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爱》妄界

30、欲望流放地（四）

　　想要逃出去的欲望日以继夜地蚕食着我的大脑。在这个无法估计时间流逝、看不见光影变幻的封闭空间中，我只能通过覃逢偶尔的外出来估计自己在此处滞留的时间。
　　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有能逃出去的机会…………
　　我扒开覃逢放置在笼子一角的黑色挎包，从层层堆叠的零件中翻出一个味道开始发酸的面包，三口两口吃下肚，而后便仰躺到地上，将双眼无神地放置在帕灯边缘带着毛边的明暗交界线里。
　　这么看着，我突然发现挂在笼门边缘的锁头倾斜角度同往常有些不一样。我站起来将手伸出笼去，拿住那个锁头向上一抬，它竟像昏死过去的人脑袋一般，直直从虚挂着的锁链上掉了下来。
　　笼门竟然没有锁！我狂喜着把那缠绕在门上的锁链解下来，推开笼门的一刹那几乎喜极而泣。穿过遍地散落的各种奇形怪状令人生怖的道具，我扑上去拽了拽墙上最里层的那扇纱门，那门锁得十分紧实，我蹲下身在道具堆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钢丝、螺丝刀之类能撬锁的用具，却只找出了一把平时难得一见的开刃板斧。我已顾不上为何会有这么危险的用具，用尽全身力气把它轮起来向那纱门砸去，一下、又一下，木框和细铁丝制成的钢纱碎裂了，木门也砍破了……直到最后一扇防盗门，无论怎么砍都只能砍出几道划痕，我才终于无力地软倒在地上，把已经豁口的斧头丢在门的旁边。
　　左边壁画上的十三门徒如同心不在焉围观戏子的观众，我自嘲地笑了一声，顾不上去管身体上的酸痛，爬起来又向那扇被绒布遮掩着的窗户扑去。。
　　自从那次覃逢在这里抽烟过后，这两块遮住窗户的猩红色绒布就再也没拉开过。我扒着墙上的裂缝站起来，扯开窗帘，向窗户的防盗开关伸出手……
　　当我切切实实摸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时，我差点失控得尖叫起来，真实的恐惧像一根千年寒冰扎进我的心里，凉透了全身。我发着抖，胡乱地用双手一遍又一遍摸着那扇“窗户”——
　　这扇窗户是假的。
　　它是画上去的！
　　我委顿在地上，裂缝里不知何处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拂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变成一粒灰尘，顺着它们逃出生天。察觉到流经嘴角的泪水尝起来简直如同血液般腥涩，我不禁绝望地想，难道我真的从此以后就只能待在这里，被那个女人无休无止地折磨？
　　我爬回笼子，将笼门关上，把铁链重新缠好，锁头扔向笼外。听见它撞击到对面那幅画脚下的墙壁发出的声响，我抬起头，逼迫自己强忍恐惧，直视墙面上那十三个诡异可怖的圣人与门徒。
　　听见那个恶魔回来的脚步声，还有在门前停顿的声音。我将头转过去，看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被我破坏的两扇门，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板上，面庞浮现出一种如同蜡像融化般扭曲得难以形容的表情。
　　“真令人刮目相看。”她咬牙切齿道。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