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潜入魔教的第十六天 ...
-
“你都有些什么本事?”
太叔霓云从匣里摸出最后一根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在黎清的头顶某处,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到了阿拂的跟前。
她个子高挑,身形又瘦削,白衣飘飘,只是面上不常带着好脸色。
“我?”阿拂想了想,回答,“我没有什么本事……”
“那教主为何随身带着你?”
太叔霓云瞪她,瞪着瞪着发现……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阿拂不笑的时候,像画上的仕女图,精致却没什么生气。但她若笑起来,便流光溢彩般,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叫人挪不开眼。?
太叔霓云抿唇,不得不承认,长得像她如此漂亮,确实也算一种本事。
关于青礼失为何带着她,阿拂讪笑不说话。
那还不是自己死皮赖脸硬赶着凑着非要跟在他身边。
二人一阵相顾无言,太叔霓云也扎完了针,遂开始收拾药匣。
见她要离开,阿拂主动上前,“太叔姐姐,我可以留下来照顾黎清小师傅吗?万一他醒来,也有个人可以照应……”
“随便你。”
太叔霓云背着药匣往外走,临出门又道,“不过一时半会,他是醒不来的。”
说着,便推门而出。
阿拂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距离日落还早。
她拎着裙裾在床边坐下,又将黎清的被子掖掖好。
再怎么武功高超,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也不知什么缘由,叫他这么痛苦,竟不愿醒来。
阿拂撑着下巴,起初是同情地看着黎清,后来看着看着,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很快就将她裹挟,进入沉沉的睡梦中。
这一觉就到了傍晚。
-
青礼失倒睡的还算不错。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屋门外边站着个人。
还是个女人。
青礼失原以为是阿拂,开了门才瞧见太叔霓云杵在那,眉头紧锁着,郁郁寡欢的模样。
其实她一直都是阴郁又清冷的。
青礼失觉得她与自己太像了,总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叫人很是别扭。
“教主恕罪,方才替黎清诊脉时发现,他若长时间昏睡,会变成活死人的状态,属下便擅自做主用针灸强行将黎清催醒了。”
太叔霓云等了许久,她也不确定青礼失何时会出来,于是靠在门口,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而她要汇报的事情,她自己清楚,青礼失根本不会介意。
她甚至无需禀报。
但,这是为数不多可以同他说话的机会。
果然,青礼失没有回应,抬腿就要往天字二号房走去。
“教主,等一下!”
太叔霓云快步绕到他跟前,将人拦下。
她抬头看向青礼失,想起这大概是自己第二次拦住他。
第一回拦他,是求性命无虞。
可人总是贪心的,如今,她想要的却不只是平安。
“教主,这个给您。”
太叔霓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递上前,解释道,“这是玉清草磨成的香囊,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功力的外溢。”
青礼失并不接,顿了顿,还是开口,“不必麻烦。”
太叔霓云神情有些着急,“教主,人的自控力如何能够与药草相比,这是我反复研究制成的,一定会有所效果!”
“我没有怀疑你的能力。”
青礼失觉得与她沟通起来着实有些棘手,索性收下香囊,临迈步,又补充道,“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了。”
大可不必为了他多费心思。
太叔霓云一怔,竟蓦然眼眶湿润。
当初她杀兄弑父,被一路追杀,正在她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青礼失。
太叔霓云早闻魔教恶名,但却也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拦他一试。
可青礼失根本没有问她缘由,就出手将她救下。
太叔霓云不解。
青礼失指了指她怀中紧抱着的医匣子,“它比命重要?”
太叔霓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要解天下毒,也要治天下病;我要知活人症,也要知死人因。”
那时她想做的,还真是纯粹又简单。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变了呢?
青礼失没再看她,径直绕过太叔霓云进了屋子。
他并没料到阿拂趴在黎清的床沿边,酣睡正甜。
青礼失方才用了些力道推门,眼见着木门飞快地就要往墙上撞去,他内心挣扎片刻,还是伸脚,拦在了门与墙之间。
使其二者隔开,没有发出巨大的声响。
阿拂仍在睡梦中。
这警惕性也太差了点,她本就生的出众,若因此被人掳了去都不知。
青礼失这么腹诽着,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阿拂白瓷般的脸颊枕在胳膊上,依稀可见印出了袖褶印子。
她自是浑然不觉,甚至……还在往下流口水。
“唔……少庄主……”
见她嘴里咂巴着?,青礼失鬼使神差地屈身折了腰想去听。
可惜她说的含糊,只听清什么猪。
青礼失本还想继续盯着瞧,发现太叔霓云进屋后,立刻抬腿,踢了踢床板,将人唤醒。
阿拂一个激灵爬起来,胡乱擦了擦唇边的口水,乖巧地朝青礼失行礼,嗓音软软绵绵叫了声,“教主好~”
着实……惑人。
太叔霓云听了,差点都酥掉半边身子。
可青礼失面上全然没什么反应,只将视线转到黎清身上,“拔针。”
太叔霓云应声上前,小心地将银针一根根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刚一拔出,黎清就挺了挺胸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不吐还好,他这一吐,倒是勾起了阿拂在义庄所见的血腥回忆。
再加上早间吃了煎包馄饨,都油腻的很,这一下想起,阿拂控制不住胃里的恶心感,也扶住床柱,随之一同呕吐起来。
青礼失:……
太叔霓云:……
-
阿拂吐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吐到最后,腹中什么也没剩下时,方才罢休。
她呕吐的太难受,眼角噙着泪珠,但再笨,也晓得分寸,万一要是不小心呕吐物溅到了大魔头衣裳上,那她便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阿拂遂始终侧了大半个身子,半遮挡着,吐完了全程。
太叔霓云见她吐的太过痛苦,本想好心倒杯茶给她漱漱口,谁知刚端到阿拂眼前,后者便如同被刀架着脖子般变了脸。
煞白的脸庞一下变得有些挣扎,额上汗珠滚滚。
她握紧了拳头,一把挥开太叔霓云递来的茶盏,整个人在陶瓷落地的破碎声仓皇跑出了屋子。
青礼失盯着她消失的背影,沉默不语。
太叔霓云猜不出他的喜怒,只好象征性地替阿拂解释,“她似乎对茶,厌恶又恐惧,也许是受到过什么刺激……”
说话间,床上的黎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礼失皱眉,黎清仿佛一夜间,又变回了当初捡到他的那个模样。
死气沉沉的目光和毫无反应的身体。
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皮影一般。
太叔霓云早已猜到会是这样,“属下将他强行催醒,但真正醒来还需他自己努力。”
“罢了。”
青礼失冲太叔霓云道,“你回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同他说。”
后者颔首,依命退下。
“黎清。”
青礼失在床沿边坐下,先是不轻不重唤他一声。
床上的孩童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将目光呆滞地投向天花板的位置。
“黎清。”
青礼失又锲而不舍地喊了一遍。
还是不见任何反应。
阿拂吐完逃跑之后,惊觉把一堆呕吐物留下与大魔头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不妥,于是简单漱了漱口,便拎着簸箕和扫帚上了楼。
走到房门口,听见青礼失独自坐在床边,冲黎清喊了个奇怪的名字。
“十七。”
阿拂还以为是听错了,刚要敲门进去,听见青礼失提高了些音量,故意作狠戾状,重复道,“十七,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黎清就开始浑身发抖,缩成一团滚向靠墙的床脚处。
然后,他竟开始以头撞墙,一声比一声响亮,嘴里还麻木念叨着,“十七错了……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