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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潜入魔教的第二十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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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的怒喝之下,地面破碎的几盆花草里开始爬出一些虫类。
紧接着便以惊人的速度成长,逐渐长成带翅膀的昆虫,很快就将二人再次团团围住。
“这都什么鬼!?”
宿雪眼见着小虫子变为大虫子,略感恶心地躲到露微身后,扯扯她的衣袖道,“这异域蛊虫邪性的很,咱们还是快撤吧……”
“我也想撤呀”,露微苦笑着偏头,“可你看这么多虫子铺天盖地,往哪里撤?”
不得不说,平日里宿雪总是一幅快死的病弱模样,关键时刻脑瓜子却动的飞快。
“我之前去关外走镖时听说这些唠什子蛊虫都怕火,你身上的火折子可还有剩余了?”
露微虽半信半疑,但此刻也招架得有些疲累,遂死马当作活马医,腾出一只手来,揣进怀里摸了摸,还真摸到了半截火折子。
火势一起,蛊虫果然退避三舍。
露微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拉住宿雪跃上墙头,双双往外逃去。
阎蝶同阎雁听见院内巨大的动静,也纷纷赶来,瞧见一地狼藉和虫兽尸体,大惊失色。
“随我去追!”女人面纱下的双目也沾上怒意,声色更是激动的微微带着些颤音。
许久不曾有人这般激怒于她,如今这笔帐,她要通通都算在青礼失的头上。
说话间,天边来信,一只灰毛鸽子窜进半院子废墟里,徘徊着似乎找不到落脚处,最后只能落在女人的肩头。
她取信展读后,叫住两位长老,语气变得平静下来,忽而带着些狠毒嘲弄意味道,“传令下去,留在莲城中暗中监视魔教的弟子去将青礼失身边那个漂亮丫头捉回来。”
阎雁不解,多嘴问,“可那大魔头怎会视若无睹……”
不等女人回答,阎蝶便呵斥她,“蠢货!庄主英明,此举就是要让那魔头左右为难,到底选择去救衷心的下属,还是选择去救绝色的美人。”
女人冷笑,狭长的眼眸只剩阴郁,她挥挥手,与二人一同朝林中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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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长年待在闇云庄里边,外头的大路朝哪边都不识得,此番来了莲城,才发现原来世间的热闹竟能够如此喧嚣,喧嚣到她捂住了眼睛,又从耳朵里钻了进去。
青礼失见她一会捂眼一会堵耳,不明所以,遂抬眸瞧她。
阿拂眼巴巴道,“公子,这莲城好生古怪!我听到了糖葫芦的声音、炸小鱼干的声音,还有甜豆汤的声音……”
青礼失哑然,不置可否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罢。
阿拂翘着唇角,欢欢喜喜往外走去,没两步突然又折回,凑到他跟前,“公子,我去逛街了,那您呢?”
青礼失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低低回道,“就寝。”
也是,街市上人流络绎不绝,大魔头最烦人多又嘈杂,到时候万一惹了他不高兴,魔头发怒,大开杀戒可如何是好。
阿拂毕恭毕敬望着青礼失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客栈。
殊不知,她前脚刚出客栈,后脚就有几人一路尾随。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赤月山庄的动作并不高明,也没有刻意隐藏,自然就赤裸裸暴露在各方势力之下。
客栈对面的茶庄里边,临床而坐的正是禾牧白同闻人汉。
禾牧白坐了许久,将五福客栈内的情形尽收眼底。直到阿拂被人跟踪出了门,他的面上才露出了稍许饶有兴致的神色。
闻人汉在对面磕着花生米,却不自觉替阿拂捏了把汗。
赤月山庄那群女人来自南疆,擅用蛊毒操控人心,若是真落到了她们手里,就凭阿拂一身细胳膊细腿加上没什么存货的漂亮脑袋,不死也得掉层皮。
可眼下,庄主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又拐了几个巷子,行人也稀少起来,闻人汉有些沉不住气道,“庄主,咱们不是派阿拂混在魔头身边吗,要是被赤月山庄搅了局,恐怕不妥吧……”
“无妨。”
禾牧白想也不想就答,神情淡然自若,语调虽四平八稳的,却藏不住话里隐隐传出的期待,“阿拂潜入寒阙宫也有一段日子了,正好瞧瞧,她在青礼失身边,博了几分重量出来。”
这边闇云庄不打算管,那边森黑倒没闲着。
他一路盯住阿拂一行,又同森白早早做了交待,“你快去禀主子,阿拂姑娘有难。”
森白虽是收到了暗语,但于公于私都不想汇报给青礼失。
于私来说,阿拂在他眼里就是个红颜祸水,丢了才好。
于公而言,目前还有桩更棘手的事情——两位护法被赤月山庄那妖妇给缠住了。
若非要比较,露微一人可战阎家两长老,但实际情况却复杂很多。首先不谈露微还带着宿雪这半个累赘,何况在那密林之中不熟悉地形,又有赤月山庄庄主汐留死死纠缠。
着实难以脱身。
江湖上关于汐留其人身份众说纷纭,而流传最为广泛的一种则是称她来自南疆,追随丈夫入驻中原,奈何所遇非良人,在她杀夫之后,便创立了赤月山庄。
赤月山庄收留了很多身世悲惨的女子,再加上她们所学的异域招数诡变莫测,不易破解,近些年在江湖上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边是追随教主出生入死的护法们,另一边是来路不明的美貌侍女,森白略一衡量便下了决定。
森白赶回五福客栈时,青礼失还未醒。
屋里光线昏暗,他没有和衣上榻,只是枕着左胳膊,面朝窗的位置,趴在桌案上睡去。
森白进屋时,青礼失察觉到来人动静,慢慢睁开眼,斜靠在椅背上。
他虽然眼皮睁得很慢,但浑身每一处都已警觉起来,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教主,大事不妙,两位护法被赤月山庄庄主围困在城外密林中!”
