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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潜入魔教的第十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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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并不习惯这种惨烈的情形。
从她的角度望去,黎清已撞得头破血流,血水顺着他的眉眼往下淌,一滴一滴落在被褥上,逐渐染红一小块圆晕。
而那大魔头仍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
再这样撞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吧。
阿拂心里着急,遂拎着簸箕和扫帚匆匆闯进屋内,劝道,“教主,快拦着小师傅!”
说着,她丢开手里的杂物,顺着床沿往里爬了爬,死死揪住黎清的一边肩膀,试图阻止一二。
可黎清却诡异得很。
一面肩膀被桎梏,另一面人还继续侧着往墙上磕,眼都不眨一下。
几道血痕沿着他的脑门流下来,恰好落入阿拂的视线中,后者惊惧,手上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紧接着下一秒立刻被惯性甩了出去。
眼见她就要四脚朝天,脑袋朝地摔下床,青礼失虽没吭声,但到底还是伸手托了一把。
不同于他冷戾的眉眼,大魔头的手掌很是温暖。
甚至滚烫。
阿拂感到腰际被一双坚实的大手接住,这才屈着腰背坐正,稳住了身形。
“多谢教主。”
阿拂嘴甜,偷偷长吁一口气又问,“教主,小师傅怎么跟中邪了一般……”
说话间,黎清依然边撞墙边求饶,含糊不清念着什么“十七”、“救救我”之类的字眼。
青礼失默了半响,才缓缓道,“去找根绳子来。”
阿拂循声从头上解开飘带,递了过去。随着她的动作,青丝如瀑,悉数散在她的细腰之后。
盈盈曼曼。
青礼失坐在床沿的另一侧,与之相距不远,似乎都可以闻见发丝上飘来的皂荚香。
见他愣住不动,阿拂又伸了伸手,轻晃着月白的飘带,“教主?”
青礼失垂眸,掩下目光中的惊艳之色,然后迅速接过飘带,拎着黎清的后衣领将人反手绑了起来。
“教主,为何不将他劈晕过去……”
黎清被绑住,仍不安分,四下扭动,蹭得被褥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青礼失抬手用被子将他裹住,严肃道,“他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阿拂不懂这是何意,“小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真的中邪了吧……”
“确是。”
青礼失吐出个肯定的答案,沉吟不语。
“为何会中邪?”
阿拂实在有太多问题,可偏偏大魔头不善言辞,像个闷葫芦一般敲不开嘴。
好在太叔霓云被屋里的动静吸引而来,好心解释了一番。
“南疆人擅蛊,其中有一种名为赤尾蝎的蛊毒毒性甚烈,将这种红色的毒蝎蝎尾磨成粉末,倒入水中,水呈赤色,服用过后,体内就会产生蝎毒。但若配上赤蝎的蝎头共同服下,中毒者不仅不会暴毙,甚至能够依靠蛊毒控制经脉气血的运行,使其功力大增。”
太叔霓云走近了些,掀开被子一角,指了指黎清的额头。
阿拂顺势看去,发现方才还血肉模糊的额角这会已经开始慢慢愈合,更有甚者都长出了新肉,速度惊人。
“怎么可能……”
阿拂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瞠目望着青礼失,“教主,您快捏我一下!”
青礼失:……
大魔头迟疑片刻,但瞧见她那恳切地快要发光的眼神,还是抬手,在她白嫩的面颊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哎哟。”
阿拂揉揉脸,心道,让他捏他还真使劲儿!
“疼?”
青礼失睨她,不动声色地心里发笑。
阿拂重重点头,蹙眉很是委屈。
“你让我捏的。”
大魔头面上一本正经,只是目光却带了几分戏谑。
“我……”
我可没叫你使这么大劲呀!
阿拂气鼓鼓,扭头不理他,继续扒拉着黎清的伤口。
二人相处的愈发自然,倒叫太叔霓云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
她顿了顿,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倾身,从阿拂头上取下一根朱红簪牡丹的发簪,替她将长发绾了起来。
阿拂眼儿转了转,还当她这般细心体贴,欢欢喜喜道了谢,“太叔姐姐,麻烦你啦。”
太叔霓云见青礼失抬头看了过来,生怕他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忙缩回手,收进袖中,支吾应了声,“嗯。”
“对了太叔姐姐,你刚才说到了赤蝎毒,那小师傅是如何中了这种毒?”
