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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潜入魔教的第三十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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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蝶并未径直将阿拂带去见禾牧白,而是先带她去了汐留跟前。
庭院内种满了阿拂没见过的奇花异草,浓烈的香气很快便熏得人头昏脑涨。
屋子的中央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屏风,瞧着材质大概是琉璃做成的,上边绘着蝶栖石竹、云霞满天,通透又清丽。
隔着屏风,影影绰绰可看见汐留正靠在软榻上,衣衫轻薄,神态慵懒。罗裙掀至膝盖,那双纤纤玉足则搭在身旁侍奉的男子身上。
男人断了一臂,剩下的手却仍能捏着枚陶埙,如泣如诉般低低奏着。
张三郎这是……成了汐留的男宠了?
阿拂心中揣测,却不敢言说,只是在抬眼触到汐留的目光时,猛然跪下,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里面。
“几日不见,怎的如此怕我。”汐留轻笑,听上去倒是心情不错,“靠近些。”
阿拂闻言,皱巴着小脸,突然站起身来,小碎步向前,在距离屏风几个拳头距离时,飞快地再次跪下,“扑通”一声清脆响亮。
“你可听过闇云庄?”
“听过。”
“那闇云庄庄主禾牧白的名号也自然听过吧。”
“是……”
汐留漫不经心道,“他可是对下一届武林盟主的位子胜券在握,你要小心些回话,知道了么?”
“阿拂明白。”
看着她异常乖巧恭顺的模样,汐留觉得古怪,“怎么,我会吃人不成,你竟都不敢看我了?”
阿拂瞠目,心道:你可不就是个吃人饮血的怪物么。
所幸汐留没有深究,只觉得无趣,挥挥手便让她退下了。
这边刚出了庭院,阎蝶站住脚,也同她训话。
“方才在屋内你看见了什么?”
阿拂下意识回答,“庄主和张三郎……”
瞥见阎蝶那肃杀阴冷的眼神,阿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我方才什么也没瞧见。”
阎蝶冷哼,“你若敢往外泄露一个字,便将你剁碎了喂如意。”
阿拂虽不知如意是何许人也,但趋于淫威,只能顺从地点点头。
又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径,才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闻人汉站在一处院落门口,抱着胳膊晃来晃去,也远远瞧见窈窕的阿拂。
他抬了抬手,似是想打个招呼,又忆起这不是在闇云庄,所以悻悻收回了手,只客套地同阎蝶长老点点头。
阿拂深切感受到了他乡遇故知是何感受,几乎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闻人汉。
好不容易熬到阎蝶离开,闻人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昵地揪了揪她的脸颊,舒了口气道,“还好,四肢健全,脑干缺失,依旧是那个小阿拂。”
“少庄主呢!”
阿拂毫不在意他的调侃,只心心念念想见快些见到禾牧白。
她有好些话要同少庄主说,也有好多委屈想诉,恨不得此刻长双翅膀能带她飞到禾牧白身边才好。
“都说了是庄主,还少庄主少庄主的喊。”闻人汉不紧不慢指指屋子道,“主子在里头等你呢。”
阿拂也不做辩驳,因为这是她和少庄主的小秘密。
在阿拂初入闇云庄的第二年,老庄主忌日那天轮到她看守祠堂。
白日里族中很多晚辈都来祭拜过了老庄主,却唯独没瞧见禾牧白的身影,一直到夜半的时候,阿拂坐在台阶上打瞌睡,惊觉祠堂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遂蹑手蹑脚推开一条门缝往里望,望见是禾牧白跪在祠堂,正一遍一遍擦拭着老庄主的牌位。
见他擦了数遍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阿拂不解,怯怯上前问,“是阿拂擦的不干净吗?”
