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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潜入魔教的第二十一天 ...

  •   是夜,雨骤风急。

      青礼失盘坐在榻上调息,另一边则躺着半死不活的阿拂。

      美人白雪似的面容毫无生气,只剩轻轻浅浅的呼吸。

      森黑同森白则不安地团团转,唯有太叔霓云瞧着气定神闲一般,展了药匣子,从里边取出六根银针,分别夹在两手的指缝里。

      随着她的动作,女人的体内仿佛有一阵白气如云雾在周身升腾而起,逐渐汇入指尖的银针上。

      “这是……”

      森黑用胳膊肘戳了戳身侧那人道,“太叔家绝学——引魂针法。”

      “嘘。”

      森白示意他莫要打搅,将人往后拉了些距离。

      六根银针宛若注入了真气,针头隐隐还散发着光泽。在内力的催动下,太叔霓云抬手翻掌,把六枚针打入青礼失的各个穴位中。

      起初先是真气与他的内丹相斥,青礼失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等到两股力量逐渐在银针的指引下逐渐相融之后,他的气息也更加平稳,很快就呈现出功力增胜之态。

      见他无恙,太叔霓云转向榻上的阿拂。

      与青礼失相比,阿拂的情况则严重许多。一来她无任何武功傍身,二来这“噬生煞丹”毒性更烈,也更狡诈,虽被她很快吐出,仍有不少毒渣藏在血液之中,难以完全排尽。

      太叔霓云有些犯愁,阿拂没有内力,“引魂针法”自然是派不上用场,若是保守治疗,恐怕要费好些时日,也要叫人受不少折磨。

      正在她思忖间,听见青礼失的声音传来,“可否以毒攻毒?”

      太叔霓云微怔,以毒攻毒的法子她不是没想过,奈何“噬生煞丹”需用血养之,再配以强大的内力催动,其间还有可能遭到反噬,而符合这些条件的……就只有教主了。

      但阿拂又何德何能,要让青礼失这般搭救?

      “此法凶险……”太叔霓云话说的婉转,欲回绝之际,却听青礼失又道,“无妨。”

      这下太叔霓云不再反驳,倒是急坏了森黑同森白。

      “教主万万不可。”森白上前一步,言辞锐利道,“且不说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有多凶险,便是退一步来看,如今您中毒一事本就充满了疑点。是谁在衣物内 藏针?别院中又是谁背叛了寒阙宫?依属下拙见,这阿拂姑娘近身侍奉您,现出了这档子事儿,她最是可疑。”

      青礼失闻言,并不开口。

      他只是睁了眼,将漆黑似潭的目光转向了阿拂。

      后者哪怕虚弱不堪,也柔美非凡,呈现出病美人的姿态。

      屋外雨声沥沥,惹得人心愈加烦躁不安。

      气氛一度陷入令人窒息的境地,森黑猜不到青礼失的想法,又恐森白话说的太重挨罚,遂打圆场道,“属下已彻查别院内教众,不日便会有结果,一切还要等阿拂姑娘醒来才能定论……”

      青礼失收回沉默的视线,顿了顿吩咐,“都下去吧。”

      森白梗着脖子还要开口,幸被森黑一把拽住胳膊拉了出去。

      太叔霓云临出屋子,又折回二人跟前,“教主当真想好了?其实每日用药将毒逼出体内也未尝不可……”

      只是过程要痛苦些。

      青礼失低声“嗯”着,心里却想,她方才一股脑儿扑过来救自己时,可曾料到后果?

      怕是不曾。

      她那般鲁莽又愚笨,怎会计较后果。

      “您的内丹与真气融合的尚且不稳定,强行催动内力,只会适得其反。即便如此,您也愿意为了她一试吗?”

      太叔霓云喉咙干涩,说出口的每个字眼都好似成了尖锐的碎片,划着她的唇舌,生生刺痛。

      “我从不欠人情。”

      说话间,青礼失已抽刀割了指尖,血红的珠子凝着,很快成了圆润饱满的一颗。

      青礼失走到阿拂身旁,一手捏了她瘦削的下巴尖,迫她樱唇微微张开,另一手轻轻晃动,血珠子就坠下,落到她口中。

      静候了片刻,待阿拂面色逐渐由白转为紫黑,显露出中毒迹象时,太叔霓云将人扶起,盘坐在青礼失身前。

      后者翻掌,掌间内力涌动,悉数笼在阿拂身遭,震得衣袂纷飞。

      这一掌下去,阿拂黑紫的脸色有所缓和,但人还很虚弱,细白柔嫩的手背上更是血管扩张,青筋凸起,所见骇人。

      太叔霓云手疾,用银针分别稳住二人的心脉,以防毒素扩散蔓延之际伤及心肺。

      青礼失收掌间,还是压不住体内泛滥成灾的真气,只得点了左手臂穴道,将其暂时封住,这才勉强忍住真气上涌险些撞碎内丹的局面。

      太叔霓云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她苦口婆心劝说,青礼失总不当回事,平常也就算了,如此凶险关头,他所思所选,仍并非他自己。

      “教主身系寒阙宫千万教众之生死,还望您惜命!”

