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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潜入魔教的第二十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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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阁坐落于无念山下的莲城之中,城中百姓多信佛道两教,也乐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往无念阁学艺。
此次武林大会举办地点定于无念阁,日子虽算来尚早,城中却已然人潮为患。
为了掩人耳目,青礼失一行并未住进莲城城中据点,反而兵分两路。太叔霓云带着黎清以姐弟相称,居于城南;青礼失则同阿拂以主仆相称,居于城北。
再者,森黑森白常年在外,为世人所眼熟,只好隐于暗处。
由于此番装作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普通侠士,青礼失特意选了柄长剑丢给阿拂,又叫她换了面头,扮男装,二人瞧着与那些寻常的剑侍同世家公子无异。
只是阿拂粉雕玉琢的,实在是老天爷在那张漂亮脸蛋上下足了功夫,哪怕灰衣系巾,仍瞧着像个白面小童子,扎眼的很。
二人住进五福客栈,要了一间僻静角落处的客房,便一前一后下楼用膳。
白天该是青礼失的睡眠时间,大魔头眼皮耷拉着,显得有些混沌困懒,连下楼梯的脚步都虚浮得叫人心惊胆颤,生怕一个落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了下去。
阿拂忙不迭连踏几步,追至青礼失的身侧,抬手轻搭住他的胳膊肘,小声耳语,“公子慢些。”
后者并未听清阿拂的嘤咛,只感到手臂一暖,似缠枝般绕上了什么东西。
青礼失回眸,二人挨得太近,几乎是面面相对,险些鼻翼擦着鼻翼。
阿拂懵懵地睁眼望他,不退不避,目光澄澈,倒叫青礼失倏然清醒过来,骤而迅速回过身去,强行拉开几步之遥的距离。
阿拂手搭了个寂寞,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大魔头嫌弃,只好小尾巴似得跟上去,悻悻瘪嘴。
临近晌午,大堂里边坐了不少食客。
阿拂发现青礼失步子一顿,停在楼梯前,便知他是在寻一处僻静的位置。她环顾四周,看见窗边有一小案,既不拥挤也不喧闹,正合适。
阿拂遂垫着脚尖伏在青礼失耳边道,“公子稍等。”说着便抱剑欢欢喜喜地走到那桌案前,朝案边左右分坐的两人略鞠一躬,口中念念有词商讨着什么。
起先那二人还有些耐心地听着,可逐渐便开始上下打量起阿拂,最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位大侠若肯将桌案让给我家公子,这袋碎银便作为答谢……”
阿拂话未说完,其中一络腮胡男子就想伸手去夺,后者赶忙缩回胳膊,抱紧了钱袋子。谁想商量不成,他二人竟见钱眼开,起身拎住阿拂的后衣领便往桌案上一压,阿拂小鸡仔一般的身躯犹如案板上肥肉,只能任人宰割。
可惜那二人还未来得及将阿拂怀中的银钱抢走,就被身后的青礼失两脚踹趴在桌案上。
他勾手,揽着阿拂的腰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紧接着又低低道,“闭眼。”
阿拂不明所以,却很听话,紧紧合上双眼。与此同时,青礼失拔剑,腕子左右翻转,剑光之下,那二人各自被剁下一根小指。
瞬间,哀嚎爆发,案上血红一片。
再睁眼时,尽管阿拂提前做了不少心理预设,但仍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面色与唇色皆是煞白。
“阿拂”,青礼失不知什么时候已在案前坐下,唤她,“过来。”
周遭围观的食客议论纷纷,言语中多有龌龊晦暗之词。阿拂知青礼失向来不屑于辩解,也不在意旁人眼光,可自己却不是能沉得住气之人。阿拂深呼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痛苦滚爬二人开口,“我与你二人好言商量,不过是一处桌案,不让便不让,而你们却恃强凌弱,更想夺不义之财,这般无礼,可对得起腰间佩剑?”
络腮胡大汉忍着钻心的疼痛,抬起半个身子,口中谩骂不止,“我乃无念阁弟子,尔等外乡鼠辈,报上名来,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无念阁。”阿拂小声嘀咕,“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方说完,身后边丢出一只空杯盏 ,径直砸在那二人跟前,伴随着一声低沉阴郁的嗓音。
“滚。”
生怕青礼失下一秒就要丢出长剑来,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与否,跌跌爬爬争相逃了出去。
店家似是常遇上这种事儿,遣小二打发了看戏的食客,又重新收拾干净桌案,布上菜,这才笑盈盈道,“二位不必气恼,武林大会在即,各路英雄豪杰汇聚莲城,自然也少不了浑水摸鱼之辈,无念阁乃武林名门,滥竽充数之徒也大有人在,还望二位吃好喝好,莫要扫了雅兴才是。”
掌柜的说了一长串,低头一看,这二位却没一个在仔细听。
青礼失自是懒听他长篇废话,一手支着脑袋,整张脸都瞧向窗外,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案。
阿拂虽然认真仰头听着,却不大能听懂。店家措辞晦涩艰深,阿拂并不知晓他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只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他。
掌柜的见状,干笑两声,也不再多言,兀自退下去,不再叨扰。
“公子,刚才的事儿,是我鲁莽冲动了。”
阿拂给青礼失舀了碗热汤,边乖巧地奉上,边赔礼道歉。
后者接过汤碗,却答非所问,“你怎知我喜欢这处?”
