个小野种,想霸了杜家财产所以千方百计要害了杜家唯一金孙,你……”
      忽然,墙上坐身关公手中持着的青龙偃月刀猛地自那老妇人面前砸下,刀锋生威,险些将她当面劈中。几名老妇瞬间面无血色,那二房徐娘嘴角抽搐,本是想嘲讽几句,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众人惊恐的目光望着泰然自若的杜子盼,连谨慎小心的三房夫人也忍不住道了句“妖孽”,便簇拥着各位离开。年青妇人幽幽回眸,终也默然而退。那供像兵器不过寻常竹蒿制成,方才力道坠下,却像是有人鼓动一般。杜子盼心头一动,转首望向厅外,夜黑如墨,可又哪能看见半分光景。

      堂内折了安静,胡当归反身飞奔而去。胡苏叶不明就里,尾随而行。两狐在城间屋脊穿梭,不多会,竟然跑出了南城门之外,夜凉星稀,举目望去,荒郊之地。
      “断了。”胡当归停步。
      “什么?”
      “苏木的妖气。”。
      “姐姐到夜里就保不了人身,等同功散,这会我都探不着她的味,该如何是好。”胡苏叶现了人形,红绳扎着一根冲天辫,短衣白衫,脚踩一双绣着彩凤的虎头鞋,她紧蹙眉头,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整个儿皱了起来。
      胡当归不语,继而幻化人身,凝眸俏目,顾盼生辉,月下佳人,堪比仙宫。
      “当归姐,你这次回来好似同往先有些不同。”胡苏叶仰着脑袋望着她,露出一丝迷惘神色,“毛儿跟红花姐一样红了,还有,见面没有打我的头呢。”
      “想讨打一回?”胡当归斜了媚眼望去。
      “不要啦……”微弱的抗议声响起,胡苏叶怯怯地后退了几步。
      胡当归面上浮起一个柔和的笑容,她将手背到身后,踩着尚带着湿意的地面来回踱了几步,细声而起:“临安城土地何在?”
      半晌,无任动静。
      “城外土地庙废了,我看这土地爷的仙职也该撤了才好。”语如莺啼,却带一分冷意。
      轻风卷起地面草叶,夜来端得一片凉意。
      “咳咳……”白光一闪,空旷的泥地上忽然出现一名鹤发老者,左手持杖,右手执扇,须发尽白,慈祥乐意。他弓身一揖,口中称道:“临安土地参见狐仙娘娘。”
      胡当归眉角一挑,笑道:“土地公好生消息灵通。”
      “封神台破,拥仙出世。玉帝亲封二位轩辕二仙之名,位列上仙之班位,伴女娲娘娘之亲随,我等地仙自当谨记在心。”土地的长胡子随着开口抖动,如雪色扫帚拖地一般。
      “土地公劳苦功高,神通广大,想必早知我姐妹前来何事。”
      “下官愚昧,凡临安城内婚丧喜事、天灾人祸、鸡鸣狗盗等多少有点知晓,却不知狐仙娘娘所求何解。”土地公依然笑呵呵抱拳。
      胡当归略一沉吟,道:“近来城内可有孩童无故失踪?”
      土地公从怀中掏出本卷了页的白皮封线册子,随手翻了两页:“有两名孩童出城,三日未归。”
      “土地公管辖内,竟然有此等下落不明之事。”
      “狐仙娘娘教训的是。”
      “想来我那族妹行踪必定更难查询。”胡当归淡淡道。
      土地公皱眉,欲言又止。他侧身退回一步,面朝南方,右手羽扇平摊轻摇,左手却将沉重木杖直直悬空提起,转身离去,仿佛不敢继续答话。
      胡当归见状,心头一沉,继而明朗,她对着土地公背影道一声谢,轻笑而立。胡苏叶莫名其妙,看那土地公已不见踪迹,拉了拉胡当归的衣袖,问道:“当归姐同那土地老儿打什么谜呢。”
      “呵呵,朝南,望山,扇摇,赋羽,杖离地,物在天。土地公是在暗示此事与南边凤凰山岭相关,你我便前去打探一番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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