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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潜入魔教的第三十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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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紧张的时候,手心就开始出汗。
她就这么湿漉漉地握着青礼失的腕子,随着门外阎蝶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甚至忘记了呼吸,一张娇靥憋得红彤彤。
阿拂的个头刚及青礼失的胸膛,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奇痒难耐。
青礼失见她面庞涨红,垂首附在她的耳边,好心提醒道,“呼吸。”
阿拂感到耳尖一阵风,跟随着他的话音,深深喘了一口气。
她偏头,发现青礼失还想说些什么,赶紧着急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
青礼失一下懵了神。
薄唇触到阿拂柔软的掌心,微带着湿气,像有一团雾,封住了他的心口。
外边的阎蝶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门,阿拂生怕她破门而入,只得大声应和。
“谁呀!”
“出来。”
阎蝶没好气地开口。
阿拂不敢违逆,只好仰着头,用眼神示意青礼失待在屋内避一避,然后自己将门打开一个小缝隙,凭借着苗条纤细的身段,一闪而出。
看着几乎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阿拂,阎蝶抬了抬下巴朝向屋内,“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青礼失:……
你才见不得人。
阿拂讪笑,有些紧张答,“蝶长老,没有没有……”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瞧瞧。”
说罢,阎蝶就摆出了要往里闯的架势。
“不可!”
阿拂火急火燎把胳膊张开,拦在门前,脑子一热,胡诌道,“屋里,屋里太臭了!”
阎蝶停住脚步,将信将疑看着她。
阿拂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我腹泻在屋里了……”
阎蝶沉默。
美人窜稀,这的确是一件不雅之事。
阿拂趁机岔开话题道,“蝶长老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阎蝶从石桌上端起一叠藏蓝衣裙,最上面还摆放着几串银饰,“过几日武林大会洗尘宴上,庄主指名让你随之前去,这是赏赐给你的。”
“带我前去?”
阿拂错愕,她方才放走了穗穗犯了错,这会怎么又赏衣裙,又带去赴宴的,真是古怪。
阎蝶该说的都已交代完毕,于是将衣裙递到阿拂手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口,阿拂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抱着衣裙进了屋。
青礼失正趴在一只小案头,脑袋枕在胳膊上,整个人偏向窗户的方向。
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假寐。
阿拂放下衣裙,蹑手蹑脚走过去,想要瞧上一瞧,可她刚低下头,青礼失便睁开了双眼。
大魔头双眸狭长冷飒,阿拂眼儿圆圆却怯怯生懦意。
“教主,我把您吵醒了吗?”
青礼失只是偏开些脸,抬手捻了一缕阿拂的青丝,低低解释,“痒。”
原是她的长发拂到了大魔头的鼻尖上。
阿拂蓦然红了脸,赶紧后退几步,直到背抵着窗沿才停了下来。
“教主,我不跟您离开。”
汐留不会杀她,甚至给了她单独的院子,每日也并没有如何苛待她。
这些青礼失都是知道的。
况且她留在赤月别院于寒阙宫来说,也算有益。
本可以大抵不用管她,但青礼失还是来了。
至于缘由,青礼失没有细想,也不愿深究。
可阿拂总是特别的那一个,她和一尘不变的无趣世间不一样。
她生动自然、没有规律可循,永远在青礼失的眼前充满新意。
此刻也是。
阿拂还以为大魔头会恼羞成怒,毕竟他亲自前来搭救自己,自己却十分不给面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绝了。
青礼失那张鲜有表情的好看面庞依旧声色全无,他只是冲阿拂微微点了点头。
临走时,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叮嘱,可他本也不善言辞,静默地在门口站了一霎,终还是无言地背过身去。
“教主,武林大会后见。”
阿拂殷勤地朝他挥挥手,后者“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而后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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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宴前夜,张三郎突然造访。
阿拂瞧他径直走来,寻思他是汐留的男宠,一心想着要避嫌,于是忙不迭抬手制止道,“停!”
张三郎的脚步生生顿住,不知所以然。
“你,你就站在那儿说,不要过来。”
阿拂紧张兮兮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张三郎语塞,指了指凳子道,“我想坐下。”
阿拂颔首,“那你坐下,只要了离我远些就成。”
张三郎这才听出她直白的话音,幽幽叹了口气,惆怅地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土里。
阿拂听见那声冗长又复杂的叹息声,抬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相较之前,张三郎显得憔悴了许多,瘦削的身形更显干瘪,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儿。
“你,都知晓了?”