窗明,僻静,一览无余。
阿拂闻言,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解释道,“公子所居渡生殿内,也有一片可以窥见天地的窗户,我想若是落雨的时候,公子肯定会更喜欢这儿的。”
倒是个有心人。
青礼失睨她一眼,不动声色抿了口汤,半晌才幽幽道,“不错。”
也不知是说汤,还是说人。
二人和气融融,殊不知人群里却暗暗多了道紧紧跟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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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雪一路跟在阎蝶身后,沿着庄内小径弯弯绕绕,偶起一阵夜风,吹得二人袍子都竞相纷飞。
他素来五感过人,眼尖地瞧见阎蝶腰间玉佩翻转,上边陡然也刻着个“柔”字。
宿雪心中猜测又深几分,脚下步子也愈发沉重起来。
没过多久,前边引路的女子终于停下脚步,指着一处院落开口道,“贵人就歇在此处,右护法请。”
宿雪伸头张望几眼,忽而笑嘻嘻问,“阎长老不一同进去?”
阎蝶目不斜视,“右护法放心,前方并非龙潭虎穴,只是我家贵人说了,只与右护法大人一叙,属下不敢僭越。”
“既如此,宿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院内不大,四方角落里却摆满了瓶瓶罐罐,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则养着些没见过的奇花异草,招来不少蜂蝶。
方踏入一步,宿雪就嗅见了浓郁逼人的香气,也不知自花中传出,还是自院内女子身上传来。
那女人穿着藏蓝衣裙,腰间环佩叮铃作响,不仅如此,脖颈、手臂、耳垂各处也挂满了银饰,薄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狭长阴冷的眼。
“不知姑娘所种是什么花,竟这般香?”
“花名如意。”
相较之她婀娜身段和姣好的容颜,女人的声色尽管刻意拿捏,却仍显老态。
“如意……”宿雪轻念叨着,“这花可有何特别之处?”
“无甚特别,唯香而已。”
香?
为何要如此香?
该不会是为了……掩臭吧?!
宿雪脑子飞快转动,愈想愈觉得瘆人可怖,真是一刻也不愿多待,遂发问道,“姑娘国色天香,当真是两位长老口中的贵人,敢问宿某有何能为姑娘效劳?”
女人垂眸,抬手摆弄着花瓣,“听闻右护法大人足智多谋,不如猜猜我寻您来为何?”
她似调笑般指尖轻点桌案,补充道,“右护法若是猜对了,这盆如意就送给您。可若是猜错了……”
女人抬起脸,薄纱之下,笑意盈盈,“我便要将你做成滋养如意的化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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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微收刀,抹了把面颊上溅到的血迹,并来不及多想无念阁子弟拦车的诸多缘由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暴雨之中,露微握紧了刀鞘,一路踏着泥泞小道,飞快地前进。
雨势太大,本以为不会留下什么标记,没想到宿雪却心眼多的似乎连这场大雨都算计了进去。如教主所言,他最是细致入微,定不会留下那些能够被一眼识破的记号,而是要从想不到的地方找线索。
譬如,雨中会发光的草木。
一进入树林子,露微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地上的草泡在雨水里,有的明有的暗,起先还以为是月光的辉泽,看久了才发现,带着些光亮的草木都被撒上一层粉末,遇水溶成了荧光物质,这才使得草木幽幽发光。
顺着宿雪留下的指示摸索向前,很快露微就瞧见了一处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庄子。
她本在暗处静观其变,不打算出手。毕竟是在赤月山庄的地盘,对方人数也未可知。更何况,这庄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可没等她想好对策,就发现了宿雪的踪迹。
也不知二人在攀谈什么,只是不一会儿,院子里薄纱覆面的女人就频频对宿雪出手。
她的招数很是冷僻,不似中原常见的武功,反倒花哨又灵巧,招蜂引蝶,呼禽唤兽,一时间,整个院子恨不得爬满了飞鸟走兽。
宿雪哪抵挡地住这架势,闪躲逃窜之余,还不忘高喝着同她作口舌周旋。
“贵人就不想要寒阙宫的舆图了吗?”
“你们男子惯会骗人,我凭何信你一个寒阙宫的护法会将舆图供手奉上?”
“那若是咱们做个交易呢?”宿雪叉腰喘着气,飞快道,“寒阙宫的舆图,换赤尾蝎毒的解药。”
女人目光一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来,手上叮铃愈发激烈,眼见着那些蜂蝶毒虫就要将宿雪蜇烂了去,露微抿唇,自屋檐上凌空踏起,抽刀横劈,硬生生将石桌连通桌上几盆诡异的花草都劈碎了个干净。
巨响之下,蜂蝶毒虫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般,纷纷落地,瞬间死去。
院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女人咬紧银牙的满口怒声。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