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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潜入魔教的第三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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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实在是赤月别院里不起眼的那一个,又没什么交好的朋友,以至于失踪了近半个月,才有人发现这桩事儿。
赤月别院周围布满了毒虫,仅凭穗穗一人是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的,由此追查一番,矛头自然直指向阿拂。
汐留对于穗穗逃离的事儿并不很在意,毕竟只是区区一个婢女,又能在江湖上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阿拂,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竟有这等出人意料的本事。
“阎蝶,阎雁,你二人去给阿拂立个下马威。”汐留漫不经心抚了抚指尖,没甚温度地笑道,“到底还是小看了青礼失身边的人,让她吃点苦头罢。”
“是。”
离开了屋子,阎雁从袖中摸出个水蓝的瓷瓶,不怀好意道,“阿姐,正好我这儿有几颗新炼制的蛊毒,服用过后,脸上的血肉会被虫儿一点点啃食殆尽,表皮松垮下去,这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听着她桀桀刺耳的笑声,阎蝶一把夺过药瓶,冷剐自家妹妹一眼,“蠢货。庄主命我们让她吃点苦头,没让我们要了她的命。”
阎雁挨了骂,兀自别过脸去,口中却还不服气道,“只是毁了她的相貌,又不会真的要了她的性命……”
阎蝶驻足,点了点阎雁的面庞,嗤之以鼻,“我们的脸儿自然是毁了就毁了,可像她那般姿容瑰丽的人,毁了她的脸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分别?”
“可是……”
阎雁心里愤懑不平,却见阿姐微瞪她,眼里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只好闭上嘴巴,跟在阎蝶身后,没再吭声。
阿拂本也没指望能将穗穗的事情隐瞒多久,这庄子尽是些蛇蝎狠毒之人,她这点微末伎俩恐怕是谁也骗不过的。
所以当阎蝶问她穗穗的下落时,阿拂一口就承认下来,速度之快,态度之诚恳,倒叫二人始料未及。
阎雁在后边嘲讽地笑了笑,鄙夷道,“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骨气,骨气又不能当饭吃。
阿拂盯着院内破土而出的一株嫩草,心里如是想。
“你既然已经承认,就过来受罚吧。”
阎蝶说着,从腰间解开一根软鞭子,手柄处还纹着栩栩如生的一只蝴蝶。
阿拂瞧见这鞭子有些不寻常,软绳上嵌满了倒刺。
若是挨上一鞭子,身上准要变成马蜂窝,一个窟窿连着一个窟窿。
阿拂惊觉毛骨悚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尽管如此,阎蝶挥鞭扬起的一道凌厉鞭风还是将阿拂细白的脖子抽出了隐隐血痕。
痛,太痛了。
阿拂一下子就飙出了眼泪,眼尾通红。
“有没有第二种惩罚?”
阿拂拖着浓浓的哭腔询问,那模样任谁瞧见了,都要楞上一霎。
阎蝶像是算准了一般,收起软鞭,转而取出一个小药瓶,咬开上边的木塞子,递给阿拂一颗黄色的小药丸。
阿拂不敢接。
黄黄的,看起来就不好吃。
这回阎蝶没再给她别的选项,抬手捏住美人的下颚,迫使她张大嘴巴,然后毫不犹豫将药丸塞进阿拂嘴巴里,再用掌风逼她咽进肚里。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口腔,喉咙,以及腹中。
阿拂那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夸张地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似的,一颗接着一颗、一串接着一串往下落。
“别装了。”阎蝶睨她一眼,没好气道,“不过是颗腹泻丸,拉上个三天三夜就没事了。”
“我真的不会死吗……”
阿拂伸着手背抹眼泪,想得到个确定的答案,而阎蝶却不再回应,很快便带着阎雁离开了。
阿拂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必死无疑了。
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巨响,她这才慌不择路站起身,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恭房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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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蝶虽然每日板着一副臭脸,但诚不欺骗人。
说好的只拉三日,绝不超出半日。
不过拉整整三日的肚子,也足够阿拂好受的。
一日傍晚,外头有人叩门,“笃笃”两声就再没了动静。
“谁呀?”
阿拂在屋里轻唤,见无人理睬,于是上前打开门,门外站的竟是青礼失。
月华满天,大魔头浑身也被撒满了细碎的银光。
阿拂吃惊地仰头望他,发现他也正垂眼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教主……您怎么来了!”