“黎清不是南疆人,他自小被养在赤月山庄。”
“怎么可能……”阿拂摸摸鼻尖,只当她在骗自己,“赤月山庄只收女子,黎清怎能被养在其中?”
太叔霓云冷嗤,“你自然不知,因为这是她们的腌臢秘密,这些男童……”
她话没说完,便被青礼失打断了去,“好了,你去传信给露微,将张三郎放回赤月山庄。”
太叔霓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到他不容质疑的眼神时,只好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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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阙宫,地牢。
昏暗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散发着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
宿雪推开门的一霎,里边便传来高低不一此起彼伏地呜咽亦或是求饶。
“教主为何要放走张三郎?”
宿雪回头问露微,顺势还搀扶她一把,“地牢里黑漆漆的,慢些。”
后者还在思忖先前一个问题,也就自然的将手叠在他的掌心里。
宿雪弯弯唇,在黑暗中勾出一个窃喜的笑容,然后拉着她往深处走去,没等他偷着乐上一会,就见露微回过神,指尖微抬,扬起一阵风,将地牢两侧的壁灯都点亮起来。
露微看向宿雪,示意他松开。
宿雪悻悻一笑,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但仍走在她的前头。
露微暗笑,“你跟了教主二十几年,难道猜不出教主的意思吗?”
宿雪摇摇头,叹息道,“你二人心眼子一个赛一个,我可猜不出来。”
“张三郎说他与赤月山庄的纪满柔相恋,经查探赤月山庄却并无此人。”露微走快了些,与他并肩,继续道,“后来我在检查赤月山庄探子的尸体时,发现她身上带着的玉佩与张三郎那枚一模一样。”
“这有何奇怪的,兴许只是赤月山庄的信物罢了。”
“探子手里拿着信物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信物上为何要刻个‘柔’字?且张三郎贴身带着的,必然是情人的玉佩,所以这纪满柔与赤月山庄之间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露微分析的一板一眼,稍不注意,就被身侧囚牢里的犯人扑上前来,揪住了胳膊。
未等她拔刀,就见宿雪已警觉地翻手一掌,将人折了腕子,击倒在墙边。
他一手将露微护在身后,另一手缓缓收回,掌下还冒着黑烟。
“你没事吧?”
露微柔声拉他,神情却有些担忧。
宿雪因体质虚弱,自小练的功夫就与常人不同。但他实在没什么武学天赋,后来又走火入魔了,以至于他一出手,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真气反噬,涨得他白皙的面容逐渐发青。
宿雪运功,勉强压下那股子真气,这才回她个宽慰的笑容。
“不碍事。”
露微嗔怒瞧他一眼,见他无恙,倒也没数落一番。
牢房的倒数第二间关着张三郎,不过几日的时间,他却从一个白净小生,变成了胡子邋遢,还断了手臂的残废。
“张三郎,你想不想见纪满柔?”
露微面上是一派温和的表情,就好像是在问他要不要用膳一般,体贴又自然。
可宿雪知道,她的手段,从来都是狠辣不讲道理。譬如方才那犯人,若非自己动手动的快,落入她的刀下,绝对是身首异处。
张三郎颓丧,闻言只歪着脑袋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摇头又跟着点点头。他点头时,脸上泫然欲泣,他摇头时,却眼里含着笑。
魔怔似的。
宿雪用胳膊肘捣了捣露微,“他这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啊?”
露微示意他闭嘴,又问,“纪满柔,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他二人以为张三郎不会开口时,却听他回忆了起来,“满柔她文采斐然,常与我红叶传书,她性子软,声音也好听,潺潺动人,可以抚慰心灵。”
张三郎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我与满柔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短暂,但足以刻骨铭心。她同寻常女儿家一样,爱惜自己容貌,每日都要描眉、敷妆,甚至就寝时都不曾卸去,可她并不知道,我爱的根本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色相,我爱她这个人,爱她满腹才华,爱她心思玲珑……”
见他哽咽,露微藏下心中诸多疑惑,徐徐诱道,“我可以放你去见纪满柔,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张三郎果然中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