      太叔霓云“扑通”一声掀着裙摆跪下,脖颈却伸得直直,大有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模样。

      青礼失头疼似的后退半步,伸手欲扶她起身,谁料太叔霓云也倔得很,挪着膝盖骨也向后退了大半步。

      青礼失没了辙,眼睨她,“起来罢。”

      太叔霓云跪得板板正正,目不斜视,“请教主三思。”

      青礼失清咳,妥协道,“我自有分寸。”

      太叔霓云仍昂首不理。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时,榻上阿拂终于悠悠转醒,小声嘤咛起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热锅里醒来。

      那毒如蛇蝎钻进血液里边,隐秘地躲藏,一旦遇到内力便大肆扩散,所经之处犹如蚀骨,非疼痛二字所能轻易描绘。

      阿拂半梦半醒间,想起了有一回在闇云庄受了风寒,烧至昏迷的时候。

      那时恰好禾牧白出庄,她便被关在房中,无人照顾,也无人过问。

      高烧不退,阿拂意识模糊地从榻上滚下来,也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爬到门边,可刚想抬手叩门,却听见外面两个婢女的交谈之声。

      “真的不用请个郎中来瞧瞧她吗?”

      “请什么郎中呀,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当初她在三位姑娘之后进了闇云庄,却不像她们那般精进武艺,为庄主赴汤蹈火,只凭着那副好皮囊一个劲儿地媚主,我看啊,迟早也是个爬床货!”

      “可是,可是若庄主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咱们又没苛待她,是她自个病了熬不住的。再说了,治好她又有何用,难不成等她成了庄主夫人踩在咱们头上吗?”

      “也是,同为下人,她不过就是相貌好了些,竟与我们这般待遇不同,金贵的倒像是个大小姐似的,什么粗活累活都不用做,想想就气煞人。”

      ……

      后来的事情阿拂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隐约回忆起,从那次之后,全庄的婢女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好似她真的成了所谓的“爬床货”一样。

      阿拂也努力试着学一些旁的东西,可她实在脑子笨,什么也学不会。

      再后来,禾牧白同她说要送她去寒阙宫。

      阿拂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去做寒阙宫的细作,再回来时,便不会被叫那些难听的字眼了吧。

      阿拂睁开眼,缓慢地动了动乌黑的眼珠子,将记忆中纷乱的思绪都化散,然后望向屏风外头。

      她瞧见太叔霓云跪地笔直,前面还僵持着一言不发的大魔头。

      阿拂立刻就清醒过来。

      该不会下毒失败,太叔霓云替自己顶罪了吧?!

      她跌跌爬爬撑着床沿支起半个身子,足尖还未下榻,人就倾倒着往地下摔去。

      可阿拂并未感受到预想的那般疼痛。

      她的腰肢被青礼失单手握住,整个人也半挂在他坚实有力的臂弯之中。

      甚至一抬头,就可以碰到大魔头的下巴。

      阿拂战战兢兢,脑子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就在此时,青礼失却突兀地开了口,这话倒不是冲阿拂说的,而是在赶人走,“你先下去。”

      太叔霓云本不准备听命,只是眼神触及到他那严肃起来的面容,心中没由来地一凛,只好梗着脖子垂首退下。

      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

      阿拂僵在青礼失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服用解药,所以这时不时传来的痛感,是在提醒她快要命不久矣了吗?

      阿拂抖了抖嘴唇,可怜巴巴地问,“教主……我,我要死了吗?”

      青礼失垂首,正巧看见她眼里汪着晶莹的泪水,随着睫毛轻颤,一并晃动,楚楚惹人怜。

      “暂时还死不了。”

      青礼失将人轻放在床榻上,自己坐在边沿,握住阿拂的手腕子。

      后者被那冰凉的触感惊得一激灵,手臂瞬间生起一层鸡皮疙瘩来,整个人也像小鸡崽似的缩紧了脖子,眼儿怯怯。

      就她这鬼胆子,能有种下毒?

      青礼失不动声色地轻挑了挑眉稍,将心里仅存的那么丁点儿怀疑彻底打消干净。

      瞧见大魔头好端端坐在跟前替自己把脉,阿拂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笑什么?”

      青礼失捏着她盈盈不堪一折的手腕,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幸好教主没死。”

      阿拂回答地飞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等到说完,发现大魔头正用一种深沉而又难以琢磨的眼神看向她时,方觉得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于是惶恐地捂住了嘴巴。

      青礼失抬眸观察阿拂的面色,见她脸上乌紫褪去许多,之前凸起的青筋也慢慢平复,遂准备替她拔去银针。

      太叔霓云为护住心脉,将银针扎在了脑后的穴位。

      青礼失放下阿拂的手腕,兀自抬起半个身子,将人笼在自个身下,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

      阿拂不明所以,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本能地闭紧了双眼,浑身僵硬的像一具干尸。

      青礼失抿唇,他自是不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可下手却是轻了又轻,捏着银针的指尖快准狠,迅速拔出。

      阿拂口中溢出一声嘤咛,疼得她一头往前栽去,却忘了身前就是大魔头,于是便投怀送抱似的栽到了青礼失的胸膛上。

      这回轮到青礼失浑身僵硬的像一具干尸了。

      阿拂脑袋磕在大魔头的肩上,力道并不重,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分量。

      但在青礼失看来,却好似千斤坠,坠得掷地有声,整个胸腔都能听见回响的那般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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