阿拂边说着边往院门口张望,生怕这时忽然有人闯进来。
可青礼失并不担心这些,只抬手,虽顿了顿,还是抚向阿拂脖颈处的红痕。
明明他的指尖冰凉,所触及之处却是一片滚烫。
阿拂缩了缩脖子,解释道,“只是皮外伤,不怎么疼。”
青礼失闻言,脸色不太好看,沉默了片刻道,“走罢。”
说着,人就要往外走去。
“去,去哪?”阿拂踌躇着没有挪动脚步,只傻傻问,“这赤月别院周围尽是蛊虫,对了,教主您是怎么进来的……”
见她没有跟上来,反倒站在原地絮絮叨叨,青礼失无奈,只得停下步子,耐着性子回答,“蛊虫伤不了我。”
“教主您是金刚不坏之身吗?”
阿拂面上露出了崇敬的神色,就差把“真厉害呀”写在脑门上了。
青礼失知晓她话多,许久没有听见她在耳边像个麻雀般聒噪,还真有一点不太习惯。
“教主,对不起,我把太叔姐姐给我的凝息丸送给别人了。”
阿拂杂七杂八说了一堆,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我知道了。”
青礼失只回了这么寥寥一句,就再没什么旁的要说了。
他没有像禾牧白一样大发雷霆,甚至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却叫阿拂不知所措起来,“教主,阿拂知道错了……”
阿拂认错的语气微微发着抖,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青礼失自然察觉到了阿拂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他思忖着,然后折返回阿拂身前。
他要比阿拂高出许多,加上向来表情冷肃,无形中就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教,教主?”
阿拂咽了咽喉咙,不明所以,当大魔头抬起手掌的一瞬间,甚至立刻胆小地闭上了眼睛。
该不会要赏她个大嘴巴子吧……
可出乎意料,青礼失只是落掌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阿拂一下就睁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魔头这是在说,别怕。
阿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委屈巴巴道,“教主,这儿的人动不动就要给我种蛊……”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地牢里的孩子们,于是踮起脚,猛地凑到青礼失耳边。
阿拂一直有个坏毛病,那就是一旦安全无虞,就会得意忘形。
她温热的呼吸直喷耳廓,似乎只要再贴近一点点,就要碰在一起。
青礼失默默挺直了脊背,浑身肌肉也随之紧绷着,莫名地不敢松懈。
她的声色又轻又软,语气却是又急又愤,二者相加,就好似一只想要咬人的兔子。
以至于青礼失在脑海里想象出了那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场景,关于阿拂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教主,黎清小师傅以前也和他们一样,所以才不愿醒来的吗?”
青礼失闻言,后知后觉地问,“你都知道了?”
阿拂一愣,自己方才不是仔细地说了事情经过么?
敢情大魔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呀!
阿拂心里生气,但又不敢骂他,只能鼓鼓腮帮子抗议。
青礼失自知理亏,遂生硬地岔开话题道,“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儿。”
自己能离开了!?
阿拂有点茫然,随后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赤月别院周围饲养的蛊虫怎么办……”
那些毒物厉害的狠,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大魔头一样,练就了绝世神功而百毒不侵的。
可这对于青礼失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个难题,他并未多做考虑,就答,“炸了。”
“炸了?”阿拂不解,炸了是什么意思,把整个赤月别院都炸了么,“那地牢里的孩子们怎么办……”
青礼失也露出了同样困惑不解的神情,一群素未蒙面之人,与他又有何干系。
阿拂解释道,“汐留狠毒……那些药童恐怕凶多吉少……”
青礼失不语,良久才开口,“这是她的罪孽。”
话虽没错,但很可怜。
阿拂不死心,继续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们吗?”
那些药童,和黎清一般年纪,还没盛开,就要枯萎,着实也太残忍了一些。
青礼失其实一开始没什么共情能力。
旁人的苦痛也好、幸福也罢,跟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不关注,也不在乎。
但是随着青礼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偶尔会出现难以断离舍的情况。
好在他足够强大,那些微末的情绪也并不会左右或是影响到他。
可阿拂不一样。
她是芸芸众生里,最渺小那一粟。
不知道哪一天,旁人的悲剧就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她关心每一个弱小者的命运,她同情每一个苦难者的遭遇。
仿佛就是在关心同情她自己。
阿拂面上悲戚的神色太真挚,使其多了几分愁郁惨淡的美感。
青礼失见状,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救人的时候。”
他言简意赅道,“武林大会结束后,汐留会带着他们离开别院,那时便可动手。”
若此时跟大魔头离开,便会打草惊蛇。
阿拂幽幽叹了口气,留还是走,又成了两难抉择。
她最讨厌做选择!
“阿拂。”
就在阿拂再次陷入纠结之时,院外突然传来阎蝶长老的呼声。
阿拂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握住青礼失的腕子,猛地将人拉进屋内,“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拽进了屋内,整个人后背抵着门板,面对着面,同阿拂紧紧挨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