禾牧白循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阿拂见他仰着脖颈,于是屈腿蹲下,贴心地与他视线平齐。
这才望进他的眼里。
虽是四目相对,但阿拂一点儿也读不出禾牧白的心思。
“是我有些想念父亲了。”
禾牧白自嘲般说着,终于放下了老庄主的牌位,随后整个人像是泄气了一般,颓丧着松下腰背,显得很是无力。
阿拂不明白话中深意,只当是他真的在思念老庄主,遂绞尽脑汁地想要安慰禾牧白。
可她那笨脑袋,又能想出什么聪明的办法来,想来想去,冲禾牧白说道,“那往后阿拂都叫你少庄主,就当做你的父亲一直还在一样,可好?”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点子,禾牧白还是点点头,应了声“好。”
这倒不是他不想让阿拂伤心,而是阿拂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这个世间最悲惨的人。
禾牧白敷衍地应付了事,后者果然欢欢喜喜觉得自己的安慰奏了效。
见她还不离开,禾牧白只得开口道,“阿拂,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拂立刻如同惊弓之鸟似的弹起来,局促道,“那,那我去外边。”
言罢,飞快地拎着裙裾退出了祠堂。
阿拂记得,那晚祠堂一直点着灯,而她也一直守在外边,甚至私心地觉得,这样就能与禾牧白靠的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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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阿拂,她更清瘦了些,秀眉微蹙、美目凝愁、玉颊戚戚。
看得出,这些时日她过得并不好。
禾牧白心里如同明镜,却只看向她,含笑叫她的名字,而对于旁的事,却不提一个字。
“阿拂。”
阿拂抿抿唇,她忽然想起了穗穗和她的段郎,心里很是羡慕。
穗穗有段郎等着她出去,可阿拂哪怕就站在禾牧白身前,都不敢问一句,能不能带自己离开。
见阿拂不说话,禾牧白也不恼,仍语调温润,“你给青礼失下毒之事,可被人发现?”
“不曾。”阿拂一五一十回答,“只是我下毒后弄丢了解药,是他以血换血救了我。”
她将生死攸关的事说的太过轻描淡写,叫一旁的闻人汉听得胆战心惊,同时又感到,在阿拂的身上,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阿拂胆小但直率、笨拙却顺从。
“这么说,现在你身上还流着青礼失的血。”
禾牧白轻声细语的,话中意味不明,似乎有惊诧、不悦、亦有隐隐压抑着的狂喜。
可惜这些阿拂都听不出来。
她只傻乎乎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就被抓来了赤月别院。”
“魔教那边是何反应?”
“太叔姐姐前几日曾来设法救我。”阿拂忐忑道,“我,我在这儿结识了一个可怜的小姑娘,便把凝息丸赠她离开了。”
“赠她?”
禾牧白不敢置信般重复道,“青礼失救你的凝息丸,你给了旁人?”
阿拂被那陡然提高的嗓音生生吓楞在原地,娟美的脸庞憋得通红,忘了呼吸,也忘了回话。
就连闻人汉也听出了禾牧白的怒意,赶紧上前一步,稍稍用了些力道,压着阿拂瘦削的肩膀,迫使她跪了下来。
阿拂不太喜欢闇云庄里动不动给主子下跪的规矩,不过看在她乖顺的份上,禾牧白也从未对此有过什么要求。
印象中,阿拂已经很久没有下跪过了。
一时间,阿拂头脑发懵,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却不知错在哪里。
这些时日,她时常纠结于将凝息丸赠给穗穗的事,她不知道这件事值不值得,却没想到,这原来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过了好一会,禾牧白才唤,“起来吧。”
阿拂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遂默默站起身。
跪了这会儿,双腿都有点发麻,神智倒是清明了许多。
“少庄主,阿拂不该救穗穗吗?”
阿拂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也不会过脑子,如此干巴巴地问出来,想来是对这件事十分不理解。
“阿拂啊阿拂,”禾牧白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你擅自做主,失去了离开赤月别院的机会,又该如何回到青礼失身边?”
阿拂答不上来,不过经禾牧白这么一提醒,她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本职任务。
气氛一度又陷入了骇人的沉默之中。
“阿拂,庄主也是担心你的安危。”闻人汉踢了踢她的鞋尖尖,“这赤月别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又何必去当大善人。”
没等阿拂说话,禾牧白又开口,“事已至此,你便安心呆在这儿,莫要再忤逆汐留了。”
“是……”
阿拂张了张唇,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听见禾牧白下了逐客令。
“你不便久留与此,下去吧。”
直到离开屋子,阿拂也没能说出这些天来自己的委屈和难熬。
她还以为,禾牧白是来救她的。
可他甚至不能理解她。
阿拂站在院门口等候阎蝶时,听见闻人汉从屋里追出来喊她。
“阿拂,这个你拿着。”
闻人汉将一枚通体明亮的白玉佩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庄主贴身佩戴的,必要时可保你平安。”
玉佩质感冰凉润滑,阿拂捏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少庄主……不生阿拂的气了?”
闻人汉笑了笑,宽慰她,“咱们庄主最喜欢阿拂了,怎么会真的生气,你快收好了。”
阿拂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骤然消失,人也融融,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少庄主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闻人汉正色道,“往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阿拂微微一顿,还没回答,就看见阎蝶长老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她匆匆塞好玉佩,向闻人汉告别,“闻人师兄,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