张三郎冷不丁这么一问,倒把阿拂给问住了,也不知他所说的是哪一桩。
阿拂点点头,特意咬了咬“都”的重音,回答,“都知晓了。”
张三郎闻言,情绪愈发怅惘悲愤,“我原以为满柔是个才情斐然,内心善良的女子,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阿拂想起她的恶毒手段,抿唇补充道,“就连名字都是假的,她叫汐留。”
也不知是不是阿拂太过于耿直,叫二人皆沉默了一阵。
张三郎断臂的衣袖在风里荡了荡,孤单又凄凉。
他好似陷入了回忆中,缓缓道,“我以她为心中挚爱,哪怕居于这一方小院,遭众人冷眼唾弃,被她豢养也心甘情愿。可未曾料到,汐留并不满足我一人的侍奉,私下里还找来了许多男宠。我并无意争宠,我只是……只是不愿与旁人分享我的爱人。”
阿拂听完,走到石桌前坐下,也懒得顾及什么避不避嫌,安慰道,“爱本就是唯一,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离开她吧。”
张三郎摇摇头,苦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汐留罪孽深重,她在此地设地牢,囚禁男童练药,更是饮用药童之血助她永葆青春,而我正是这一切的帮凶。”
男人在阿拂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继续说,“彼时我经营一家乐坊,坊中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幼童,后来我遇到了汐留,我们相恋后,她便提议寻一处地方妥善安置这些孩子们,那时我竟真的听信了她的谎话,将这些无辜的孩子交到了她这毒妇的手里,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她是了为了报复全天下的男子,所以才连幼小的男童都不放过。”
阿拂喃喃,“如此说来,确有你之过,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张三郎痛苦地闭上眼,“在这赤月别院中,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他小声地开口,“汐留房内有一间密室,明日她同你前去赴宴之时,我准备潜入密室内,寻一寻可有解药亦或是地牢钥匙,烦请你……帮我拖住她。”
这可太看得起她了。
阿拂汗颜,难为情地一口回绝,“我,我不会武功,脑袋又笨,恐怕实是难以胜任。”
张三郎语气有些着急,“你只管尽力拖延时间就行,其余的,我已然听天由命。”
见他神态激动,阿拂只好顺势勉强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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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宴当日是个阴霾天。
阿拂与汐留坐在马车内,前往莲城,透过车窗,只能看见外头一片灰蒙蒙,浓重的大雾遮蔽了林间的道路,可视范围变得仅有方寸之地。
“阿拂,将面纱系上。”
汐留把一片白色绣着赤月纹样的面纱递给阿拂,又吩咐道,“待会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是。”
洗尘宴是每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的序幕,听闻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前来参加,不过像汐留这等有身份地位的,自然不会与普通的江湖人士同席,而是另设一堂。
约莫两个时辰后,方到莲城,下车后又是一阵曲径通幽的小路,七弯八绕。
南疆繁重的衣裙配上满身满头的银饰,着实将阿拂累的不轻。
又走了近半柱香的功夫,才瞧见一座很是瑰丽气派的楼宇,临水而立。
池水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镶嵌在楼宇四周,阿拂抬头望了望,看见牌匾上写着“碧霄楼”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入夜之后,池边亮起一盏盏河灯,阿拂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禾牧白。
月光和灯光缠绵地交织在一起,照得他的眉眼,熠熠生辉。
禾牧白显然也看见了阿拂,朝她所在的方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阿拂心花怒放,恨不得一蹦而起冲少庄主挥挥手。
可跟在汐留的身后,她只敢悄悄动了动指尖以作回应。
走到碧霄楼前,汐留同禾牧白一阵客套的寒暄后,便由闻人汉领着向宴席走去。
路过禾牧白身边时,阿拂感到手里一凉,低头瞧,发现是少庄主趁机塞了枚牛皮纸包着的饴糖给她。
阿拂捏紧了糖,又听见禾牧白飞快地冲她耳语,“你穿这套很好看。”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直叫到了阿拂的心坎里去。
阿拂剥开糖纸,瞧见是枚琥珀饴糖,她眯眼笑着,一口塞进嘴巴里。
幸好带着面纱。
旁人发现不了她含着糖鼓起的腮帮子,也发现不了她笑弯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