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爱》妄界

17、无悔的悼念（二）

　　所谓接待室的“外客”，其实还是旧城区高校的专家与教职工人员。随着项目争取的时间逐渐紧迫，我在顶层公寓也待不住了，还是被调下来参与了接待过程。
　　秦珺丽似乎还没有放弃那边的市场，只是从切入角度上发生了一点变化。
　　“今年开学季我们曾前往贵校做过O2O宣传。贵校学生尤其是艺术生，对于我们酒店的咖啡吧主题客房，以及多媒体定制会议室之类场地的点赞反响比较大，前来体验率也相当高。我们考虑到您作为贵校新媒体宣传负责人，也是摄影绘画、艺术鉴赏课程的讲师，想必在这方面能够理解现在学生的偏好和需求。目前我们已经推出了一系列有关这方面配套客房设施的方案，而且就我们前期市场调研的结果来看，旧城区非常缺乏像我们这样能够满足年轻人恣意开放需求的定制化酒店，尤其地铁通达之后交通已经不是问题，希望您能酌情考虑一下我们的提案。我们可以在贵校年底的毕业展览和学术研讨会上，为您提供额外的场地和接送服务。”
　　“谢谢谢谢，你们特地用如此高规格和高服务接待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师，我真的深表荣幸。”那位和气的中年教授分外谦逊，“不过学校的招投标结果不是我定的，我可以说我对你们酒店很有好感，但我无法决定学生们毕业展会的举办场合，这是由校党委宣传部，以及各学院自己拿主意的。说到底，不管学生喜不喜欢，我们得按程序办事。”
　　“我很理解您的说法。”秦珺丽十分谦恭的坐在那位教授的下方位置上，身体前倾，呈现出一副极为专注的样子，“所以我们想要争取这个机会，我们也是这次中标的三个公司之一，也参与了中介审标的会议，贵校提出的几点要求我们都能满足而且可以比对方做得更好，我作为酒店总经理可以全程跟这个项目，不会出现要找上级负责人找不到的情况，这点您大可放心。”
　　中年教授温和的笑了笑，呡了呡嘴，把双腿放开来，似乎姿态更为轻松了，但双脚总时不时在地上拍打。我看见阿卓和销售部经理在旁边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姿势信号欲言又止、几欲想走，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秦总，我非常欣赏您的为人，有些话虽然不该我来说，但可能您对于像我们高校，乃至政府机构、国企事业单位这样的机构组织，认识还不太够。就像您说的，年轻人的市场也是市场，而且是大市场，您非常清楚他们的消费能力和接受的宽容度，既然能用O2O的方式来我们学校进行宣传，为什么不采取这种方式来打开市场，一定要抢中标呢？呵呵，这只是我的建议啊。”
　　秦珺丽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了半晌，连我都听出来，这次的争取应该是悬了。
　　她亲自下楼安排车辆送走了那位教授，回来后直奔会议室，把几个经理叫到一起又开了个短会，然后又回到了这里，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为难的姿态一览无余。
　　我和甘先生面面相觑，秦珺丽见我们这个样子，挥了挥手，把甘先生赶回了他的房间里。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问她：“我给你倒杯咖啡吧，珺丽？”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而后起身，将她的办公椅转向我，“你在这里坐一下。”
　　我疑惑地走过去坐在她的办公椅上，她站在我的背后问道：“坐在这个位置，看这个接待室，有什么不同？”
　　我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抬头向后仰，找寻她的脸。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我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同一件事物罢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下，我感受到一个尖尖却并不那么戳人的东西落在自己头顶上，似乎是她把下巴搁在了上面。
　　一双胳膊从后面伸过来，围住了我的双肩。
　　“你总是一个很好的注释者。”她轻轻淡淡地话语从两片嘴唇地间隙中吐出，我感受到她在我头顶轻微的动作。
　　我平视着前方，打量着眼前这幅场景。
　　“珺丽，你为什么要从监控摄像头中看我？”
　　她围住我的胳膊似乎僵硬了一下，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臂：“为什么甘先生那天，也像这样子搂着你？”
　　她一下子把我放开来，转过我的椅子让我面对着她：“你看见了？”
　　“碰巧。”我直直地看着她，她第一次被我看得有点躲闪，深浅分明的珠目在眼眶中颤动着向右侧偏去。
　　“我并不想探究你的秘密。”我试图缓解她对我的防备，“我只是不想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牵绊了你，你不愿回答我，就算了。”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将头侧在一边，盯着墙壁。
　　不知过了多久，她叹着气道：“小甘和我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嗯。”我点了点头，秦珺丽揉着自己的头发，继续说道：“我不好解释他与我的这个关系，小甘的父母对我有恩，这么些年我一直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像我的弟弟一样，就把他当作是我的亲人吧。”
　　“嗯……”我又一次点了点头。她真的很不善于吐露自己的心声，我第一次有一种自己在刁难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
　　我离开办公椅，把属于她的位置还给她，径直走到一边去做自己的事情。
　　自那时起我不想再继续探究她，就像她对公关部经理阿卓说的那样，我也只不过当她是，一个偶尔会与我像朋友一样交谈和恶作剧的外人。
　　真的如此么？我一面内心笃定着，一面对自己心生怀疑。
　　事实上是，我探究她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