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爱》妄界

7、葡萄与红提（一）

　　我有一个叫洪缇的大学朋友，是我学院隔壁美院的学生。虽然是个男孩，但我们比闺蜜还亲，几乎无话不谈，毕业之前也约定好，一定要来看对方的毕业演出和毕业展。
　　只是在云涝酒店做一名职场新人的我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直到一天早晨——
　　“蒲——桃！！你不是说要来看我的毕业展的吗！”
　　我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抛下手机胡乱套上枕边几件衣服便飞跑出门拦车赶回大学。人流已经如潮水一般从校门口倾泻而出，我慌慌张张一路狂奔，等到了对方面前，连鞋子都不知何时跑掉了一只。
　　“葡萄啊……”站在人群四散美院跟前的洪缇话里透着心疼，“你来太晚，展子都撤啦。”

　　“呜呜呜……”
　　“不要哭啦。”洪缇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叉了颗草莓递到我嘴边：“吃点东西好不好？说真的，我不怪你了啦……”
　　“可……可我错过了我最好朋友的毕业展……呜呜……一生只有一次的毕业展啊……”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甜品店的顾客都好奇地打量着我俩。
　　“一生只有一次可太过分了，你干嘛提醒我，我刚消的火又上来了……”洪缇纠结地碎碎念着，“我再读个研行了吧，研究生的毕业展你一定能赶上！”
　　“唔……”这话终于让人觉得心里舒服一点，我抽了两张纸抹干净自己哭花的脸，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草莓蛋糕来。
　　洪缇两根手指不着劲地夹着不锈钢叉，任由叉头“咔嚓、咔嚓”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他早就吃干抹净如同狗狗舔过的餐盘上；“话说葡萄，你这穿得……是个什么架势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皱巴巴的工作服和光溜溜的大腿，叹了口气：“没办法，我走太急了，这一个月都住在公司，除了职业套装实在没什么衣服穿……”这么一提，我才想起自己一只鞋还掉了，瞬间心头一阵沮丧。
　　“你住在公司？什么公司这么剥削员工啊。”洪缇上下打量着我，“等下买了鞋我陪你回去，哪有公司这个样子的，让我也见识见识。”
　　“你就别添乱了。”我抹了抹自己的嘴，“这家的蛋糕真好吃……要不带一个回去给珺丽尝尝吧。”
　　“俊利？谁啊？”洪缇眼神里透出八卦的气息，“换人了？我记得你之前相亲认识的那个老男人好像不叫这名字……”
　　“不是他了啦。”我使劲把拿耳朵往我嘴巴边靠的洪缇扒拉开去，“是我上司。”
　　“你上司？！不是，小葡萄，你怎么……”洪缇声音大得仿佛要在整个甜品店做宣传一样，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扯到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刚一松手，他气还没接上就忙不迭地问：“你这个女大学生怎么这么刺激啊，一会儿商业大亨一会儿企业高层的，你写小说呢。”
　　“不要瞎猜啦，我上司是女的！”我忍无可忍，一个栗子弹在他脑门上。
　　“哦……”洪缇揉着脑门睁大眼，一脸若有所思：“你在巴结她？”
　　“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就单纯觉得蛋糕好吃，想让她也尝尝而已。”
　　洪缇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啊，她对你很好吗？”
　　“……说不上来。”我看了眼洪缇，心里憋屈的疑问像易拉罐里摇动的二氧化碳，一个劲地想冲破单薄的两层嘴皮倾吐出来。
　　“对了红提提，我正好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想法。”我舔了舔嘴唇，“我有个朋友……”
　　“别无中生友了，快说吧，那个老男人和你上司，先谈哪一边？”
　　“你怎么这么敏锐啊！”我大吃一惊，洪缇见我这副样子，叹着气把下巴搁在他的画板上，那神情仿佛看一个播了十几年暑期档都看到能背下来的肥皂剧。
　　“我就直说了吧，我现在的上司，其实是之前男朋友的前妻。”
　　“……啥？！”
　　“我现在在她的酒店里工作，她是总经理，我是她的助理。”我现在闭着眼睛不用看都知道会说出这种语气的洪缇脸上的表情以及接下来要问什么：“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不是关键，我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她的心理。”
　　“不是，你这也太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洪缇一脸纠结，“你该去问她啊，我除了打击报复，什么原因也想不出来。关键是你还答应当她的助理了，葡萄啊，你可长点心吧，俗话说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
　　“没有这样的俗话。”
　　“但你应该至少有一百种理由拒绝当她的员工，你怎么就偏偏往死胡同里钻呢……”洪缇盯着我，他个子高，我感觉两束视线像聚光镜下的光斑一般聚焦在我头顶上，“如果非要我找个正当理由的话，这个人要么你非常欣赏，要么你十分信任她，相信她不会把你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浪。”
　　“是吗？”我不禁思索起来，“我欣赏秦珺丽？我信任她？”
　　洪缇翻了个白眼：“这种问题请不要问我。”
　　“不是……”我摆了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她，她这个人确实很能干，但是我就是觉得，当自己男友前妻的助理好奇怪啊！”
　　“奇怪什么啊！这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我觉得你才比较奇怪！”洪缇拿起他画板的一角敲了一下我的头，“你今天必须带我去你公司看一下，这都什么魔幻的剧情啊，我一定要趁早把你拉回到正道上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