青礼失闻言,微动了动十指关节,“咯哒”几声后,才徐徐道,“保护好黎清他们。”
森白顺从地低下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教主所说的他们,包不包括阿拂。
想着想着,却听人已走到门外的青礼失口中还真冒出了“阿拂”的名字。
“差人将阿拂送回寒阙宫。”
“……”
森白得令,艰难地抿唇,闷声答,“是。”
青礼失不知缘由,只当他是不情愿,遂并没有多想,衣袂扬起,人便消失在客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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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见鬼了……”
宿雪望着破烂的寺庙,焦头烂额扶着露微往里走去。
外边又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而他们被围困在这方寸之地,四周皆是赤月山庄的弟子。
方才逃跑途中一番激战,露微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刻连站稳都很费力,更别提突出重围了。
但宿雪在她脸上没发现半分怯弱,反倒见她干脆就地盘腿打起坐来,一柄长刀横在身前,脊背也挺得笔直。
似察觉到身边人不安的心思,露微竟还能稳着声色安慰了句,“莫怕。”
宿雪哭笑不得,他哪里是在害怕,不过是有些担心她的伤势罢了。
即便如此处境,二人也各有了护全对方的打算。
好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青礼失总算赶到了破庙窗边。庙里没有点灯,他正思忖着该如何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带走又不惊动外边一众。
与此同时,庙内二人也已发现了青礼失。
宿雪朝他动动唇,嘘声示意他小心些,青礼失心领神会,刚要撑着窗沿潜入,就听见一声响亮通透的叫唤。
“教主!”
霎那间,不远处数十把火把齐刷刷举向这处,将青礼失照得从头到脚一阵发亮,连头发丝都看了一清二楚。
青礼失:……
宿雪:……
不明所以的露微还在高声喊道,“教主快走!不要管我们!”
青礼失觉得,出场的方式可以有一万种,唯独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叫他最为难熬。
不过转念一想,露微能够收留阿拂那种小笨蛋,二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相通之处的。
“青礼失,来都来了,怎么不出来打个招呼。”
女人的嗓音没有再刻意掩饰,显得嘶哑又干涩。
青礼失却充耳不闻般看向露微,“伤得如何?”
后者赶忙摇首,“属下无碍,都是些皮外伤。”
青礼失便挥手让宿雪带她先走。
汐留有些动怒,嗓音也愈发尖锐起来,“姓青的,莫要欺人太甚!”
“如何?”
青礼失根本不欲与她多费口舌,雨势渐长,正是回去入眠的好时候。
“我这嗓子,都是拜你所赐!”
汐留愈发声嘶力竭,也愈发无可奈何。
雨水打湿了皂靴的鞋面,青礼失踢了踢斑驳的庙墙,将水珠子抖落下来,并不反驳。
但心里却腹诽: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原也不能全怪他。
当初因为救下黎清,寒阙宫便与赤月山庄结下了梁子。汐留害怕赤月山庄的秘闻被江湖知晓,更是亲自前往寒阙宫抢人。
可惜她的功夫敌不过青礼失,蛊术也克不了青礼失,最后只能偷偷下毒。
没想到阴差阳错,那杯毒酒最后还是送到了她自个嘴里,险些将她毒成了哑巴。
后来还是青礼失封住了她的穴道,逼迫她交出了一粒赤尾蝎毒的解药。
如今看来,这解药也是有时限的,黎清身上的毒素,还需治本才行。
宿雪他们以寒阙宫舆图作饵都没能引得汐留上钩,只能说明,比起自己性命,她还有一件更想得到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青礼失从不拖泥带水,这也是汐留觉得他浑身上下唯一看得顺眼的一点。
“悲天禁诀。”
女人撑着柄油纸伞,晃晃悠悠走到破庙的屋檐下,语气总算缓和了几分,“今年武林大会的头筹,就是半部悲天禁诀。你若替我拿到,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十七对吧,我可以救他的性命。”
青礼失不喜欢做交易。
交易是一种建立在互相信任基础上的物物交换,可他最讨厌同人打交道,更别说建立信任了。
许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不屑,汐留漫不经心似的抚了抚指甲尖,往平衡的天平上继续加码,“哦差点忘了,你那美貌的小侍女也在我这儿,不如下次咱们再见时,一并送还给你,可好?”
阿拂?
天平失衡了。
这样一来,交易就变成了威胁。
青礼失抬手,点了点女人脖颈的位置,忽然开口道,“太慢了。杀掉你,反而更快些。”
什么悲天禁诀、什么以物易物,都来的太慢了。
凭他的本事,杀掉区区一个汐留,根本不在话下。
后者显然也挑衅过了头,忘了眼前这魔头,到底有多可怖。
数年前青礼失血洗青阳宗、火烧武林大会、屠戮禾家满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汐留微一瑟缩,油纸伞上的雨珠子滑落,正落在她单薄的肩头。
女人后怕似的咽了咽喉咙,朝身后挥挥手,示意撤退。
眼里却无一不在骂着:
这该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