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三十载》辣椒炒猫

5、美人梦断望阳宫（5）

　　到众人踏出梦溪阁时，雪已不再落了，可风却比一个时辰前要大了些。

　　太后说是在来梦溪阁时迎面撞了寒风，又碰上阁中不得停歇的吵闹，久伴其身的头风被引了出来，在打发了近身的太监匆匆唤来辇轿后便回了重华宫。宁贵妃则言其挂念太后身体，在求了皇帝允许后也跟了去。

　　失子的顺昭仪也瞧了，后续的事情也敲定了，腥气冲人的血水与悲戚哀切的哭喊都似翻了页。见望阳宫又归于一片太平，留下的诸多女眷们也有了其他的心思。

　　眼下，一个个如春日百花般娇艳的女子都想着帝王能够眷顾她们的温柔乡，可瞧着执掌后宫的皇后在场，又只得将这念想捂在心里。她们个个眼中含着万分妩媚、透着千分柔情，就盼着皇帝掷声，可等到的也不过是皇帝要去瑶华宫的消息。行着礼，待到皇帝牵着皇子与皇后一同走远了，相看多生恨的女子们也散了。

　　与尽作鸟兽散去的女子们不同，帝后二人与他们的幼子正走在那深深的宫巷中。这画面远远看去甚是温馨暖人，可走在三人身后的宫人们瞧着却不尽然。尽管二人间的孩童正一蹦一跳的走着，但本应伉俪情深的帝后之间却一路无言，宛如远隔星海。

　　“岑谨，以后各宫娘娘的殿院皆不得随意闯入，你作为皇子这便是德行有失。且如梦溪阁这等血腥污秽之地更是万万不可踏足，若沾染了些不洁不详之物，入夜梦魇不断必会伤了身子。”距梦溪阁远了，但瑶华宫还未到，皇后停驻的脚步拦下了跟随在后的宫人们，随着风声散开的话语也让走在前面的父子回过了身。

　　伴君如伴虎，宫人们弓着身子垂着头让自己不落进帝后的家事中，只有前头的文鸳姑姑与御前内侍忠宝公公能借着、敢借着余光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作窥探。只见还牵着自己父亲的幼童嘴巴微撅、两颊微微鼓起，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真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母亲训言的模样。

　　备受宠爱的年幼稚子不解人间俗事并无碍，一旁帝王的反应才需仔细琢磨。这道理，宫里凡是能走得远些的下人们都是知道的。而这次，皇帝似乎不觉皇后所说有失，只是立于一旁没有言语。

　　年幼的孩子转头望了眼牵着自己的父亲，以往一直向着自己的父亲这回并没有为自己的解围，又碰见母亲严厉的目光，这才吞吞吐吐的问道：“是因为儿臣进了顺娘娘的屋子，所以文鸳姑姑才要挨罚吗？”

　　母亲没有回话，李岑谨却看见站的远远的文鸳姑姑跪了下来，口中还说着“奴婢惶恐”、“奴婢必将更加尽心服侍皇后娘娘与四皇子”一类他听不大懂的话。见了此情此景，年幼的李岑谨心中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一次连累了文鸳姑姑，他差一点哭了出来：“儿臣听母后的话，儿臣以后不乱跑了。”

　　见幼子话中带着哭腔，皇后的心的也软了下来。她走上前摸了摸幼子冻得凉凉的脸颊，又替其将兜帽带了起来，语气比之前柔软了许多：“好了好了，这种错以后不再犯便可。现在岑谨快和父皇母后一起回寝殿，心荷已在前厅内备好了薄荷牛乳糖糕了。”

　　听到自己最爱吃的薄荷牛乳糖糕，光芒从李岑谨还装着泪水的眼中迸发而出。孩童的快乐比几经世事的大人们来得容易得多。

　　“可不能贪嘴，多食糖糕会坏牙。”虽说生于皇家本该行事皆有礼、进退皆有度，喜形于色不该显于皇子身上，但见自己年幼的孩子如此开心，皇帝便只是提醒了一句。

　　随即帝后与其幼子三人继续向瑶华宫走去。

　　这小插曲儿告一段落，三人身后的宫人们也暗地里喘了口气。

　　人群走远了，一阵风匆匆吹过他们曾停留的宫巷，不知其要奔赴何方，而被风卷起的原本被扫至宫巷两侧的积雪也不知会落于何处。